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吃过饭，反正也没事，蓁蓁就见了过来找她的若曦。对方一夜之间沉默了许多，像是突然在美梦里清醒了，人也长大了。

若曦试探着问了，醉酒之后有没有讲什么胡话，神情有些小心翼翼。

蓁蓁并不接对方的话茬，“二姐姐为什么会这样讲？”她捧着脸，指腹摩挲着细腻的脸颊，斜睨瞧人，笑起来杏眼弯弯，语气轻快地安抚：“当然没有啦。”

若曦恍惚了一下，也松了一口气，“哈哈”笑了两声，揭过这个话题。说来奇怪，对方明明长了一张柔弱的小白花脸，笑起来，却能如初夏的阳光般灿烂又温柔，其实，还挺协调的。

“那就好，那就好。”袅袅端了茶上来，若曦连忙接了，她瞧着蓁蓁手旁的香饮子，有点羡慕，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想了想问道：“中秋的灯会热闹吗？”

皇帝派人送她回来的事情，没传开？蓁蓁挑了一下眉，她摩挲着手边青花瓷杯壁，这里的茶具都是配套的，并不是她喜欢的风格，但这里是别人的府。

“还好吧，热闹是热闹，但太吵了。”

她怏怏说了两句昨晚的灯会，兴致并不高，过了一开始那个好奇劲儿，她就发现这种嘈杂人多的环境，会让她非常缺乏安全感的。

蓁蓁并不喜欢热闹。

还是一个人独处最自在。

“原来如此！”若曦津津有味听着，眉眼笑起来，看来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蓁蓁暼了一眼，觉得对方应该很喜欢热闹，漫不经心提醒道：“等年后上元节的时候，还有个灯会，你可以去看看。”

反正她是不想再去凑热闹了。

若曦一口应下，她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看了蓁蓁好几眼，欲言又止。

蓁蓁并不好奇若曦想说什么，更不着急询问。她看着青花瓷杯壁，指腹摩挲着上面精致的花纹，思考着八爷替她隐瞒消息的原因，要是进宫，对方应该能帮得上忙吧？

“蓁蓁……你有想过选秀吗？”若曦嗫嚅，蓁蓁并没有看她，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对方继续说道：“你有想过，该怎么办吗？”

这个问题倒是挺有意思的。

蓁蓁抬头看了若曦，对方微微皱着眉，神情很忧愁，看着她的目光很恳切，她想了想，“但，二姐姐我想没想过很重要吗？”

若曦愣住了，她却扑哧笑了出来，觉得对方很可爱，语气轻快，仿佛是在说笑，没有丝毫该有的忧愁：“我们的命运，并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对方脸色瞬间煞白，惊讶地看着她，却又说不出话。

蓁蓁却笑了起来，她最近很爱笑，杏眼弯弯，天真到毫无忧愁，脸上没有丝毫的阴霾，语气也是甜甜蜜蜜，肆无忌惮地撒娇，“二姐姐，这很可怕。不是吗？”

她余光看到站在旁边的袅袅，对方垂着头，难得的安静，这里的女性既可悲又可怜，她们连成为强者的一个资格都不配拥有，无论再聪明，再有能力，也只配做一个附属品存在着。

之前的那个念头，又忽然闪出来，蓁蓁想了想，招了招手，若曦不明所以凑近了一些，她杏眼弯弯，轻声道：“姐姐难道不想改变这一切吗？”

若曦瞳孔猛地一缩，不可置信地看着蓁蓁，她的眉眼俏丽若桃，像是初初绽放的芙蓉花，很清丽的美，此时却呆愣住了，“你，你……”

蓁蓁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笑起来，圆圆的杏核眼黑白分明，甚至让人笃定她如外表般脆弱天真。

“我知道，姐姐如果想改变，一定可以做到的。”

蓁蓁杏眼弯弯，握住了若曦的手，对方却是心乱如麻，根本不敢看她，她却直直看着若曦的眼睛，试图将自己的情绪传递过去，恳切极了。

“只在于姐姐想，还是——不想。”

能拉拢一个算一个，她总觉得那位“表哥”不是个善茬，指不定存了什么心思，而若曦所说的，既定的历史也只能做个参考，这种情况，还是水越混浊越好，也能让她看清形势，调整自己的行动。

若曦避开了那双清澈到让她觉得，自己所有心思，都无处遁形的眼睛。她垂下头，心乱如麻：“蓁蓁你……你是……”

“我只是觉得不解。这一切并不公平，不是吗？二姐姐，我想看到一个……”蓁蓁歪着头，她仔细想起来，找到了合适的措辞，认真地道。

“公平的，我想看到一个公平的世界，不需要附庸，也不需要迎合，每个人都有成为强者的资格。”

只要一个机会就够了，但这个世界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若曦就这样看着她，目光闪烁着一种蓁蓁从未见过的光芒，像星星一样明亮璀璨。

对方说了两句，她没听懂的话，貌似是夸奖，至少蓁蓁听起来，感觉并不坏。

“蓁蓁你真的生错了时代。要是再晚个两三百年——民国，那里才是能让你实现理想的地方。”

“你是我见过的，最具有现代人思想的古人了。”

若曦并没有正面回答她，但对方欣赏的态度，惊叹而又敬佩的目光，已经告诉了蓁蓁答案。

两个人对视间，忽然有了惺惺相惜的知己之感，一下子觉得亲切了起来。

哪怕若曦之后在八爷那里受挫，也没动摇她的念头。她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接受的教育，绝不允许她屈服于这样落后残忍的规则。

若曦想来想去，她既不想成为嫔妃，跟一群女人争宠，又不想落选回家听从安排嫁人，最好的出路竟然是留在宫里做宫女，这样短期之内至少不用担心婚事。

“十爷，如果我想就在宫里当女官，有没有什么办法啊？”

十阿哥被赐了婚，一直郁郁寡欢，前几日，因为十四爷带了若曦去找他，他们才说开了，对彼此的感情。现在，他们只是好朋友，嘴里说着朋友，但十阿哥并不隐藏，他对她的喜欢。

“啊？你，你想在宫里做女官？”十阿哥瞪大眼睛，惊得蹦起来了，若曦白了他一眼，“大惊小怪，我就随便问问不行嘛？”

“行，行。”十阿哥挠了挠头，憨厚笑起来，他凑过来问：“好端端的，若曦你问这个干嘛啊？”

若曦没吭声，她一脸忧愁地捧着脸，思考着办法。

自从被赐婚，十阿哥已经成熟了许多，他站在旁边也因为心上人的忧愁而着急，可又想不到法子帮她。

要不然，去问问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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