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说？”

严皓锦颤抖着嘴唇，不敢相信乔越居然敢这样否认他的爱意。

他觉得自己对乔越已经算是做到极致了，金钱、名望、自由，他能给的全部都给了，不能给的也掏空所有全部给了出去。

乔越的那些亲戚、朋友，连乔越自己都没耐心应付，严皓锦却全都接纳，即便被迫陷入那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中，也从来没有半点不满和嫌弃。

对比只能被关在英国郊外一栋小别墅里，甚至连名分都没有的荀绍远，他自认比贺明哲更会爱人。

乔越居然敢说自己不爱他！

“我还要怎么做才算爱你？”严皓锦反问乔越。

他倒想洗耳恭听乔越到底认为什么才算爱？是像曹谈对他那样，摧毁一切恨不得两个人一起堕入地狱，还是像他对方铭那样，默默无闻甚至愿意出卖自己的身体，帮方铭换一个能够继续实现梦想的机会。

乔越怎么可能给他反击的机会，直接把问题扔了回去。

“所以你觉得你现在就算爱我了吗？在你眼里爱究竟是什么？欺瞒，独断，用自以为是的想法给对方带来无限地痛苦？如果用我痛苦的程度来衡量你的爱意，那你可能真的比你想象的还要爱我。”

听到乔越的嘲讽，严皓锦像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乔越，浑身长满了毒刺，不用等别人靠近就会主动地把发射攻击，将身边的人刺得体无完肤。

不，他其实见过，在圣约翰一楼的厕所里，他也曾窥见过乔越刺伤曹谈的经过。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站在曹谈的位置上，被乔越攻击。

严皓锦不知他是该庆幸，有一天他居然能够看到，乔越完全不带伪装地站在他面前；还是该愤怒，原来在乔越眼里，他也不过是个跟曹谈一样的角色。

“你……”

严皓锦艰难地想要继续开口说话，但是他向来嘴拙，怎么可能敌得过乔越的伶牙俐齿。

乔越越骂越气，骂到最后他竟不知不觉将自己全部的恨意，都一股脑地倾轧在严皓锦身上。

“爱？你真的懂爱这个字吗？有人爱过你吗？如果从来没有人爱过你，你怎么可能把你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反馈给别人？”

乔越冷笑，口中吐出连他都觉得伤人的恶言。

“够了！”严皓锦怒吼出声。

他是愿意为乔越做任何事，但这不代表乔越可以当着他的面，把他的自尊踩在地上随意碾压。

“你所谓的爱，不过因为你看上了我被众人簇拥着的人生，你以为凭着爱我，你就可以得到这些吗？”

乔越的尾音和手机被重重扔在墙上的声音一起响起。

严皓锦喘着粗气，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向乔越发出逐客令。

“在我动手前，从我的办公室滚出去。”

他的声音又狠又冷，乔越毫不怀疑如果现在站在这间办公室里的人是贺明哲，严皓锦恐怕已经跟他动手，双双住进医院了。

可惜，严皓锦做好人做得一塌糊涂，做坏人也不是很上手。

他对乔越的威胁，对于乔越来说不仅半点威慑也没有，甚至还有一种被小学生拦路抢劫的滑稽感。

乔越看了一眼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机，讥笑着：“大少爷，你该看看自己有多可怜。

你住在阳光普照的别墅洋房里，却只能在像条阴沟里的蛆虫一样，觊觎着我这种住在暗无天日的棚屋区的平民的人生。”

他讥讽的尾音还在办公室里回荡，人已经被冲上前来的严皓锦狠狠压在了办公室的门板上。

猛烈的撞击让乔越晕眩了片刻，他听见严皓锦冷硬的嗓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你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吗乔越？”

严皓锦握住了乔越的手腕，将它们用力按在门板上，用满含怒意的眼神盯着乔越。

他的手掌在乔越腕子上留下了红色的印记，他却毫不在意，高大的身体将乔越严严实实地盖住，不给乔越半点逃脱的机会。

明明处于弱势地位，乔越半点不慌。

他仍旧高傲地仰着头，唇角勾出轻蔑的笑意：“这就恼羞成怒了？我还以为你要在我面前装一辈子圣人呢！”

“圣人？你是在说方铭吧？听说他最近工作又有了点起色，要是我再横插一手，让他再被封杀七年，你猜他会不会从此一蹶不振？”

严皓锦也冷笑起来：“你妈一向把我当第二个儿子，最怕我被你欺负。你刚才说我像阴沟里蛆虫，你说如果我把你刚才的话，全部转述给你妈听，让她知道她的乖仔原来是这样看我的，你猜她会不会被气到进医院？”

“妈最近心脏可不好。”

严皓锦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精准地抓住乔越的软肋。

“你敢！”

乔越手脚齐用地挣扎起来，严皓锦脸上挨了乔越好几拳，受伤的地方已经有些红肿，他却丝毫不退让。

严皓锦压着乔越，看着乔越气愤的眸子，阴冷地向他笑着。

“你看，我何必觊觎？你拥有的爱……我也得到了。”

两人充满愤怒地瞪着对方。

第一次，他们真正见识到了，对方从来不曾在他们面前展露的，本性。

……

最后当然是闹得不欢而散。

唯一庆幸的是，在他们真正动手前，林成在外面听到动静及时冲了进来。

不然真的打起来，被狗仔知道第二天再一见报，肖柏舟和严氏的股东怕是也要得心脏病了。

乔越离开严氏前，再三警告了严皓锦不准再帮梁耿还钱。

等他走后，林成也来问梁耿那边的债还要继续帮着还吗？

严皓景都给气笑了，他坐在沙发上抬手扯了扯领带，不耐烦地扔出一句。

“还什么？人家都不领情，还上赶着往上凑，犯贱不是？”

林成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刺得往后缩了缩。

严皓景骂完才发觉自己迁怒了，动作顿了顿。他抬头看向林成，略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对不起。”

林成倒不在意，出来当打工人的，哪有不挨骂的。

他在意的只是，严皓景刚才说不帮梁耿还钱，到底是真心话，还是一时赌气。

他要确认过后才好叫手下人做事。

——林助理的季度最佳员工可不是白拿的，这一季度的最佳员工保准还是他，林成有这个自信。

面对林成的再度询问，严皓景却不像刚才那般疾言厉色。

他犹豫了几秒，向林成说道：“你先跟梁耿欠债的高利贷公司联系一下，让他们暂时不要去骚扰梁耿的家人和朋友。”

乔越不是说着玩的，如果严皓景再帮梁耿还债，乔越一定不会原谅严皓景。

但是，严皓景也知道乔越有时候脾气上来，只会做出一些不清醒的决定。

看这人当年为了出气整曹谈，结果最后直接把自己送进了医院的事件。

就可以看出这人做事，有时候只会管自己痛快，根本不会管这个决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虽然严皓景现在愤怒到，恨不得把乔越揪住扔到床上去，扒开他的裤子狠狠地打他的屁股一顿。

要让那不知感恩的小混蛋白皙的脊背上，布满严皓景手掌的红印才能罢休。

但是……严皓景不想让乔越做出以后会后悔的决定。

……

乔越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陈旧的走廊中，他家和梁耿的家就在走廊的尽头对望着，他不知道盛馨和梁耿还在不在屋子里，还有没有在争吵。

刚才他和盛馨从梁耿嘴里问出他欠账的金额，和严皓景一直在帮他还债的时候以后，盛馨的情绪便不再像最初那般激动。

却不是因为她终于冷静了下来，而是因为她感觉到了绝望。

她们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养得起一只能欠上千万赌债的吞金兽。

盛馨甚至不想再去看梁耿，她只是托乔越先去学校接放学的乐仔，然后把乐仔送去她爸妈的家，她有些话想要单独跟梁耿谈谈。

这种情况下，乔越当然不放心他们两公婆单独相处，却敌不过盛馨的坚持。乐仔向来人小鬼大，他接到乐仔以后，乐仔看出他表情不对，还问他是不是跟严大佬又闹矛盾了。

在乐仔眼里，即便乔越跟严皓景分分合合，离婚又分手，但是严皓景还是乔越甩不开的牛皮糖。

乔越听到严皓景的名字出现在乐仔嘴里，心里强压下的火气又涌了上来。

所以他在把乐仔送到新界盛馨父母的家中后，便怒气冲冲地冲上了严氏，想找严皓景算账。

但是这团糊涂账，终究是梁耿自己犯下的过错，乔越找严皓景又算的是哪门子账？

想起刚才自己在严皓景办公室气势汹汹的模样。

乔越闭上眼眸，藏着眼底苦涩的情绪，自嘲地弯起了嘴角。

他还未走到家门口，角落里突然窜出一个人拦在他面前。这阴暗肮脏的走廊里，突然出现这么一个鬼影，把乔越都吓了一跳。

他往后推了一步，借着家门口昏暗的小灯认清了这形容狼狈的人居然是梁耿。

他看上去努力清理过，但是头上和衣服上还是沾着菜叶和浓汤的痕迹。

看来刚才盛馨把乔越支走，并不是单纯只是想跟梁耿谈谈。

乔越认出梁耿，脸色当即阴沉下来。他绕开梁耿，想要开门进屋。

梁耿畏缩着身子，侧身挤进他和铁栅栏之前，拉着他的手语带哭腔卑微恳求道。

“越仔，我求你帮帮我们，我求你帮帮我们。你知道我是宁死也不敢为了这种钱来找你的，但是盛馨要跟我离婚，我不行真的不行，你借我这一次，这一次我真的会改的。”

乔越听到他的话，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地揪住他的领子。

“你居然还敢来跟我说这种话！老狗当年每次回家也是这样哭着对兰姐说，说他这一次真的会改，哭得楼上楼下都能听见，好像心肝都能掏出来给你看。结果呢？你就住在对面，你从小看他到大，他改过吗！”

“不、不。”梁耿拼命摇头，“我跟他不一样，我真的会改的！我不能失去盛馨，越仔我真的不能失去盛馨，求求你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你甚至都愿意借三百万给那个姓方的女人，你难道真的要对我见死不救！”

“我借钱给她是救她出苦海，我借钱给你，能帮你什么？”

乔越用力将梁耿推到墙壁上，怒道：“帮你再去赌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