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只是擦了擦嘴,目光怜悯,什么也没说。
……
换了住处之后,越轻辞心情好了不少。
符开宇是懂得享受的,他住的地方阳光充足,灵气充裕,不比偏殿那边差。
而且说起陈设,还是这里更胜一筹,就算是被搬走了一些东西,这些家具都是灵木所制。
或许是怕留下什么把柄,桌子上没有什么书,书房也被锁上了。
但是这个地方不仅宽敞舒适,还没有人来打扰。越轻辞把床清理了一遍就躺了上去,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
那边姜遗墨刚刚才去见了一个人,回来之后就发现自己的休息打坐的地方突然多了一些东西。
桌上的茶还是温的,座椅上垫了狐裘,还有书卷都被仔细打理过。
最显眼的还要数边上的架子,上面放着各种奇怪的道具,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几根鞭子。
鞭子上都是带着倒刺的,抽起来会勾到肉,抽的人鲜血淋漓。
他的手不着痕迹地抖了抖,脸上的表情不禁奇怪起来。他昨日才将这些物件拿去销毁,今日怎么又有了,似乎还比之前的更加难以言说。
该不会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头疼地按住了太阳穴。
不出所料,很快他就见到了他的徒弟。
“师尊辛苦了,这茶应当还是温热的,徒儿知道师尊最喜欢雪顶山的新雪,特意给您采摘用来泡茶的。”符开宇一脸期待地看着对面。
姜遗墨沉默片刻,喝了一口他的茶,不痛不痒地来了一句:“还行。”
“那师尊可不可以奖励……”
“那个人呢?”他有些不耐,快速地打断了符开宇的话。
“什么?”符开宇愣了一下,脸上的喜悦僵住了。
“姜遗墨。”
“他啊,他在山下。”
姜遗墨沉下脸:“他不会跑吗?”
“放心,他无论如何是跑不出去的。”符开宇保证道。
“把他叫过来,我有事见他。”
符开宇脸色是自己没察觉到的难看,他道:“师尊,这种小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我的事还需要你来置喙?”
“不敢,弟子这就去叫他。”
符开宇转过身,一脸阴沉。
……
没睡多久就又见到了嵇悬月,越轻辞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问:“哥哥你想我了?”
姜遗墨目光落在他半睁不睁,要闭不闭的眼睛上,仿佛下一秒就能睡过去的样子。
“不许睡。”
睡着了估计又是噩梦。
“我困嘛。”他打了个哈欠,声音相当敷衍。
“那我再打你一顿,让你清醒清醒。”
“……不了,我很乖的,哥哥。”越轻辞马上睁开了眼睛。
姜遗墨不置可否:“解药拿到了吗?”
“嗯。”
“你是个聪明人……”
“我知道了,我不会逃跑的,也不会背叛你,乖乖当你豢养的动物,等时机成熟乖乖被你宰掉。”越轻辞闭上眼睛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身,“没事我先走了。”
“谁允许你离开了。”
“那……还有事?”
姜遗墨表情阴晴不定,他看了一眼桌上凉了的茶水:“换一杯茶。”
越轻辞拿起茶杯走出去,又站在门口问:“去哪里倒茶?”
他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越轻辞露出一个苦笑,表情有些委屈:“哥哥,我好笨啊,倒茶都不会。”
“……滚回来。”
越轻辞慢吞吞地回去了。
“你会什么?”他皱着眉问。
“我会撒娇,会暖被窝啊,哥哥。”
后面两个字浪的要飞起来了,姜遗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让他滚了。
越轻辞打了个哈欠,回去快乐地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见过姜遗墨的原因,这一觉没有原本那么安稳,他又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
梦里是一个巨大的深坑,掉下去,再难以爬上来的地方。
底下是翻滚的岩浆,空气中布满杂乱的声音,哭嚎,哀叫,怒骂……奇怪的故事填充了他的大脑,让他逐渐难以思考。
身躯是灵魂的载体,躯壳之下,他又是谁呢?
身后被看不见的手推了一把,他跌入无边的黑暗中去,难以言喻的灼烧感扑面而来,直至烙入灵魂。
不能动,不能喊,疼痛已经麻木了……
……
“……救……救……我……呜……”
黑暗中猛的睁开眼,终于能够掌控自己的身体,越轻辞猛然起身,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床。
“又是梦啊。啧。”他摸索了一下,想要找一块布,擦拭一下头上的汗水。
这时有人把东西放在了他的手上。
“谢……”
还没来得及说完,猛然反应过来的越轻辞一个转身超身后袭去。
对方的修为在他之上,身手未必,但是还是抓住了他的手。
“……胆子很大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猛然反应过来,僵硬的身体稍微松懈了一些。
“哥哥,你怎么来了。”
还偷偷站在他房间里,一言不发。
“谁让你跟符开宇换房间的?谁让你睡觉的?”
对方站在他的背后,制住他的手,声音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
或许是还惊魂未定,他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居然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什么?”对方还在步步紧逼。
噩梦是双向的,他们做了一样的梦,所以应当是嵇悬月发现他们换了房间,特意来问他,却因为他睡着了,所以他也跟着一起睡着做了梦。
“我……我错了,再也不睡觉了。”越轻辞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些示弱与讨好。
他抬起头,只能看见紧闭的门,外面的光也很暗,伸手不见五指,身后的人比他高得多。刚刚脱离梦魇的惶恐甚至让他想要去依靠这个房间里第二个活人。
“……罢了,我找到了一个可以驱散梦魇的法术。本想今晚来找你,却得知你竟换了一个房间。”
姜遗墨放开了他。
“我只是觉得,他能更好照顾你。”
“是这样吗?”姜遗墨的声音带着夜色的凉意,“我以为你讨厌我。”
越轻辞甩了甩刚刚被折起过的胳膊,趁着夜色抱住了他的腰:“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姜遗墨低头看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到底是不擅长和人亲近,身体僵硬了一下。
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这个人却假装听不懂,比起符开宇,他这般不懂察言观色,但相比之下,姜遗墨似乎更喜欢见到他。
“起来,明日便换回去。”
“好。”
……
符开宇似乎是瞧他更加不顺眼了,他的师尊对他进行了冷处理,无视居多,而越轻辞几乎要威胁到了他的位置。
不过活人是不跟死人争的,他知道只要嵇悬月不放弃夺取神骨,越轻辞必死。
神骨是有灵性的,要取出它,只有切断它跟主体全部的联系。
……
“这毒名为‘囚幽’,可断你冲脉。”
又一毒素入体,越轻辞面不改色地坐着。
“十二味毒了。那么剩下的几味,又去哪里找呢?”他念叨着。
“怎么,还嫌你死得不够快?”
虽然他的身体日渐虚弱,不过依然还是笑眯眯地道:“可不是吗,不过照你师尊对我的态度,你觉得他什么时候会放弃杀了我呢?毕竟就算没了神骨,我也不是不能活。”
这句话的确是戳到了符开宇的死穴,他眼中杀意浓烈,甚至不想掩饰。
“哎呀,师侄,那就要看你,能不能杀的了我了。”越轻辞淡淡地道。
这句话几乎成了符开宇的梦魇。
换成过去,他相信嵇悬月绝对不会放过这人,但是现在……
……
时间竟然已经过去有两年了,仙门即将要清剿一次魔物巢穴,届时所有门派都会派上优秀弟子去参加,甚至表现出色的还会有奖励。
按照这些年做过的梦,越轻辞知道,这一次自己应该是躲不过的。
不出意料,符开宇向嵇悬月提到了他。
门派里没有什么人能替嵇悬月出风头,符开宇跟着嵇悬月已经有千年之久,不能算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弟子了,算起修为,就算这些越轻辞的身体被毒药浸染,但是凭借他自身资质和神骨,修为依然一日千里,怎么能不让人忌惮。
姜遗墨面色严肃,并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越轻辞。
“既然如此,那我便替哥哥分忧。”越轻辞微微一笑,看着完全不像是个子不高的少年。
“你不算我的弟子。”姜遗墨眸光浅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啊,那暂时当一回也是无妨。”他轻飘飘地道。
“还不跪下给师尊行礼?”符开宇瞪向他。
越轻辞倒也顺从地走到中间,想要跪下行礼。
“你先下去。”
越轻辞愣了一下,看了看符开宇又看了看姜遗墨,发现人家看的是自己。
“哦,我啊。”他指了指自己。
“开宇,你下去。”
符开宇猛然抬头:“师尊,切不可心软啊。”
“出去!”
到底是不愿违抗师命,符开宇离开了。
越轻辞看着偌大的宫殿就剩他们二人,不明所以地看向姜遗墨。
“过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
“你很想从我身边逃离吗?”
越轻辞眨了眨眼:“不是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