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我吗？”归序骤然向沈星顾凑近，视线紧紧锁在对方那双漂亮的眼睛上，睫毛不住地上下颤动着，似乎正在紧张。
“我，我只是喜欢你的脸而已。”沈星顾难为情地低下头，看着塑料缸里莫名激动的小龟。要现在告白吗？也太草率了吧，在他的幻想当中，告白就算没有烟火，也该有一束花啊，拿着只七块钱的小乌龟算什么？
“好。”归序听言不见半点失落，反而轻松得像方才沈星顾什么都没说一般，“那就带你去买好看的脸。”
“啊？”沈星顾顿时困惑，归序不会是要带他去整容吧？
“离这里有点远，等我。”归序匆匆消失在人海之中，不一会就骑着沈星顾送给他的新自行车回到对方面前，“送你过去。”
自由集市人来人往，开轿车容易发生意外，自行车倒是恰好。沈星顾坐在归序的后座上，一只手抱住归序的腰，随着对方在热闹的街道上穿梭，两旁的摊档和人群匆匆后退，仿佛他们是两位在世间观光的游客。
“到了。”自行车穿过两条街道，最后停在青砖小巷口前。巷陌不比其他街道宽敞，但人流半点不减，距离他们最近的摊档挂满各式各样的面具，边上还有情侣拿着画笔，在空白的面具上作画。
“你带我来买面具啊？”
“准确地说，是画面具。”
“可是，”沈星顾胳膊还搂着归序，指尖讪讪地戳了戳对方腰侧，“这里好像很多情侣，我们……”
“下车吧。”归序就像听不见沈星顾的话，从自行车上下来之后，朝后座的人伸出手。
沈星顾视线在归序伸出的手上停了半晌，像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一般，他握上对方的手掌，滚烫得心颤。
归序从老板手里接过两个白色的面具，其中一个放到沈星顾掌心。画笔整齐地排在一边，各种色彩的颜料都可以随意取用。
沈星顾将小小的塑料缸暂时放到一旁，小龟立马靠在缸壁直愣愣地看着他。他拿起画笔正愁不知如何下手，一对上小龟的视线，蓦然就拿笔沾了草绿色的颜料，在面具上一点一点模仿着画龟壳的纹路。
归序视线似乎无意中瞥到这边，唇角一动，微不可察地轻笑出声。
“你还笑我？”沈星顾凑过去看归序的作品，对方将面具上半涂满夜空的深蓝色，点缀出几颗明黄色的星星，其中一颗拖着长长的尾巴，像是从最左端划到另一侧，“你画的也没有很了不起啊。”
“不是笑你，你的很有趣。”归序嘴上这么说，嘴角却没有落下来过。沈星顾不满地撇了撇嘴，简直想将沾了颜料的画笔往归序面上涂，最后却只能发泄在面具上。
在眼睛附近画一圈乌青，右脸画交叉，颇像小孩子的捉弄。
“不是在给自己画吗？”
“啊？他们都是互相送的啊，”沈星顾指了指旁边的情侣，但很快就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连忙讪讪地收回手，“我，我没那个意思，就是，自己给自己画很没意思吧。”
“开玩笑的，”归序简单再添上几笔，为画面做了个收尾，“送给你。”
“就这样？还以为你要涂满。”
“我喜欢留白。”归序将面具比在沈星顾面前，见对方没有推拒的意思，他小心翼翼替眼前人戴上，脑后绑好一个小小的绳结。
然后在面具空白处，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分明没有半点知觉，归序的嘴唇却仿佛隔着面具烫在沈星顾的脸上，热度像烟花一样倏然绽开。沈星顾身体蓦然一抖，下一秒低头看自己鞋尖：“你……你干什么啊。”
“在做坏事，被你发现了。”归序指腹轻轻点在自己方才吻过的地方，“亲了你一下。”
沈星顾的心脏瞬间因为这句毫不掩饰的台词砰砰直跳，害怕自己下一秒就会走不动路，在归序面前失态。“下次……下次别这样，我会被吓到的。”
“提前告诉你，可以吗？”
“别胡说八道，”沈星顾连忙转过身，朝小巷的另外一头迈步子，“我，我还没逛完这里，看看还有什么。”
“好，我陪你。”归序跟在沈星顾身后，大抵是因为戴面具影响视野，对方暂且将面具摘下。小巷里除了像画面具这样有特色的摊档，偶尔也会混入普通买日用品的商户，譬如巷尾接近大街的地方，恰好有卖宠物饲料。
“对了，”沈星顾视线停在售卖的猫粮上，“绒绒最近好吗？”
“最近在医院，护士打给我说它不太高兴，可能是想我了，”归序顿了一下，“它可能也会想见你。”
“那就去看它啊。”沈星顾立马情绪亢奋起来，拉着归序的手臂就到摊档前，问要怎么给绒绒选猫粮。归序随手拿起一款猫粮，指着成分表认认真真地给对方科普，还说绒绒一开始是捡回来的猫，什么都能吃，后面倒是被他越养越娇气了。
“为了均衡营养我都会定期给绒绒换粮，有段时间它吃惯了猫罐头，喂它猫粮一口都不吃。”归序微微显露出伤脑筋的神情，“我总是要想各种办法。”
“那医院的人怎么喂它？”
“医生和护士是专业的，不用担心，我提前说过绒绒的喜好。”归序重新骑上自行车，示意沈星顾来后座，“走吧，去医院。”
……
绒绒原本在小床上活动，大抵是见到归序出现在视线里，小猫立马从床上跳下来，脚步轻快地凑到主人旁边，乖巧地蹭了蹭裤腿。
“乖。”归序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绒绒抱进怀里，侧过脸对上沈星顾的视线。对方还没等他开口同意，就已经自觉地开始上手，又摸猫背又摸脑袋。
绒绒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很快它的视线落到沈星顾旁边暂且被放下的塑料缸上，仿佛发现了某位新来的动物朋友。
“在看什么啊，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看看我和爸爸。”沈星顾指腹戳了戳绒绒的猫耳朵尖，就像是在训话似的，但语气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你叫我爸爸？”
“……”沈星顾差点没被逗笑，“你在养绒绒，所以是绒绒它爸啊，不都喜欢这么叫吗？”
“我不怎么留意这些。”
“那你现在知道了吧？”难得有在认知上超过归序的时刻，沈星顾没忍住得意起来。还没等他继续和绒绒进行下一步互动，小猫竟毫无预兆地挣脱出归序的怀抱，绕过沈星顾停在装着小龟的塑料缸前。
“绒绒？”归序下意识跟过去。绒绒和小龟隔着一层塑料对视，似乎认为光动眼睛不过瘾，还非要将爪子伸进去，像是要把小龟抓到面前。
“它想跟小龟玩？”
“不是，”归序急忙将绒绒重新抱回自己怀里，硬是将猫和乌龟间隔开，“它想吃小龟。”
沈星顾这才意识到刚刚差点酿成大祸：“猫还吃乌龟啊？”
“嗯。猫是肉食动物，就算家猫被驯化，它也多少会有捕食的天性。”归序不停梳理着绒绒的毛发，似乎是在劝哄，“乖，不准再看，再看就不给你喂罐头了。”
绒绒像是听懂归序的话似的，羞愧地低下脑袋不再看小龟，而是在主人怀里胡乱蹭着。
“那小龟以后都不能和绒绒待在一起了，”沈星顾下意识护着塑料缸，“以后我把小龟养在宿舍，来医院看绒绒。”
“好。”归序学着沈星顾的模样，戳了戳绒绒的耳朵尖，“它今天不准吃罐头。”
……
绒绒因为骚扰小龟受罚，归序原本买的罐头一个都没开，只给小猫倒了满满一碗猫粮。
小猫一开始还委屈着不愿意吃，归序将猫碗收走，到后面实在饿了，才蹭着主人的裤腿要饭。
等喂完绒绒，沈星顾没忍住原地打了个哈欠。他要不是听见归序起床的动静，估计也不会想到早起来自由集市尝试偶遇。
都已经每天在宿舍见面了，还非要特地来外面碰面，沈星顾有时候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
“困了吗？送你回去。”
沈星顾没拒绝对方的好意，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因为人多车多，归序不得不骑得缓慢，沈星顾搂住对方的腰，不知不觉间竟然趴在对方背上睡着。
很快他潜入梦境之中，梦里绒绒朝着小龟的方向走去，被归序及时拦截。
原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却不想绒绒居然张开大口，企图往归序手臂上咬。
“沈星顾？”归序完全没意识到眼前的危险，动作轻柔地将他抱在怀里，“好可爱，睡着了。”
“别咬——”沈星顾直接朝绒绒扑过去，小猫似乎受到威慑，立马合上嘴，乖巧地趴在一边。
“不准吃我的小龟，这个小归也不能吃。”沈星顾一本正经地教育小猫。
绒绒无动于衷，反倒是旁边的归序，弯着眉眼朝他轻笑：“嗯，谁也吃不了你的小归，是你的。”
没等沈星顾反应，下巴就被轻轻落下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