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01不可能和雁停留下过孩子。

他们这种非自然诞生、违反世界法则的躯体，不可能留下后代。

04冷淡地盯着这个粉头发的脏孩子。

孩子衣服脏了一块，头发还算干净，笑得露出八颗牙齿：“雄父！不是说要带我去吃棒冰吗？我还要吃火锅！我要吃火锅！”

04盯着他看了良久，孩子不为所动，将那块脏的衣服藏了藏，依然睁着亮闪闪的眼睛望着他：“雄父？你不会不想要小柯吧？”

周围的虫：“噫~”

04：“……”

有一个好心的虫还上来劝他：“雄子阁下，现在律法变了。就算是阁下，遗弃孩子也是犯法的。”

小柯：“雄父，不要抛弃小柯好不好？会犯法的。”

喧哗阵阵，04抬眼看去，远远看见一个头发脏污的虫扒着虫就问些什么。而被他扒着的虫都纷纷摇头。

一位拒绝了那狼狈虫的虫朝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打电话：“……对，xx医院前有一个雌虫疯子，手上全是血，说要抓孩子回去。你们快出警……”

这时，小柯再次说话：“雄父，你不会不要小柯的，对吗？”

“雄父，你不会离开小柯的，对吗？”

孩子的声音打着颤。

周围群众中更多虫看不顺眼——他们纷纷上来劝说04。

医院前，纷杂逐渐增多，疯疯癫癫的雌虫听到什么，转身看过去，只看见一位黑发的虫消失在转角处。

04握住粉头发孩子的手从便利店出来，看着小柯小心翼翼地拿着棒冰却不敢吃一口的样子，没有说话。他带着小柯往前走，只是在孩子手中棒冰完全化了，又带着心疼不已的小柯走进一家超市，给小柯买了碗装冰淇淋。

小柯一手紧紧抓着04的手，一手捧着冰淇淋：“……雄父，冰淇淋好冷。雄父，为什么冰淇淋都会化呀？”

04已经自动忽略了他口中的雄父，从自动贩卖机中拿到了黑冰咖啡，问小孩：“他是谁？”

可爱的粉头发孩子还在跟他装傻：“雄父，你在说什么呀？”

04眼尾微斜，睨他一眼，却动作极其巧妙地甩开了孩子的手，拉开黑冰咖啡抿了口。从他上次回来后，这具身体就没休息过，他累了。04将身体的疲倦藏起来，问跟着他的孩子：“已经甩开他了。接下来是你自己的路。”

小柯下意识又去抓04的手，发现自己连雄虫的衣角都抓不到。他再试了几次，发现刚刚不是巧合，而是他真的抓不到这雄虫。

小柯不安极了：“雄父？”

04：“我不是你雄父。”

小柯不说话，只是紧紧抿着唇走在04身后。04走他走，04停他停，04疾走他小跑。

一束阳光洒下，洒在小柯脸上，照出小柯微红布着薄汗的脸，像颗红通通沾着晨露的小苹果。

04站在他面前，身旁的院子里传来嬉笑声。04蹲下身，直视小柯的眼睛：“为什么选我？”

小柯还想装傻：“雄父……”

04冷酷无情：“这是第二次机会，我不会再问你第三遍。请你想好答案。”

孩子年纪不大，轻易被这雄虫给吓住了，一时说不出话。

04等不到答案，站起来，朝那嬉笑声阵阵的院子里走去。

“您好？请问您是？”一位笑容可亲的亚雌拉住几个好奇的孩子，迎了上来。

04：“我捡到一个孩子。”

亚雌看见一个亦步亦趋跟着黑发雄虫的孩子，建议道：“您该带他去警局。”

小柯连连摇头：“不要……我不要去警局。雄、雄、雄……”他想喊雄父，但想到04刚刚的表情，又将那个词咽了回去。

亚雌秒懂，看他的表情霎时一言难尽。他懒得多看这抛弃孩子的垃圾雄虫，蹲下来，笑容和蔼地对小孩子说：“小朋友，哥哥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好吗？”

小柯有些怯生生地打量04的表情。

但很遗憾，04的脸上鲜少表情，所以小柯什么都没观察到。

亚雌轻柔地拉起小柯的手：“走吧。”

另外一个带孩子的亚雌又上来拉住几个对雄虫好奇的孩子。04走到那亚雌面前：“刚刚那小孩有伤。”

亚雌的五官不算太敏锐，他没闻到小柯身上有什么血的味道。乍听，亚雌还不明白状况地啊了一声。这时，一个雌虫孩子拉了拉亚雌的手：“哥哥，那个粉色的小苹果身上有血的味道。”

亚雌一惊，明白过来后连忙对04道谢，接下来又没好气地敲了敲孩子的头：“别乱给别虫取外号。”

孩子委屈地捂住头：“你怎么也和烧红铁曲棍一样爱打我头……”

亚雌暗骂自己一声，怎么就记不住院长的叮嘱：“有没有哪里疼？”

孩子撇嘴：“没有。但我不喜欢哥哥们碰我的头。”

亚雌连忙保证：“好好，我们以后不会了。”

这时，其他孩子宛如潮水，涌向亚雌：“福利亚哥哥，我也不喜欢……”

“我不喜欢吃药！”

“我讨厌吃营养液！”

“我讨厌卡特！”

亚雌头都大了，他安慰了一个又一个，最后无奈地对最后一个孩子说：“又和卡特打架了？”

那孩子生气极了：“是卡特先招惹我的！”

……

这样的争吵，这样的热闹，存在于“世界”创办的孤儿院里。

这是记忆中的他为孩子们创建出来的避难所。

04环视四周，准备悄悄离开，而这时，孤儿院的孩子如跳跃的山泉水，顺着山势，叮叮当当，欢乐地涌到门口。

“嘿，布莱克，你还在那干什么？今天是将军来的日子，你可别傻愣着。”

一个皮肤黝黑的身影连忙挤进虫群之中，04则逆反虫流，往孤儿院内走。在孤儿院建成的时候，他来过这里视检。

哪怕是电影记忆，只要04看过，就能牢牢记住。

他检索了那份记忆，来到孤儿院的后院。

他记得这里有一个后门，他可以入侵电子锁，然后离开。

至于他为什么不入侵监控系统，直接变成能量团飞走，就不得不说……

04往旁边侧步，一个红色的小果子砸落在地上。他抬头看去：就不得不说坐在树干上亚雌了。

亚雌靠在树干上，眼神恹恹：“怎么进来的？”他没等到04的答案，从树上一跳而下。也不管头上的帽子扎了几根草，就学着外面的小混混装凶：“你们雄虫，也要和我们一样，来吃孤儿福利？”

小孩。

04神情淡然地往后门走去。

“你走不了的。”亚雌靠在树上。

04抬手放在电子锁上。

亚雌拉长声调：“你走——不——了——的呀~”

04眼中蓝光划过。他推动那扇门，发现门丝毫不动。他颇为疑惑地再试一遍，发现这门就是推不动了。

“咳咳。那门之前被破坏太多次，已经被院长焊住了。”亚雌将头上帽子摘下，粉色的头发剪得很短，剪成了寸头，“我说了，你出不去的。”

04默了默，问：“谁会破坏后门？”

亚雌掩嘴，眼神飘忽：“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要领养就去找院长，进屋左拐直走不谢，要弃养就抛弃完滚远点。”

那少年亚雌想起什么：“对哦，今天将军会来，啧。前面被堵死了。算了，你就待在这，如果你敢走一步，我就揍死你。”

少年握起拳头，故作凶巴巴地朝他挥了挥。

04没有感受到任何危险。多亏这个少年的出现，打断了他糊里糊涂的思绪。他看了眼玻璃窗上自己的映像——是那张冷淡精致的脸。

但受精神力的干扰，在其他虫眼中，除了发色和瞳色不变，他整张脸与之前截然不同。

他完全没必要走后门。

04喝了一大口咖啡，有些难耐地闭上干涩的眼：怎么在身体里，就会莫名奇妙犯蠢？

埃尔刚好在前院，他正好去前院封住埃尔的记忆。

“喂，你去哪里？”少年亚雌喊他，“你怎么进屋了？你是去前院还是去找院长啊？你真要收养虫？唉，你不会真要收养虫吧？”

04脚步停顿，伫立在原地。

不是因为那少年亚雌太烦虫，而是因为他刚好和从拐角走出的埃尔对视。

傍晚的阳光从04的肩头处滑过，落在04跟前，在他和埃尔之间画出一条明暗分明的分割线。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