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道身影如同天神一般降临在他面前。
他的身手比这些杂碎要厉害的多。
“……是你……你……”这些人似乎认识他,见到了他如同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人物一般,直接跪地求饶。
不过对方并不管他们说什么,只一剑,便尽数斩杀,留他们作为这秘境里尸骸的一具。
“跟我走吗?”
这个声音竟然有些温柔,音色也好听,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只是不知为何,越轻辞总觉得这个声音温柔起来反而特别怪异。
他抬起头。
眼前的青年是这尸山血海里唯一一抹纯净。
他穿戴皆是纯白,耳坠却是红色的,清冷不失风情,眼睛也是说不出的漂亮,好像是天上的星星跑进去了。
越轻辞脸上出现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把手放了上去:“好啊,美人哥哥。”
对方身体一僵,还是把他抱起来。
他转头瞥了一眼这满地的狼藉,垂下眼眸,过了一会儿看向越轻辞:“你要……整理一下吗?”
越轻辞把身体埋在他的怀里:“我好害怕。”
“……嗯,没事了,我陪你把你的族人安葬了吧。”
“谢谢。”
越轻辞搂住他的脖子。
对方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身体。
他们一起收拾了这片秘境,死去的人已经记不清了。
越轻辞转过身,看向一直牵着他的手的青年,问:“你看上去似乎比我更伤心一些。”
“你为什么不伤心?”
“伤心啊,一想到他们,我就觉得心好痛。”越轻辞盯着前面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样的场景我见过好多。”
“我是不是没有保护好他们?”
对方蹲下身,摇了摇头,把他抱了起来,语气忽然冷漠了起来:“他人生死,与你我何干?”
越轻辞笑嘻嘻道:“你看着好漂亮啊,小哥哥,你是来救我的吗?”
“不,我是来害你的。”
“你说什么?”
“我是来救你的。”他皱起眉,改了口。
越轻辞看着自己白白嫩的小爪子:“我的手好小啊,比你小呢。”
“你哪里不小?”
越轻辞:“……”
他瘪了瘪嘴:“你叫什么啊,你说话好有意思啊。”
原来有意思是这个意思吗?
对方眼神复杂地打量他。
这个孩子生得冰雪可爱,眼睛很大,极为讨喜,但是讨喜的范围并不包括他。
“不要笑,多哭。”他道。
半晌后又丢下一句:“我叫嵇悬月。”
越轻辞小小的眼睛里写着大大的疑惑:“为什么要哭啊。”
“哭起来好看。”
越轻辞挤眉弄眼一阵,苦恼地道:“太难了,我哭不出来。”
姜遗墨使了个法术,瞬间,他们就出现在了一个金碧辉煌的仙宫里。
他把越轻辞放下。
十来岁的小孩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笑了一下:“你好厉害啊,美人哥哥。”
“不要笑。”
“你要不要试着喜欢我的笑容,不然以后你看见我会一直生气的。”越轻辞低下头,惶恐地对着手指。
姜遗墨没说话。
脑海中却突然冒出了许多邪恶可怕的念头。
他真是个可恨的人,他以后会杀了你,抽出他的神骨,惩罚他的不敬,毁掉他的自尊和骄傲……
你是嵇悬月,你不是不想死吗?你不是想要成仙吗?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
“拿鞭子来!”
越轻辞迷茫地看向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要拿鞭子。
当鞭子冲他高高举起的时候,他的脸色白了一瞬。
“美人哥哥,为什么要打我?”
姜遗墨居高临下看着他惊慌与弱小的模样,眼里染上了一丝猩红的光。
对,就是这样,看着他尖叫,看他痛苦,看他无依无靠,折断他的羽翼……
鞭子抽下来的时候,十来岁的少年禁不住地缩起身子躲避,但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开。
他仰着头看着坐在高台上那洁白的身影,清澈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出施暴者的模样。
“哥哥,不要打了……”他颤抖着声音道,“我可以哭的。”
少年一双招人的桃花眼下流出一行清泪,眼角染上浅淡的红色,因为疼痛嘴唇发白,惹人怜惜。他坚持地抬起头,却又伸手挡着些脸。
似乎有声音一直在他耳边盘旋:他这么对你,你应该感觉到恨意。你曾经是高高在上的天上人间的少主,神族最后的遗脉,就连神骨都在你的体内,他却这样折辱你。
寂静的大殿里,只有低弱的泣音和鞭子抽打的声音。
少年坚持地抬着头,用闪着泪光的眼睛看着他。
“我不疼……你为什么……双手颤抖呢。”
姜遗墨的手在发抖,他也是转过头的时候才看见的。
几乎要跪倒在他脚下,被抽打得鲜血淋漓的少年,双眼红肿,眼睛闪着细碎的光。
这是他想要的却又不是他想要的。
心底有个声音说:他还说自己不疼,那就打到他站不起来为止。
我不想打他的。
姜遗墨死死握住了鞭子,手指骨节捏到发白。
他瞧向越轻辞,神情是那么怜悯,手中的鞭子却是那么不近人情。
“哥哥,哥哥……”
姜遗墨扔下鞭子,眉头蹙得很深,他站起身来,把几乎要失去意识的少年抱进怀里。
他身上的血是温热的,狼狈不堪地贴着他的身体,血液浸透了两个人的衣服,他就像一个任人耍弄的娃娃,随时便能被人撕碎。
姜遗墨的脑子里似乎分裂了两个意识。
折磨他,一点点地断绝他的生机,还有这张脸,也不能留!
……
越轻辞新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只是动一下都会觉得疼痛。
“哥哥。”
“你醒了。”有人坐在他的身侧。
越轻辞转头看去,身侧的青年眉目如画,黑色的长发垂到床榻上,他忍不住想伸出手去,伸出去一下都疼得龇牙咧嘴。
“好痛。”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些委屈。
“痛?你不是说不痛的吗?”姜遗墨拿着一本书,皱着眉,语气里潜藏着几分心虚。
“哥哥为什么要打我。”越轻辞眼中渗出泪花来。
他合上书本,垂下眼眸,看他:“我不知道。”
“呜呜呜,我要被哥哥打死了。”越轻辞的眼泪涌得更厉害。
“哭什么?”姜遗墨皱起眉,拿起旁边的帕子帮他擦眼泪,“只有几鞭,你身上的伤我都检查过了,帮忙治疗了,不会留下疤痕的。”
“可是哥哥不是说想看我哭吗?”越轻辞瘪起嘴,觉得自己好像更委屈了。
“再多话就再打你一次。”他故意凶了一下。
越轻辞缩了缩身体,拉上被子,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眨巴眨巴。
半晌后他说:“如果哥哥喜欢的话,我可以让你打的。只是,你不要难过了。”
姜遗墨低头看着他,红色的耳坠子轻轻晃动:“我没有难过。”
“你打我的时候看起来很难过。”
“胡言乱语!”他低低骂了一句。
越轻辞眨了眨眼睛,笑道:“你说的都对。”
……
夜晚。
就算是陷在梦里的人依然会做梦,痛苦的梦魇无所不至,从最柔软的心脏里钻出来钻得鲜血淋漓,不得不披上强硬的外壳保护自己。
梦里,那鞭挞的痛苦仿佛要化为实质,仿佛是自己举起了鞭子,又好似经受痛苦的是自己一样。
随着抽打的声音,内心的扭曲得到了满足,泛起一股可怕的快感,瞳孔却如同受了无边惊吓一般骤然缩起。
地上瘦弱的身形痛苦地咒骂着,哀嚎着,像是恶念的催化剂。
而他忽的抬起头,一双怨毒的眼睛盯着他,那张脸,赫然却是自己的模样。
画面再一转,
顶着越轻辞模样的少年,一步步靠近他,宛若地狱里来的恶鬼……
……
姜遗墨坐起身,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汗,只是他皱起眉,让自己的表情更加冷硬一些。
忽然,寝殿的门被推开。
他神色一冷,手中已然握了一把利剑。
那身影很瘦弱,背对着清冷的月光,跌跌撞撞地靠近他。
“哥哥……”
姜遗墨看着他跌倒在自己的床前。
“你也做梦了是不是?”少年柔和的嗓音传来。
姜遗墨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少年似乎是发了烧,一半脸陷在他的被褥上,只有一只眼睛有些迷糊地看着他。
内心的恶念再度翻涌,叫嚣着让他对这个柔弱的孩子施加酷刑,他蓦然冷了脸:“够了!”
越轻辞怔怔地抬起头。
“不是说你。”
姜遗墨撇开脸,别扭地解释了一句。
“哦,我就知道哥哥是很温柔的人。”
白天挨的打似乎并不能让他产生害怕的情绪。
他忍不住捏起少年的下巴:“我不是来救你的。”
少年的脸软软的,因为发烧的原因向他的指尖传递来滚烫的触感。
他笑了一声:“为什么这么说,没有你,我这个时候就不是被你一个人打了。”
这个角度相当清奇,姜遗墨沉默一瞬,道:“家族被灭,你一点也不伤心?”
“伤心是什么?”
他脸上的天真是那么真实,真实到让人心底发寒。
作者有话要说:可以往后跳,怕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