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的失踪在一早就被谢老太爷知晓了,他不敢声张只说是六娘病了在庄子上养病。
可陈家那边却非要谢家交一个姑娘嫁到陈家。
谢老太爷为这事第一次对白老姨娘动了手。
在他看来这是白老姨奶为了自家孙女出谋划策,想要撇开陈家的婚事。
他怎么可能答应陈家,正好季夫人有把九珠带到晋阳的打算,那干脆就叫她吧丹朱一并带走。
等到陈家的事过去了,或者找到了六娘,再回来也来得及。
因而他便派了月心去长房说这件事。
等月心说完后,九珠长舒了一口气。
只要不被发现六娘的失踪和她有关便好。
但她这反常的样子却引起了季瑛的注意,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季瑛又提起了城南的事。
“那无名尸还真是可怜,若真是找不到身份只怕要进化骨塔了,也怪可怜的。”
“是……是吗?”
难不成真是六娘。
不对,九珠看到季瑛冷冰冰的表情,内心又恢复了平静。
方才说了那么多,并不知道死者是男是女。
若真是六娘,或者说死者真是个女娘,那么宋妈妈不应该更担心自己喝阿姐吗?
怎么反倒给阿兄送起安身汤了。
想到这里,九珠一下子明白了。
死者定然是个男的,若是女娘,城中定然会多出不少风言风语而不是现在这样。
她看着季瑛的连,只觉得对方没安好心。
既然死者不是六娘,那九珠也放下心来了。
六娘能有离开谢家的主意,那定然也有在外行走的把握。
自己不应该如此担忧才是。
“九珠怎么不说话了?”
“这有什么可说的,总归是些不相干的人,横竖轮不着我去在意,你说这么多又想吓唬我不成,仔细我告诉姨母说你瞎说吓唬人。”
九珠一下子理直气壮起来,两边的腮帮子气呼呼的鼓起,叫人瞧了有些好笑。
“哦,看来是我想多了,还以为你像是知道什么呢。”
“我能知道什么。”
九珠当然不能说自己知道昨晚六娘从谢府跑了,也不知道是谁那样倒霉,竟横尸街头。
后续二人又闲扯了几句,很快又被叶氏唤了回去。
“快用午食了,也不知你们两个到哪里去了,对了瑛哥,这是你丹朱表姐,她昨儿病着不曾出来,你还不曾见过吧。”
丹朱今日还是老样子,没什么精神,应该是被身患恶疾的事打击到了。
她懒洋洋的抬起眼皮朝季瑛点了点头,并未把这个比自己小些的少年放在心上。
季瑛不过也不怎么在意就是了。
只觉得她的态度像极了老宅里瞧自己不顺眼的大姐。
大姐平日里虽对他有些照顾,但还是不顺眼的时候多些,总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掐哭自己。
所以,季瑛对丹朱自然就没什么好感了。
应该说,他对比和自己大姐一般年纪的女子都没什么好感,厌烦得很。
季瑛的态度淡淡的,季夫人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心里觉得委屈了儿子,好在他对九珠的态度尚可,日后二人应该能够和睦相处的。
当初若不是丹朱已经同郑家有了婚约,季夫人原本是想替儿子求娶亲侄女丹朱的儿,可今日这么一看,还好没有,不然可就成了一对怨偶了。
用过午食之后,叶氏便和季夫人商议起去晋阳的事,两个女孩是在那里常住的,尤其是九珠,只怕要等到出嫁那日才能再回莲州了。
丹朱的行李也不能少,虽说是躲事,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万一在那里边相到合适的人家了呢。
所以叶氏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归置两个女孩的行李。丹朱又该吃药了,九珠便也回去小憩了。
这一路上吃的用的暂且不提,在晋阳的四季衣裳也要一并备齐,来不及缝制也要提前备好料子。
还有应有的头面首饰,两个孩子大了,也不必再穿素色衣裳和头饰了。
尤其是丹朱,穿喜庆些好。
之前备下的嫁妆里正有得用的,算来算去,仍觉得东西不够。
可事到临头的时候,叶氏又开始挑挑拣拣把一些东西又从箱笼里取了出来。
宋妈妈见状,晓得夫人又左性了,季夫人却还莫名其妙。
宋妈妈解释说是夫人心疼儿媳,想留着给大少爷未过门的媳妇用呢。
季夫人一把夺过叶氏手里的仙鹤衔灵草的簪子放回匣子里。
“还没影儿的事呢,总想这些做什么。这丹朱和兰庭到底谁是你生的,忘了不成?”
叶氏干巴巴的解释着,“这谁不晓得,可……可我日后是要跟着兰庭过的,我多惦记他一点也没什么的。”
“我看是你偏心,不疼丹朱。”
“我还要怎么疼她,这还不够吗?”
“不够,你对那孩子的态度可不好。”季夫人叹了口气,“我晓得你心里怨她,可人心都是肉长的,那孩子也伤心呢。”
“她?她心肠可硬了,是不是就顶撞我,哪里伤心了,是我伤心还差不多。”
“这父母和孩子间可见也是各有缘法的,我瑛哥和他爹也是这样,那人老瞧着瑛哥不顺眼呢。”
“你还说我呢,自个儿不也是吗。老提这些事做什么,我也不欠那丫头的,都是她欠我的,她该我的。我对她可够好的了。”
季夫人知道自己妹妹性子倔强,便不再提了,只心想到了晋阳自己再多疼疼丹朱便是了。
但话是这么一说,毕竟隔了一层,日后也不是一家子人。要说她能有多疼那也不可能。
只能是看缘分了。
如此一来,光是行李便先收拾了几天。
九珠从一开始的期待到现在的平静。
“给我戴那对粉蕊的珠花吧,更衬今日的裙子呢。”
九珠让桂叶把头上已经戴好的黄蕊珠花换掉,但桂叶却为难起来。
说是那对珠花装在盒子里,已经收好在去晋阳的行李里了,要去取出来只怕不容易。
没法子,九珠今日只好戴着自己认为不合适的这对珠花去给叶氏请安。
今日季夫人同季瑛倒是没来,听说是在叶家。
九珠知道后撇了撇嘴,她不大喜欢叶家的舅舅。
那人每次见到她和阿兄都没有好脸色。
“可算是收拾得差不多了,再有什么不够的就到了晋阳再买吧。若是银钱不够,就拿着牌子使唤顾绮去咱们家的铺子上支钱。”
宋妈妈说动了叶氏,硬是让顾绮也跟着陪去晋阳。
九珠觉得这么一来,顾绮倒像是陪嫁的管事了。
可她明明记得母亲曾提过,顾绮是没有身契的,不是谢家的下人。
她实在是看不明白。
“那顾绮跟着我们去了晋阳,那淑娘怎么办?”
“和淑娘有什么关系。”
九珠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上了嘴。
好在叶氏没再多问。
宋妈妈瞧瞧把九珠拉倒一旁问起了淑娘是怎么一回事。
九珠便把那日瞧见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宋妈妈。
她叮嘱宋妈妈可千万别把这事说出去了。
“兴许是我瞧错了也不一定。”
“没什么事的,应该是淑娘小姐心底好这才拿了药给我们绮哥。姑娘不必放在心上的,没什么事的。”
但宋妈妈心里却想着寻个机会找顾绮谈一谈。
叶氏不紧不慢的收拾着行李,却急坏了谢老太爷。
终于在第三天,谢老太爷收不了了,把叶氏叫来训斥了一顿,要她赶紧送九珠和丹朱去晋阳。
而那边季夫人也等不了多久了,她们早就该回晋阳了。
眼看就要是腊月了,必须得走了。
叶氏知道自己理亏,索性让季夫人先带着九珠、丹朱离开。
别的行李让人后面慢慢送过去。
翌日,谢府门口。
九珠不舍的看着叶氏,也叶氏一脸不耐烦,“赶紧上马车。啰哩啰嗦的也不知道像谁。”
像谁?
像您啊。
宋妈妈心想,这顾绮怎么还没回来。
今早上还在呢,怎么临出发倒不见人影了。
她心里着急又没办法,只瞧瞧叫了个小丫头去寻。
过了会,那小丫头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说,顾绮一早就出门了,还没回来。
“这小子。”
宋妈妈跺了跺脚,也不敢叫人等他。
只好瞧瞧和叶氏说了这件事。
叶氏听了瞪了一眼那边站着送行的谢慧然,对方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也恶狠狠的瞪了回来。
“行了行了,像什么样子,赶紧走吧。”
谢老太爷隔着马车的帘子最后看了眼两个孙女,最后看向了九珠。
“希望你除了出阁之外,不要再回来了。”
九珠听了顿时就委屈起来。
凭什么呀。
可这些话也不能说。
她依依不舍的看了眼谢府的大门,将眼泪忍了回去。
丹朱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心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想哭就哭吧,第一次离开家肯定舍不得的。”
九珠听了便把头埋在季夫人身上难受了一会儿。
马车缓缓移动了,九珠又支起身子隔着帘子想要看清楚,却只隐隐约约看到几个背影。
这下子心里更难受了。
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丹朱不一样,她的眼睛越发的明亮,看向的事出城的方向。
看着这样截然相反的一幕,季夫人心中直叹气。
带丹朱去晋阳也不知是不是一件好事。
等到季家的马车走远后,谢老太爷的眉毛这才算是舒展了开来。
区区一个陈家,他并不放在心上。
就算白娘受了人哄骗,把六娘许给了陈家又如何。
无凭无据,凭什么要他交一个孙女给陈家。
简直荒谬。
他之所以让丹朱、九珠非去晋阳不可,还有另一个原因。
此时刘管事匆匆赶了过来。
“老爷,那方家的又来了呢,瞧样子他这是讹上咱们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老汉扯长了喉咙在那里哭喊自己的孙子,旁边一中年汉子就这么抄着手站在一旁,理直气壮的朝谢老太爷走来。
“谢家老爷,这笔账咱们可要算算了,我家二郎死得冤枉啊。您可不要再包庇谁了。”
谢老太爷再一次认为送走丹朱和九珠是正确的决定。
等九珠回来待嫁的时候,方家差不多也蹦哒不起来了。
没错,死者方二的身份早已经被发现了。
即使六娘划画了他的脸,剥掉了他的外裳不想别人发现他的身份。
但还是被发现了。
因为六娘忘记了,或者说她不清楚方二的背后有一块黑色的胎记。
也是因为这个,无名尸的身份真相大白。
同样因为方二,凶手的矛头指向了谢家。
因为无论是方家也好,谢家也罢。
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谢枕砚。
也只有他,有可能杀死方二。
谢老太爷对此也深信不疑,他认为六娘的失踪也和老四有关。
一定是老四那天回来偷偷带走了六娘,也同样是那天,他杀掉了害死妻子的帮凶——方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