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在沈星顾身上的任务比之前重了不少，除了夜晚，他甚至把午睡时间也挤出来，手指在键盘上几乎没停下过动作。
他好不容易完成一个页面的编写，才终于舍得让双手离开键盘，活动活动手腕。眼睛稍稍有些发酸，他原本只想闭目养神，却没想到自己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该吃晚饭了。”
归序轻轻揉了几把沈星顾的脑袋，后者在这阵温柔的抚摸之下，从朦胧睡意中一点点清醒过来。似乎是一时无法适应外界的光线，沈星顾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归序觉察到他的神情，用手掌替他遮住眼睛。
“可以了吗？”
“嗯……”
归序缓缓张开指缝，光线一点一点漏进来，直到沈星顾完全睁开双眼。
“你刚刚说……”沈星顾说话还带着懒音，像一只午后刚吃饱草料的小绵羊。
“该吃晚饭了，”归序没忍住又顺了几把沈星顾的头发，“现在是傍晚六点，不能再睡了。”
“六点？你怎么也不早点叫我啊，我还有好多没做完。”沈星顾瞬间从桌面上弹起来，肩上披着的外套瞬间滑落在地。
“你这段时间太累了，正好让你多睡一会。”归序将地上的外套捡起来，沈星顾下意识去关心这件可怜兮兮的衣服，不住地拍上面的灰：“你的衣服脏了……”
“没关系，很容易洗干净。”归序将一个塑料饭盒递到沈星顾手里，还在他桌面上倒了一杯热水，“先吃。”
沈星顾被香味吸引，没忍住揭开饭盒盖子食指大动。他连桌面上的那杯热水也喝得一干二净，然后对上归序视线一本正经地开口：“我要继续写了。”
“不用太着急，离截止日期还有时间。”归序替他将桌面上的垃圾打包好，“不过你确实想的话，我陪你。”
……
沈星顾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点开游戏，课余基本上都一头扎在项目上。一直到阶段性任务完成，沈星顾如蒙大赦，就连走进实验室的脚步也轻快不少。
“学弟，你怎么做得这么快？”同组的学姐看了他发过来的文件，忍不住感叹，“而且没怎么出错，也很有条理，果然是我们组长找回来的人。”
“对啊，注释什么的都很清晰，不费什么劲就看懂了。”旁边的另一位同学也开口。
“那也是多亏归序一直有在指导我。”沈星顾冁然一笑，工作被认同的成就感在他心里油然而生，一瞬间他就像成了自己心里的巨人。
“小归确实很照顾你啊，你们要是一个姓的话，我简直要以为你是他弟弟呢，”学姐没忍住轻笑出声，“不过你和小归一个大四，一个大二，是怎么认识的？”
小归？沈星顾差点没忍住扑哧笑出声，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归序，就好像小宠物似的。
“之前上同一门选修，一起做过作业。”
“原来是这样，哎，我怎么就没和小归选到同一门课，不然让他也照顾照顾我，让我少干点活。”
沈星顾忍俊不禁，刚和学姐结束对话，回过头恰好碰上归序。时间已经不早，他处理完自己的事情，特地来实验室让所有人早点回去休息，改日再完成剩下的工作。
实验室里的人逐渐散去。归序最后一个踏出门口，沈星顾站在走廊，穿着一件米黄色的毛衣马甲和深蓝色卫衣外套，深秋里难得温暖的日光落在他身上，描摹着他漂亮的五官，衬得他愈发明亮。“归序，刚刚学长学姐都夸我——”
归序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似乎挪不开眼：“因为你确实做得很好，你没有让我和其他同学失望，也没有让自己失望。”
“还好认识你了，”沈星顾说这句话的时候，耳根没来由地发红，“要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发现自己原来也可以做好一件事。”
归序笑得柔和：“因为你本身就很聪明。”
“千里马也要伯乐啊，”沈星顾毫不谦虚地调笑，“归序，我想通了，我特别特别想学做游戏。”
“好，想做什么，我陪你。”
“等以后我家互联网产业发展起来，就请你来我公司当首席工程师。”沈星顾笑得眉眼弯弯，一只手轻轻抓着归序的风衣，“……这次，有奖励吗？”
沈星顾的眼神就像一只渴望骨头的小狗，不论谁看都会心软。
“是这个吗？”归序的手掌在沈星顾发顶轻轻抚摸，神情比长廊外的日光更柔和几分，“还是想喝奶茶？”
“我……我想抱抱你。”沈星顾说完这句，耳尖的热瞬间泛滥到脸颊上。
倒不是他有多黏人，虽然没有太多的话，但实际上他对归序给他的这次机会感到很珍惜也很感激，上大学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认识到被认可是什么样的感受。
是归序替他找到了路。
所以激动得想要拥抱他。
归序直接将沈星顾拉进自己怀里，宽大的风衣几乎能将人包裹起来。
沈星顾下意识将手臂环在归序腰上，面部埋在归序的颈窝，脸颊轻轻蹭在对方的脖颈上，温度仿佛从相贴的地方一直蔓延到全身。
归序一只手扶着沈星顾的腰，另一只手再次抚摸上对方的发顶：“我能看你的脸吗？”
“为什么？”沈星顾声音带着自己都没觉察的羞涩，也不是第一次和对方拥抱了，却还是这么没出息，“我现在很傻……”
“不会，”归序手掌下移，停在沈星顾的后颈上揉了揉，“看我。”
沈星顾慢慢抬起脸，发红的双颊就这么落在归序的视线，仿佛下一秒就要躲进自己的巢穴里。
归序没忍住用指腹轻轻点过沈星顾的脸颊。
“乖孩子。”
……
汀北市有一年二十四礼的习俗，但并非每一次祭礼都由求月庙负责。上一次是节灯祭，按照以往，这一次求月庙会为入秋举办仪式，称为逢秋祭。
除去求月神诞，求月庙承办的祭典中就属逢四季最为正式。归序清早就要出发去求月庙，亲自替当日要佩戴的首饰做仪式洗净，顺便试服装和妆容。
沈星顾跟过去看，归序这身打扮比平日里的神子多了一份庄严。他凑上去左看右看：“很好啊，很适合你。”
归序唇角微弯：“嗯。”
沈星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归序一到庙里态度就收敛许多，像是生怕别人发现他们之间有什么端倪似的。
神子要求是处男而已，不至于不能谈恋爱吧？
沈星顾理所当然地想，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和归序还不是那样的关系。
看来是起太早了没睡醒。
他面上可疑地一热，连忙避开归序的视线。
试妆完成后，归序任由化妆师替他卸妆，最后进更衣室，将挂满垂坠装饰的白袍脱下，换回惯常的长风衣。
沈星顾跟着归序离开求月庙，听着对方口中介绍逢秋祭的流程。祭礼举行三天，前两天是自由集市，不少人都会在古街摆摊，卖各种各样的货品美食，第三天是神子游街，归序要坐在莲花轿上被几个健壮青年抬着，从街头走到街尾。
“你会来吗？”归序问他。
“来啊，”沈星顾失笑，“倒是你，肯定很多人来街上围观的，你能找到我吗？”
“可以，在哪里都能找到你。”
沈星顾一笑，露出两颗小尖牙。游行还没有来，归序就先在无数人流穿行而过的自由集市里找到沈星顾。
彼时沈星顾正蹲在一个卖小乌龟的摊档前，看着背着绿壳的小家伙们在玻璃缸里焦急地爬来爬去，一脸颇有兴趣的神情。
他拿起一只爬得最起劲的乌龟：“老板，这只怎么卖？”
“七块，不讲价。”
沈星顾爽快地买下小乌龟，还顺带买了小缸给它安家。他对着手里的龟看了半天：“要不给你取个名字吧。”
他边走在集市上边想，脑袋里却一直空空如也。直到归序的身影闯进视线，他才顿时笑弯了唇角：“小归……就叫你小龟好了。”
“买了什么？”归序朝他的方向靠近，最后停在他身边。
沈星顾将手里的小乌龟递给归序看：“这是小龟，你也是小归。”
“我像它吗？”归序认真地看了小龟好一会儿。
“不像啊，”沈星顾失笑，“小龟比你可爱。”
归序蓦然从身后递出一根糖人，塞到沈星顾掌心。虽然比不上专业的手艺人，但糖人已经初具人形。“想做一个你，但是我做不好。”
“你请我吃的？”
“嗯，要准备很多礼物给你，我记得的。”
沈星顾心里一颤，没忍住在糖人上咬了一口：“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换我还不知道弄出什么鬼画符。味道很甜，我喜欢吃。”
“那我现在在你心里，有可爱一点吗？”归序抬眼，刻意对上沈星顾的视线。
沈星顾品尝糖人的动作蓦然一顿。
“你很帅，或者说……很美。”沈星顾讪讪开口，“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那种，不是可爱，但……我也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