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周淮正一脸抱歉地对杜千千说:“千千,昨晚本想用下你的电脑,但不知是否哪里出了故障,开不了机。”
杜千千没有注意到另一头被拔掉的电源,像修理电视那样对着笔记本拍了一通,疑惑道:“我昨晚还用了呢,前面都好好的。”
周淮正也一脸疑惑。
杜千千在数码方便着实不懂,想了想:“会不会是我之前在宿舍不小心打翻了水,它里边还有残留,老板没给我修好啊?”
周淮正顺着她的话往下问:“还记得在哪儿修的吗?”
“就我们学校门口啊,就有一个修理电脑的。”
吃完早饭,周淮正收拾了东西跟杜千千一块走,他帮着提电脑包:“上午没课,我陪你过去一趟。”
杜千千乐不得,周淮正在她们学校露面的机会屈指可数,她是巴不得让他多去刷刷存在感的。
十点钟她有一节公共课,修理店九点半左右开门,刚好够时间跟周淮正慢悠悠往学校走。
杜千千给周淮正指了修理店的方向,报了店名,两个人继续往校门口的方向走,虽然没有手拉手,但亲昵低语的姿态能看出来是热恋中的小情侣。
俩人正说着话,周淮正边上窜过去几个人,其中一个狠狠撞了下他的肩膀,转身的时候口中说着抱歉,但掠过的五指却把他的眼镜带到了地上,咔嚓一声,踩得四分五裂散在另一个人白色运动鞋旁。
是幼稚男和他交好的那伙人。
杜千千就很无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学校小成这样了。
挑事的那人笑嘻嘻:“哎呀,我这走太快,真没注意,这可怎么办,这没了眼镜,真睁眼瞎了吧。”
幼稚男身边的几个人也跟着笑:“这北大高材生的身子骨也忒瘦弱了,哪里比得上我们峰哥。”
周淮正难得过来一次,还要被人这么找不痛快,杜千千护犊子的心起劲儿一上来,不顾形象不形象的,撩着袖子准备上去干架:“大早上的想打架是不是,来啊来啊。”
杜千千当初砸酒瓶子的架势和在女厕一战成名幼稚男身边这几个人都见识过,这群人到底还是学生,不比社会青年,不怕女的横,就怕女的虎。
他们后退几步,看向了幼稚男。
周淮正拉住杜千千,淡定地从包里掏出一个备用眼镜戴上,淡声道:“根据《物权法》、《侵权责任法》、《民法总则》,行为人因过错侵害他人民事权益造成损害的,应当承担侵权责任,权利人可以依法请求损害赔偿,也可以依法请求承担其他民事责任。”
杜千千疑惑道:“不应该是《民法典》吗?”
周淮正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实话实说,他方才也差点记串了。
杜千千两手插腰:“来啊,选一个啊,和解、调解、仲裁、诉讼,还是来个全家福套餐。”
周淮正有点头疼。
幼稚男看着他们俩人之间的互动,忽然觉得自己此前的行为以及当下无趣得很。
以前是他单方面和杜千千冷战,至少在路上碰见了杜千千还会跟他来个眼神交流,主动跟他说上一两句话,而自从她说了绝交后,真的就无视他,完全将他当成一个陌生人,连个眼神都不屑给。
这种被忽略的滋味并不好受。
今天这事不是他有意挑起,但兄弟们主要是为了他出气,责任该由他承担才对。
他拨开前面两个人,从钱夹里掏出十张百元大钞递到周淮正面前:“赔你。”
周淮正看着他:“不用。”
杜千千一把拽过钱:“怎么不用,他就得连带,回头该找谁追偿找谁,我们也不占便宜,多退少补。”
一个“他”,一个“我们”,将边界线划得清清楚楚。
杜千千也不知道是不是气大了,到了上课时腹痛异常,可她连续倒了两杯水,打算等温了喝,却都被人换成了冰块。
她只能郁闷地趴在桌上,太无聊了,简直无聊透顶,世界上怎么会允许这么无聊的大学生存在,等她熬过这几天的,缓过劲儿来又是虎虎生风。
杜千千迷迷糊糊地快睡过去,有人连续两次拍了拍她的胳膊肘,她头也没抬,抽着气道:“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
她听到幼稚男小心翼翼的声音:“杜千千,你是在哭吗?”
她埋在双臂间的眼睛微微张开,这厮居然还会跟她说话?
“喂,杜千千。”幼稚男又拍了拍她。
她抬起头,往后一靠:“干嘛。”
幼稚男不太自然地抿了抿嘴:“你是不是那个,呃,来了,所以肚子痛了。”
杜千千没什么表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幼稚男把保温杯推过去:“喝点热水。”
见杜千千没动,他拿开杯盖,看到里头的冰块时,脸色僵了僵:“你这什么新奇的吃法,自虐?”
“去问问你的女朋友们啊。”
幼稚男默了默,拿着保温杯到外头,再回来时除了新倒了热水,手中还多了半瓶矿泉水:“兑过的,不烫,快喝。”
杜千千也没矫情。
幼稚男翻开前一排的折叠椅侧身坐下,一手搭在椅背上:“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无聊的,其实我就想逼你跟我低个头。”
“幼稚。”
幼稚男笑了下:“你说的没错。”他缓缓敛了笑,带着几分真挚问道,“杜千千,你说你能看得见未来,那我的未来里有你吗?”
杜千千是真没想到他还会记得自己高中时无意说过的话,她看着幼稚□□根直立的寸头,阳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又钻进他的瞳仁里,杜千千叹了口气。
少年的喜欢虽说来得快去得也快,但也很要命。
谁不喜欢被人坚定不移的喜欢,明目张胆的偏爱,可她要的,是只喜欢被自己也喜欢的人喜欢。
幼稚男看着她的表情,带着玩笑道:“没有是吗?所以我就算开了修理厂你也不是老板娘,那我赚那钱干嘛。”
“……大哥,没人会跟钱过不去,相信我,后面需要用钱的时候会有很多。”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你先去问问徐惜,我跟她是同一阵营的。”
幼稚男:“……”
自作孽不可活。
另一边,周淮正找到了修理店的老板,在笔记本里果然找到了一个可以控制音频设备的隐藏软件。
周淮正提出要报警处理,中年老板吓的冷汗涔涔,指天发誓自己绝不会做这违法的事情,他主要做的就是学生这一片的生意,要是被人知道他在学生电脑里整些乱七八糟的,一旦被追责,下半生都毁了。
店里有一个正对着收银台的监控,但距离杜千千维修电脑的时间已过去好几个月,监控早被覆盖掉。
老板回想了半天,最后想起杜千千走的那天有一个戴着黑色帽子和口罩的男的来过店里,说是买移动硬盘,他要的那款容量大的柜台上没货,在后头仓库,所以他走开了有差不多十分钟,等他回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走了。
“还记得他的模样吗?”
“瘦身板儿,跟你个头齐平儿,对咯,他是东北口音儿。”
同属北方官话,周淮正听不出东北话和帝都话有什么差别。
老板说:“嗨,只有正儿八经的帝都人能听出来区别,我说儿的可都是真的,要有一个字假话,就让我天打五雷轰,做生意赔到裤衩都不留。”
周淮正注意到街对面有多个摄像头互相交错,用以覆盖不同的角度。
他给朋友打去电话:“你有没有办法进去看看。”
朋友:“……尼玛你是想送我进去吧?”
周淮正:“不开玩笑。”
朋友语气严肃:“脑子要用在正道上,你家可就你一根独苗。”
“你是不是不行。”
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