过了三更，刑部灯火通明，虞晔怀里还抱着卢桂宝。

刑部和知府的大牢内，关押了密密麻麻的一群人，那些个教众如今都老实得不得了。

虞晔让下面的人点兵，刚好李德印也在，他让负责戒备。

这一晚上又慌张又混乱，谢汀言待在刑部等着虞晔回来，看到他归来，才松了口气。

人人精疲力尽，谢汀言方才看了半晌卷宗，寻找金莲教的线索，眼睛都熬红了。

谢汀言见虞晔抱着孩子的模样，右手不太使得上力气，皱了皱眉说道：“把卢桂宝放下来吧。”

虞晔苦笑，“我倒是想，这孩子估计被吓到了，我一放下来就睁眼开始哭。”

吴笙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日还给卢家就好了，今日辛苦你了。”

虞晔侧过身，“行了，咱们之间恭维什么，那白袍教使可关押起来了？”

“我办事，你放心。”吴笙伸了个懒腰，“可惜芳娘逃脱了。”

“是啊”，虞晔瞧着卢桂宝又看了看太子，“竟然叫她给逃了，她与金莲教到底是什么关系？”

谢汀言摇头，“恐要再查。”

虞晔抱着个大胖小子，心里郁闷得很。

竖日——

卢筠始得知卢桂宝被寻回，甚至连早朝都告假了。

看见虞晔和太子并肩站立，他连忙感激涕零，“此次多谢太子殿下和定西候，老臣总算放心了。”

虞晔头次被老臣这般拉着感谢，他冷这脸，“应该的，卢宰相。”卢桂宝被他爷爷的声音喊醒了，这才爬起来大喊着，“爷爷！爷爷！”

祖孙二人相拥哭泣，卢筠始也从他们口中得知真相，“这芳娘，她怎么能把孩子关起来！这是她的亲生孩子啊！”

谢汀言没说金莲教的事情，只说芳娘是听信邪-教，所以才带走了孩子。他又打断卢筠始的忆苦之路，“卢宰相可知芳娘的来历？”

卢筠始擦了擦眼泪，“老臣只知道亭然说，他在路上带回来的，至于是哪个路上的，我就不曾得知了。”

看着卢筠始问不出来，只能另做打算了。

此刻只剩下了虞晔、吴笙、还有谢汀言三人，他们对视了一眼，朝着定西候府走去。

吴笙暗自戳了戳虞晔，“怎么样？太子是不是在政事方面，其实特别灵光？”他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虞晔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这么傻，怎么做的大理寺少卿？”

吴笙不解，“你什么意思？”

谢汀言在前面听着，被逗笑了。

-

三人刚进院子，就看见昭贵站在那里，瞧见他们三人，立刻跑上前来。

“多谢几位贵人，我娘的病看来有救了。”

昭贵虽然黑，但是也能看得出几分羞红色，虞晔摸了摸他的头，“昭贵，我们去看看桂姨身体如何了？”

昭贵自然高兴，领着他们去找娘亲，“娘！侯爷他们回来了！”

桂姨正在洗衣服呢，她连忙擦了擦手，“贵人们，你们来了。”她似乎不太好意思，“我和昭贵白吃白住的，只好做些事情回报下你们。”

虞晔立刻让她歇着，“桂姨，您又不是府上的下人，您是我们的贵客啊。待会我让我娘，来找你散散步聊聊天。”

桂姨表情惶恐，看向另外两人，吴笙笑着说，“桂姨，你别紧张，我们来找你，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您。”

“什么事情啊？”

虞晔纠结的说，“那日找你讨口水的女人，大概是什么模样的？”

桂姨大概知道这事儿牵扯大，仔细地回想着，“感觉个子挺娇小的，然而好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姐模样。”

谢汀言点头，“这般说来，桂姨您应当能再认得她。”

“肯定，我知道这人肯定重要，我再见着她一定要揪出来。”桂姨拍了拍胸脯，昭贵也如此开心。

昭贵眨巴着眼睛说，“贵人们，那个□□的人是不是都抓起来啊？”

吴笙逗着他，“怎么，你想问没抓你啊？”

昭贵不太想理他，“他们这么坏，一定要抓起来，特别是那个白袍人，他好坏好坏，还给你娘喂假药。”

虞晔也笑了，“放心，在牢里关着呢，明天就送去天牢，叫他是插翅难逃。”

昭贵不懂得天牢的含义，只听懂个插翅难逃，他开心的跑回桂姨身边，“娘，我真开心，那个坏人肯定很快就死了。”

“桂姨，我们还有些事情，就先不叨扰了。”

谢汀言起身说道，他们如今可没有时间闲聊。

-

定西候府外，几声翠鸟叫声盘桓。

门外闪过几个黑衣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虞晔雁过不留痕，将这几人打晕，换上了他们的夜行衣，还从他们的胸前摸出了金莲教的腰牌。

他穿着夜行衣，也给太子强行套上了一身，谢汀言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虞晔悄悄笑了笑。

虞晔无奈说道：“没办法太子爷，谁叫吴笙今晚要在大理寺当值，只有你和我盯梢了。”

谢汀言瞥了他一眼，“不过是盯梢，孤也会。”

“诶，”虞晔故意凑近，轻声说，“殿下要是不愿意，你让别人来。”

虞晔上次在地堡里得人相助，他就猜到应当是太子派的人。

谢汀言被他弄得烦，就不再搭理他，他们今晚的目的，无非是钓鱼。

等到月上枝头，定西候府内居然传来了几声鸟叫。

虞晔学着方才黑衣人的声音连忙回应，就看见一个人从侧门出来，身上披着袍子。

正是地堡内的黑袍女人，也就是“芳娘”，虞晔的眼神并不意外，那日在城东她就觉得这女人身形，太过眼熟了。

幸好虞晔和谢汀言蒙了面，他压着声音问道：“女使大人，有何吩咐？”

那人声音未做掩饰，带着几分急切，“教使被关在天牢，安排下面的弟兄劫狱，最近这些时间就不用和我联系了。”

女人说完转身欲走，又似乎觉得哪里不对，这两人似乎自己不曾见过，她突然的质问：“你们二人，是哪个堂里的？”

虞晔见事情败露，干脆一把遏住女人的咽喉，力道极重地将她砸在了墙上。

铁锈味瞬间灌满喉咙，女人掰着虞晔的手，怒目圆睁道：“你，你们，竟然是你！”

虞晔见状拉下面巾，将笼罩着女人的宽大袍子扯开，袍下之人竟然是桂姨！

虞晔冷笑着，“桂姨，又见面了。”

桂姨或者说芳娘，脸上血色唰地褪去，她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竟然不见半分害怕，“哈哈哈哈，原来你们猜到了。”

她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你以为我怕死吗，定西候和太子殿下？教主大人会复活我的，你们别想杀死我！”

女人神色变得癫狂起来，虞晔给了太子一个跟上的眼神，绑着她带到了刑部。

董尚书和吴笙都在，让人给芳娘套上了枷锁。审讯堂灯火通明，芳娘站得笔直不跪不屈，“你们这些人，不过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杀了我又如何，杀不尽你们心中的恶念。”

谢汀言冷眼打量这对方，“这与你劫持卢桂宝，加入金莲教又有什么关系？”

芳娘又开始癫笑，“小宝是我的孩子，是他们抢走了我的孩子，这么小的孩子，就应该待在娘亲的身边，我做的有错吗？”

她看向在场的所有人，嘴里不是流出血丝，红血白牙的利口，让人看得生寒，宛如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

她越说越激动，竟然作势往前扑。

虞晔瞬间挡住，旁边的侍卫用木杖将她压住，强行压着下跪，芳娘踉踉跄跄的，“卢筠始那老东西，算他对小宝不错，可小宝明明应该跟着我这个娘亲！”

她的神色实在可怕，言语激烈甚至是在求死。

虞晔抱臂问她，“所以你的方式就是绑走卢桂宝，让她强行认你这个娘？”

芳娘满不在意地开口，“是他自己愿意同我离开的，他知道我是他娘，算什么绑架？定西候莫不是想往我这个妇道人家身上泼脏水？”

谢汀言抬手止住了芳娘的话语，“孤只知道，金莲教利用百姓妄生事端，所谓圣水极有可能是毒药，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芳娘嗤笑一声，“那不是这些人活该吗？他们心有愧疚，给他们圣水让他们忘却，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啊。”

侍卫见状再次加大了施压的力度，芳娘的手臂被折断了，可是她依然如此癫狂。

“那孤换个问题问你，金莲教有什么秘密？”

芳娘一脸讥讽，“我为何要说，你们问了我就必须要说吗？当年我要说的时候，怎么没人听呢！官官相护，你们这些禽兽！”

虞晔皱着眉，他转头对太子说道：“她似乎精神错乱，这时候问不出什么。”

谢汀言阴沉着脸，“孤偏要问她。”

虞晔头次见谢汀言如此情态，只看见太子再拍惊堂木，“孤问你，你和金莲教到底有何渊源？”

这次芳娘不闹了，她死死地盯着谢汀言，“太子，你在问我？”

她顿了顿，“原来你查到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再多一点嘛。”芳娘眼神变得趣味，“你说金莲教是□□，可要说起来，我们的教众不少呢。”

虞晔和吴笙对视了一眼，觉得不对劲。两人暗暗地走到芳娘的身后，虞晔护着谢汀言。

芳娘一脸幸灾乐祸，“你不知道吧？卢筠始那个老家伙，也是我们的教众，当然了……”

芳娘下一秒说出的名字，让在场人震惊。

她的语气轻快，眼神没放过谢汀言的任何变化，炸了一个平地响雷，“还有一个，就是吕怀忠咯。”

什么？虞晔猛地一看，老吕怎么可能加入这个□□！

谢汀言腾地站了起来。

他明显反应更大，看神色，太子似乎知道更多的内情，嘴角抽搐着，撑在木桌上的手，在微微颤抖。

谢汀言终于听见了这个答案，他此刻无暇关心为什么。

吴笙见状立刻赶走其他人，董尚书也很明白直接告退，吴笙同时招呼着虞晔也出去。

虞晔看了眼吴笙，又看了眼太子现在的状态。

他原本离开的脚步，又猛地走向谢汀言，和失魂的太子对视了一眼。

虞晔心想，这秘辛听了要是掉脑袋，自己也就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是心动呀，糟糕眼神躲不掉。

谢谢大家喜欢，待会六点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