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
宋晚山见到了仍旧是神色淡然的楚山孤,问候了一句:“宁王殿下早。”
楚山孤见宋晚山这是头一次与他打招呼,也寒暄了两句:“早,本王近日看着张小侯爷心情很是不错,是有什么喜事吗?”
“他有什么喜事不应该问他吗?问臣作甚?”宋晚山佯装不解。
楚山孤不点破,只是笑眯眯地说道:“嗯,确实,是本王糊涂了。”
乾元殿上,
皇帝因楚定慈在牢中自缢而愁了许多日,连两鬓的白发也添了许多,面容变得更加苍老了。
“陛下,逆党一案已尘埃落定,恳请陛下早做决定。”徐彦林启奏道。
这几日大臣都在劝说皇帝尽快判决楚定慈的谋反的罪名,然而皇帝仍觉得楚定慈谋反是听了徐一和梅铭的指使,即便褫夺封号,打入大牢之后皇帝依旧在想办法让楚定慈平安出来,只是还未想得法子,就传来的楚定慈自缢牢中的消息。
现在大臣要以“逆党谋乱朝纲”之罪给楚定慈定罪,但是皇帝这个做父亲的并不想自己唯一宠爱的儿子被后世子孙唾骂,一直拖着不愿下旨。
“朕......另有决断。”皇帝若有若无地略过楚山孤身上,楚山孤仍旧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仿佛楚定慈的死与他毫无关系。
“陛下,臣有本启奏。”宋晚山出来道。
“说。”
“国不可一日无君,此次逆党谋乱一案,全权是因为储君之位未定,才起了谋逆之心,若是陛下尽早立储,储君也能辅佐陛下,替陛下分忧。”现在就只有宋晚山头铁一般地敢出来劝皇帝立储。
“那宋卿是有合适的储君人选?”皇帝冷冷地问道。
宋晚山跪下:“臣不敢,只是储君一事,关乎社稷,还请陛下早做打算。”
“立储之事也莫要再劝了,朕有打算,只是......”皇帝问道,“朕听闻张卿膝下有一子,名唤张礼望,这娃娃很是聪慧、讨喜,太后也很是喜欢,朕想接他到宫中抚养,一来是陪陪太后,二来是想他日后更好地辅佐君王。”
话已经挑明了,皇帝是想当着百官的面来抢孩子了。
“陛下!小儿年纪尚小,也不知宫里的规矩,怕冲撞了宫里的贵人娘娘,还请陛下三思!”张明珵出来劝阻道。
“陛下,长公主于臣,虽然千隔万里,但因母子之血缘,仍旧会时时牵肠挂肚,臣与母亲尚且如此,何况臣与望哥儿,还请陛下三思。”宋晚山也跟着劝阻道。
一下子被张明珵和宋晚山拒绝,让皇帝暂时掉了脸面,脸上不悦的表情更甚,陆方程出来说道:“陛下,张卿和宋卿二人虽已和离,但待子之心是一样,陛下不若让他们回去好生商量再下旨也不迟。”
陆方程这一出来圆了这个局,今日朝堂上的纷争这才作罢。
乾元殿偏殿,
皇帝狐疑地望着这个他一直看不透的儿子,问道:“今日朕没听从他们的意思立储,你很失落吧?”
“父皇择的是景朝未来的君主,应当再三慎重,儿臣并无异议。”楚山孤不卑不亢地说道。
其实大殿之上,那些大臣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了,眼下楚定慈已死,剩下的皇子又年幼,难以担得储君之位,只剩下宁王楚山孤独一人能堪当大任,前段时日的监国做得也算漂亮,但皇帝仍旧迟迟不想立楚山孤为储君,只是皇帝还是对楚定慈之死,楚山孤有谋划嫌疑存有疑虑。
“惠王谋逆一事,你参与了多少?朕先前还不计较,现在想来,张明珵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江州,金州的援兵为何又能恰好到江州,你能给朕一个解释吗?”
楚山孤故作一脸难以置信,下跪道:“父皇,儿臣一直都在盛京与徐、陆二位阁老尽心尽力地处理朝政事宜,从未插手过谋逆一事,张明珵出现在江州也只是他一人私心所为,不然他怎么只孤身一人前往江州而不带上兵马?金州援兵一事也只是因为先前父皇下过律法,凡是君王出行,五日以上未有消息皆要出兵巡察。”
“那惠王自缢牢中,你有何看法?”
“儿臣不知,只是若是牢中之人是儿臣,依儿臣所想,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已是对不起身在宫中的母亲,担心母亲日后会背着儿子的罪名被后宫贵人指摘,便会以死谢罪,恳请父亲宽恕母亲。”楚山孤当着皇帝的面提起了先皇后。
“诶......”皇帝叹了口气,“你母亲为人柔善,她竟做出那样有失国母之行的事情也是朕未能想到的,只是当时还连累了你,逐到了皇陵生活了这么久,你也苦了。”
这位迟暮的君王时不时地会对年轻时做出的错事而忏悔。
“父皇英明神武,当年是儿臣母妃做下的错事,是母妃对不起父皇,父皇将儿臣放至皇陵,儿臣也在那里学到了许多,知晓了百姓生活的不易,儿臣并不觉得苦。”当然,楚山孤只说了一半的真话。
“你下去吧,朕再好好想想。”
“是。”楚山孤掩了掩脸上的泪水,退了下去。
出到宫外,楚山孤对着身边的侍卫淡淡地说道:“明日悄悄递信至惠嫔宫中,说本王有要事与她商量。”
“是。”
“宋晚山他人呢?”
“殿下,他说眼下陛下对宁王府看管日益甚严,不好停留多时,托人送了封信进去。”
“嗯,那就先去陆府,信晚些再看也不迟。”
国公府,
宋晚山沐浴之后,吹熄了蜡烛正打算和衣入睡之时,又听到门外一阵沙沙声。
宋晚山走到窗边掩了掩窗户,转身继续走到床边,却见张明珵不知什么时候溜进的屋子,讶然:“你来做什么?”
“想你了,后门没锁严实,我就来了,”张明珵坦诚地说道,摘下面罩,张开双臂,走了过来,紧紧地拥抱着宋晚山,将鼻尖埋入宋晚山的颈窝里,贪婪着闻着宋晚山身上的皂荚味儿,“好香。”
张明珵不知为什么,从前就很喜欢与宋晚山拥抱,每次抱着他都能莫名地舒适和安全,以至于在宋晚山离开侯府之后,张明珵还是总能寻到宋晚山落在侯府的衣物,将那些衣物全都搬到了床上,每日拥着这些曾经带着宋晚山的气味的衣裳入眠。
“今夜......我能留在这里吗?”张明珵在宋晚山耳边低声道。
宋晚山笑着环上张明珵的腰,说道:“可以啊,大不了第二日被人瞧见,告我偷藏奸夫,陛下再训我一顿,没准和陆家的婚事就吹了。”
“你......”张明珵还未说完,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就落在的张明珵鼻尖,宋晚山轻轻地啄了一下张明珵的鼻尖,转而贴上张明珵的嘴唇,接着温柔的轻吻转为齿尖的交缠。
恍惚间,陌生的潮涌逐渐淹没了神智,张明珵的手开始控制不止地往下摸索着,突然,宋晚山拿出一封信,制止道:“先等会儿,还有正事还没说。”
张明珵像是听不进去似的,直接抱起宋晚山往床上倒去,宋晚山的衣衫在磨蹭中被解开了一半,宋晚山将信封放在张明珵的眼前说:“是事关望儿的!”
张明珵愣了愣神,嘴巴这才老实了,侧躺在宋晚山身旁,抱着宋晚山问道:“是圣上撤回旨意了?”
“并未,只是我托人找到了当年昌安候的两个早夭的孩子的真相。”
“昌安候那事已经成了陈年旧事了,再提起是做什么?”张明珵问道。
宋晚山说道:“蹊跷的就在于,不止昌安候,连其他诸侯也是这般情境,你知晓为何你一直生活在南疆吗?”
“那是因为我爹娘受圣上旨意前往南疆平定叛乱,恰好就生了我下来,之后南疆平定之后便要收复......”张明珵有些绕过弯来了,“你是说我能长这么大还是亏得我爹娘在南疆一直不回京?”
“嗯,南疆山高路远的,等你娘有了你,传信回到宫中再传回南疆,你都会自己喝奶了,若是你爹娘再有心隐瞒,等到圣上知晓你的时候,或许都能跟着念三字经了。”
“所以昌安候的孩子这些年不明不白地死掉是因为......”张明珵低声在宋晚山耳边轻声问道,“是圣上下的令?”
宋晚山感觉耳边喷来的热气弄的脖子有些发痒,挪了挪位置,说道:“是,无论昌安候知不知晓,他心里应是一直都怨恨着圣上的,若是要让他坐上那个位子,昌安候也须得拉拢过来。”他指的就是楚山孤。
“这是殿下的意思?”
“是,这也是我想的意思,眼下再不动手,这个老昏君说不定下一个动手的就是我们的望儿了......”宋晚山将脑袋埋进张明珵的胸膛里,他不想他们孩子无端地成为争夺权力的牺牲品,而能替他办到这件事的,眼下只有楚山孤一人。
“不会的,他会平安的,你给他的平安锁他还一直戴着。”张明珵和宋晚山头挨着头,张明珵安慰道。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完结。
还有三个番外会接着继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