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爱呢?”
“爱是什么?”
越轻辞笑着问。
他不懂感情是什么。
那些痛苦的记忆就算是从他的灵魂注入进去,他也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难过与悲伤。
姜遗墨动了动唇,深受恶念侵扰之苦的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出去。”
“不要,我要和哥哥一起睡,一个人好冷的,我难受。”
冰冷的剑刃对准他的后背。
“滚出去!”
越轻辞似乎感觉不到,他更用力地抱紧了身前的人。
“万一你又做噩梦怎么办,就算是要杀了我,把我放在你眼皮底下,不是更放心?”
他似乎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是不会难受吗?”
“会啊,我会的,我一个人会难过的。”
明明再进一分就能杀了他的剑尖却没有再进半分。
这个晚上他再也没有睡着,怀里的少年倒是闭上了眼睛。
他伸出手,用灵力帮助他缓解发烧的状况。
空荡的屋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的感觉是很明显的。
一个活物旁边多了另一个活物,内心的恶意仍然在翻滚着,不过他只承认了一种,他想关住他,让他和自己一起堕入无边的黑暗,只有他们。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越轻辞已经退烧了。
他发现自己竟然被抱着的时候,眼中闪过一瞬的茫然。
“哥哥原来是想做我的妈妈吗?”
姜遗墨睁开眼,因为这句话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
“哦,你这个动作很像是凡间的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哄睡觉哎,我都这么大了,你就不用这样了吧。”
越轻辞推开他,利落地跳下床,光着脚跳到地上。
“……呵呵。”姜遗墨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我能理解,毕竟您都这么老了,还没娶妻。”
“……你叫什么?”他突然问。
“啊,我不是叫姜遗墨吗?”越轻辞咧着嘴笑。
“……以后你是我的徒弟,我给你换个名字,就叫‘嘴碎’吧。”
“哦,那您真是没有品位,谁要当你徒弟。”越轻辞显然不稀罕,完全没有昨天的乖巧可爱。
“那就滚出去。”
“哦,那我走了。”
姜遗墨的目光落在他□□的双脚上:“穿好鞋再滚出去。”
越轻辞低头看了一眼,低着头快步走过去把鞋子穿好。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快速地回头冲姜遗墨做了个鬼脸。
“……”
他离开不久,忽然有人站在门外又敲了敲门。
“师尊。”
姜遗墨皱眉:“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青年。
他恭敬地行了个礼:“师尊,听说您已经把他带回来了?”
“是。”
“徒儿已经带回了您需要的东西,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姜遗墨瞧了他一眼,突然有了些记忆。
这是他之前唯一的弟子,叫符开宇,对自己忠心耿耿,但是似乎为人并不是很正派。
之前他让这人去找的就是如何将神骨转移给自己的方法,还有如何很多炼丹的草药。
“神骨尚还弱小,并没有被激发出力量,还需再养。”他道。
“好的,师尊,徒儿回来的路上从一位仙门长老那里听说,这天上人间的小少主身体里不仅有神骨,作为混血,他身上还有鲛人族的宝贝,甚至身体里还能长出仙根,他的眼睛也可以作为炼制法器的至宝,还有脊椎,如果这些都用完了,做个炉鼎也……”
“……”姜遗墨脸色并不好,他看着说得眉飞色舞的弟子,突然一股气浪将他掀了出去。
“够了。你是仙门弟子,心性如此,怎堪大任?”
符开宇毫无防备地飞出百里之外,吐出了一口鲜血。
大殿里一片狼藉。
姜遗墨站起身,正要离开,忽然见他又一步步地爬了回来。
“师尊,是……弟子错了,求您责罚。”他身上都是血,眼中满是卑微的祈求。
姜遗墨:“……”
“师尊你抽我吧。”
姜遗墨不知道从前的自己是怎么能够接受的,他忍无可忍,甚至有些恶心,直接原地消失。
待他消失后,原本匍匐在地的人踉跄起身,眼中满是病态与恨意。
师尊以前不会这样的,是谁抢走了师尊的关注,是那个……下贱的可怜虫吗?
……
嵇悬月所处的山门,并非如今最强的几个势力,如今的修真界,他的名字却是让人如雷贯耳。
只因他是渡劫修为,便有人前赴后继地来拜他为师,不过他并不收那么多徒弟,这些人几乎全部都在外门,由符开宇打理。
越轻辞离开他所在的宫殿,来到山下,路上便遇见了几个弟子。
他生□□笑,一张嘴能哄人高兴,很快便和这些弟子相处融洽。
这些弟子见他从嵇悬月的寝宫下来,纷纷好奇:“你是什么人?”
越轻辞笑吟吟道:“我是被嵇悬月带回来的,我叫姜笑,你们可以叫我笑笑。”
这个名字确实很形象了,他一直都在笑。
弟子们见他竟然直呼嵇悬月的名讳,不由得更惊讶了。况且他满身贵气,想来也是大有来头的。
他们在越轻辞面前练习术法,请求指点。
越轻辞如今已有金丹中期的修为,这具身体的潜力当真大得很。
他看向这些弟子,不论他们修习的是什么法术,他都能说出一些问题来,并且讲得通透。
这些弟子受益匪浅,不由得更加敬重他。
不过这样的情况持续不了多久。
……
“你就是……姜遗墨吧。”
忽然凭空出现一个人,越轻辞抬起头看他。
周围的弟子忽然都跪了下来:“拜见大师兄。”
越轻辞笑嘻嘻道:“我叫姜笑,如果你非要叫这个名字,我也乐意。”
那人上前一步,直接去捏他的脸:“就是你,你这个丧家之犬,还想要抢夺师尊的宠爱吗?”
越轻辞一只手拍开他,面不改色:“让我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符开宇低低地笑了一声:“有娘生没娘养的小畜生,也敢这样跟我讲话。”
“哦,原来你就是美人哥哥的徒弟啊。”他眯起眼睛,“哇,你是什么境界?”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合体期……”
好像有点惹不起。
越轻辞笑容扩大:“你别打我哦,不然我就告诉美人哥哥。”
符开宇眸中寒光一闪,忽然抬起手。
周围的弟子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喘一下。
合体期用尽全力的一巴掌甩下来,几乎会让人没了性命。
越轻辞反手抽出地上一名弟子的佩剑,强烈的剑气对抗他的赤手空拳。
然而合体期的修为和金丹比还是差太多了。
越轻辞被震开一段距离,面色发白。
符开宇也并不好受,他看着自己手掌上深可见骨的伤痕,脸上的表情狰狞又可怖。
他周身恐怖的气息暴涨,似乎要将越轻辞碎尸万段,然而在抬起头时,似乎看见了谁,突然气势弱了下去。
“你,你竟然……师尊救我!”
越轻辞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染血的剑,转头看见了不知何时抵达现场的姜遗墨一眼。
“哥哥。”
姜遗墨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无波无澜,他却偏偏瞧出几分不对劲。
“师尊,他想杀了我。”
看着扑到眼前的符开宇,姜遗墨不着痕迹地移开身体。
符开宇愣愣地扑倒在地,看着自己手掌的血,痴痴地道:“也对,不能染红了师尊的白衣。”
越轻辞抬头便要笑,却听他道:“这人随你处置。”
越轻辞还是笑了出来,他抬头看着姜遗墨:“哎呀,忘了你喜欢看我哭,不过这样也好。私人恩怨还是私了来得好。”
符开宇欣喜若狂地站起来,便要来捉越轻辞。
“你这满身是血的,知道我身上的衣服是谁给的吗?”
越轻辞这句话还真是戳中了符开宇的死穴,他下意识便以为越轻辞身上的衣服是嵇悬月的。
毕竟当着正主的面直接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被拆穿的可能性极大。
然而就是有人这么胆大包天。
姜遗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越轻辞偷偷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似乎是意识到他不喜欢看自己笑,所以后面又挤出了一个哭脸。
“哼。”他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开。
……
梦魇还在继续,年幼的孩子才经历完全族覆灭的痛苦,过往的骄傲与如今的孤独冷落几乎要将他的神经分裂成两半。
向他伸出手的并非是救赎者,而是将他推入深渊的伪君子。
山下的弟子因为符开宇的话欺凌排挤他。
而夜里,总有更加漆黑的地方等着折磨他。
“为什么……”他眼眶红肿,哭也哭不出来。
“小杂种,都是因为你,你的族人才会死的,知道吗?”
少年衣服被血染成红色,没有半点完好,只有一张脸靡丽如妖孽,有种凌虐的美感。
漆黑的毒虫从少年的伤口钻入,引起他的痛呼。
“不要弄死了。”不远处,有人拿着一样东西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