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身着黑色西服的雌虫坐在林肆对面，笑容可掬地在夸赞了雄虫一通后道：“林肆阁下，我们对贵公司的头戴式设备——沉浸眼镜很有兴趣。不仅能让雄虫用精神力操控设备，还能接上潜藏在雌虫精神海的精神力。只是如果要做推广啊，这笔金额不容小觑。

“我们公司很愿意提供虫星虫流量最多的平台给贵司。这是我们拟好的合同，我们愿意以市场价的百分之十给您做宣传。”

这话一出，别说一向对生意敏感的欧珀瑞森了，林肆都知道对方有猫腻。林肆：“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一只雌虫将合同推向林肆，笑容神秘道：“阁下，您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您很聪明，又一手创下‘世界’，我们公司十分期待与您的合作。”

会议室里只剩下纸张摩挲的声音，那三只雌虫中最右边的那只雌虫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很轻地叹气，找了个借口离开。很快，

啪！那合同被毫不留情地摔在会议桌上。

林肆身上像是裹挟着风雪，冷得骇人。他一句话不说，骤然站起身，椅脚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站直了身体，眼底是无声的怒火。

在“世界”的雌虫员工眼里，林肆感情寡淡，情绪稳定，工资给得高，奖金大方发，不蛮横不凶狠，耐心冷酷，是一只极其与众不同的雄虫。

这还是欧珀瑞森第一次看见林肆发怒。有些疑惑地推了把眼镜，他将对面雌虫骂骂咧咧的声音当做废话，拿起那合同翻看。最后，他的脸色也黑了下去。

刚刚那只欲言又止的雄虫恐怕是不忍心看接下来的场面吧？

“呵呵。百分之十的市场价再外加的投三亿的投资，要让他将自己的雌侍送入管教所……”欧珀瑞森讥讽道，“我其实一直不明白，你也是雌虫，为什么也甘愿成为伤害雌虫的一把刀呢？”

将合同推回去，他动作优雅地整理下身上的西服，和林肆缓步离开会议室。

会议室门打开后重重关上如雷鸣般的重响。

完全没考虑给那两只雌虫面子，但林肆找到提前离场的雌虫，将一张名片递给雌虫。

这天林肆回到家，吃晚饭途中，埃尔打量他的表情，状若无事地开口问道：“雄主，您今天有没有……有没有好好吃午饭？”

埃尔的话语有可疑的迟钝，林肆没多想，点点头：“有。”

洗完澡出来，林肆打开门猝不及防看见在门口矗立的雌虫。埃尔默不作声地站在洗漱间的门口，垂首敛眉，金色的眼睫毛如同黄色的蝶翼，在眼角处留下黯淡的剪影。

实话实说，林肆被他吓到了。林肆看了眼他手上的睡衣，恍然：“埃尔，我洗完了，你可以进去了。”

但这时，埃尔拉住他的手，神情与刚刚吃饭时无异：“最近有没有虫来……”

“来什么？”

埃尔松开他，摇摇头，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没什么。”

林肆：“？”

埃尔有点奇怪，电影片尾曲结束，制作者名单也滚动完毕，电影自动暂停，林肆居然还好好地盘腿坐在床上。这要是平常，片尾曲一响起，身边的雌虫就按耐不住压着他亲了。

一次他可能察觉不到，两次三次再察觉不到，他就是瞎了傻了。

林肆关掉电影，坐在埃尔一边大腿上，他按着埃尔的后脑勺，主动上前亲吻。林肆的吻不具备攻击性，节奏舒缓，像雨后的古典乐章，更像潺潺流水。

他一手贴在埃尔后颈的虫纹上，感受到虫纹的温度不断升高，与埃尔分开，用手背随意擦了下自己湿漉漉的唇，问道：“埃尔，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想问什么？”

林肆那颜色较淡的唇在接吻过后泛起一层淡淡的胭脂粉。埃尔喉结滚动，抿直了唇线，最后还是露出一个笑，道：“雄主，三亿可不是三百万。您如果需要的话……”

林肆打断他：“不需要。”

雄虫的回答不带一丝丝犹豫，埃尔紫眸凝着林肆的身影，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嘴上还故意和林肆分析三亿能给现在的“世界”带来什么。

林肆静静地听他说完，慢条斯理地和他剖析自己的内心：“首先，只要有时间，你说的这些，‘世界’也能做到。其次，我和你的雄父不一样，他不在乎你所以能选择三百万，但我做不到。”

林肆轻轻用力，埃尔就顺着他的力道倒在床上。林肆蓝眸中全是认真：“最后，我不是你的软肋。贪污腐败，作奸犯科，该抓该查。要向四年前害你的虫复仇就去做，不用顾虑我。”

那一刻，天地间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埃尔吐出口气，紫眸中有着某种蜜糖样浓稠得化不开的情愫，心尖发颤。他注视着林肆，心里有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化作一句：“不是软肋，是什么？”

林肆略作思索，找到一个合适的词：“伴侣。”

夏季多夜雨，漆黑的夜幕中暴雨如注。雨水密密麻麻地坠落在地面上，摔出此起彼伏的花儿。

雨夜嘈杂，仍比不上埃尔胸膛心跳的聒噪。

雨夜的气息湿凉，却降不下他虫纹的滚烫。

“雄主……”埃尔紫眸中是幽暗的欲念，他俯首去吻林肆，将那本是淡色绵软的唇舔吮得绯红湿亮，叫那该是澄澈的蓝眸染上靡丽的欲念之美。

雨声哗哗，水声不断。

雨势渐小，埃尔抱着林肆从洗漱间出来，感受着林肆呼出的温热气息，那热能穿过他的小熊睡衣，灼烧衣物底下红痕斑驳的肌肤。

雄虫耕累了，疲乏困倦，打了个哈欠。林肆被放在床上，随后被埃尔小心地搂在怀里。

明明是夏夜，房间里的温度常被林肆调得偏低，最后又懒得再调高。此时，他单独盖空调被还会感觉微冷，但某只雌虫的体温高，于是乎他就扒着埃尔，十分不客气地汲取暖意。

这时埃尔在他耳边轻声道：“雄主，我很抱歉。”

耳畔被那吐息弄得痒，林肆睁开眼，不解地看着他：“？”

埃尔睫羽颤动两下，眉眼耷拉着，却还是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您一直陪在我身边，一直坚定地选择我。是您让我有了活下去的意志，而我之后却想着利用您。我很惭愧。”

他这么说，林肆也惭愧了。林肆的手搭在埃尔的腰际，他拍了拍那，道：“没关系。”你利用我，我利用你，我们谁也不欠谁。

“……无论我如何出格，您都是这样宽容。”埃尔抚上林肆的脸。雌虫的手粗糙，缓缓摩挲着林肆的脸，痒但不疼，所以林肆没躲，反而是在埃尔掌心轻蹭了下。

心仿若被羽毛挠了下，埃尔心里异动不已，他故作镇定，笑了声道：“您放心，如今我才不会只想着利用您，因为……”

他故意停顿，等林肆微睁大蓝眸，像只好奇的猫儿望着他，才继续道：“因为如今的我很贪心，我要的是您。”

这番炽热的表白让言语也沾了温度，烧得林肆耳根子都带了些粉：“我、我睡了。”

“我要您平安欢喜，我要您与我相伴，我要您也能贪心点。”埃尔将他抱得紧了些，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心绪都透过心跳声诉说给雄虫听，“雄主，我很贪心，因为我爱慕着您。”

埃尔之前将一句话奉为真理——哪位雌虫要是真对雄虫动心，那就是看上了废物，那就是蠢、软弱和眼神不好。

但现在的埃尔给这句话划了个范围：林肆除外。

屋外的雨又下大了。

林肆胡乱应了声，鬼使神差下，提前说出这周末的安排：“埃尔，我们这周要去登记局。”

“有什么信息要去登记局补充吗？”

“雌侍转雌君时，两虫要去登记局亲自签名确认。”林肆眼神飘忽，莫名只敢看埃尔脖颈处的几抹红痕。

不同于林肆的“淡定”，埃尔呼吸霎时急促，像是整只虫都被泡在蜜酒里，醉得不敢承认那幻梦般的甜。他声音微哑微沉，问道：“您知道雌君只有一位吗？”

“知道。”

“您知道雌君可以左右您挑选雌侍和雌奴的决定吗？我说了，我很贪心，贪心的雌君会独占雄主。”雌君最多只能给出对雌侍的评价，最后决定权还在雄虫手中。但埃尔还是故意说成这样。

身为雌奴和雌侍时，埃尔就暗暗阻止所有靠近林肆的雌虫，如今，那点隐秘的心思再也藏不住。

林肆无所谓：“我不需要雌侍和雌奴。”

这话，林肆之前就说过，但那时还能理解为：不需要雌侍，那还有雌君。

但如今雌君是埃尔，他还是说不需要雌侍和雌奴。

心潮翻涌，埃尔情不自禁吻在林肆额间，将被子往上拉了点：“睡吧。”

睡吧。

睡不着。

04摘下了沉浸眼镜，直绷绷地躺在床上。宇宙之中没有白昼黑夜之分，他看了眼终端，才凌晨一点。

想起这些事，他真睡不着。

他又被埃尔给试探出来了：如果他昨天就有第四年的记忆，就不会真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利用关系。

甚至，他能感受到埃尔的心绪。

应该是之前的自己将埃尔这部分的记忆与自己的相融了。

无论如何，一个事实昭然若揭：平日温和有礼、笑容满面的和蔼虫星将军，其实独占欲强，胸膛里还藏着一腔比天下所有酒都要烈的情深。

04按着自己的胸膛，感受着胸腔内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林肆想的是拖延任务，在虫星陪埃尔走过一生。

林肆贪心指尖下温热的触感，贪心让他魂牵梦萦的舌尖美味，贪心萦绕鼻尖的香甜，贪心回家时能看见埃尔的满足，贪心埃尔的体贴周到，贪心与埃尔的合欢，贪心那平平淡淡的生活……

埃尔说自己贪心，林肆又缘何不贪呢？

可林肆失败了。

04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心里推测各种失败的原因。

林肆的任务一是创立属于自己的产业，并成为首位登上富豪榜单前三的雄虫。任务二是帮助埃尔起义和改善虫族雌雄地位问题。

要问为什么是帮助埃尔，这就得从为什么系统要下场做任务说起了。

这就不得不说他那自以为凭一己之力可以改变虫族的雄虫宿主了。哪怕没有任务，这位宿主也是只心怀理想的a级雄虫，但他得罪了虫皇——虫星最顶尖的a级雄虫，利益之下，一只普通的a级雄虫算什么？

哪怕有04的引导，宿主也被虫皇逼死了。而唯一为宿主说过话的，就是埃尔。

他宿主死前请求他庇护埃尔，他……答应了。

雄虫中没有能与04匹配得上的灵魂，所以他只能亲自下场。凭借埃尔自己，无法离开拍卖所和管教所。

而这一下场，有系统能量波动的身体出现，系统空间就默认新的宿主存在。又因为系统与宿主的约定会被系统空间承认，系统空间最知道系统庇护怎样的生命体——自然是有任务的生命体。

所以虫族世界的两个任务一个放在04身上，一个进行调整后再放在埃尔身上。

他可以改变自己，却无法改变埃尔改善雌虫地位的决心，所以他只可以控制任务一——控制自己财产的累积。

所以要失败也是在任务一上。

难道是林肆花钱的力度不够大？

04开始检讨自己。

埃尔日记

下飞艇时，帮他拿行李，他没有拒绝。

午饭时间坐他旁边，他只是看了我一眼。

下午茶时间，我拿出他最喜欢的蛋糕，其他虫在惊叹，利斯卡在旁边挖我烹饪课甜点部分总不及格的老底，他一声不响，慢慢吃完了。等所有虫都去了小屋的客厅，他才跟我说：“谢谢，很好吃。”。

晚饭准备时，我提出要帮他，他直接开始使唤我了。

果然说“利用”，他就能毫无负担地接受我的靠近。

嗯……有没有哪种“利用关系”会牵手拥抱接吻□□呢？

要不现在编一个？

编成怎样才会让他相信呢？

（以下三千字是所谓的埃尔出品“恋爱（划掉）利用关系”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