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曦那边发生的事情和蓁蓁并没有太大关系。实际上很长一段时间,她们都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就没有联系了,因为她病了。
大约是中秋那天,蓁蓁刚刚沐浴之后,头发还没干,吹着冷风去看若曦的时候,着了凉。
那天傍晚,若曦走了之后,她睡了一觉,醒来就开始头昏咳嗽,这一病,病了好久。
蓁蓁待在屋里,咳了半个月,原本准备出去配药的打算,也被迫取消了,袅袅只好自己带人出府,去配了一堆药丸,还贴心地给她带了一大叠游记,方便打发时间。
等她身体好不容易好些,又到了换季,入冬之际,病又开始反复,整天泡在药罐子里,人都昏昏沉沉。
蓁蓁在心里骂了无数遍这副破身体,但真正站在铜镜前,瞧着那张长在自己脸上,却只有三分相似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时,一句狠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容貌,慢慢地长开了,带了几分以前的影子,增添了些许明艳柔媚,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如跌落泥里的兰草般,高洁而脆弱的美。
蓁蓁病了很久,太过于消瘦,尖尖的下巴,弱不胜衣,眉眼蕴着楚楚可怜的柔弱,连她自己看了,都不忍心说一句重话。
“小姐又漂亮了很多。”袅袅称赞了一声,她端了药碗上来,熟轻熟路地拿香饮子、蜜饯哄着,让蓁蓁把药喝了。
“这些日子,有谁来看过我?”她揉了揉太阳穴,盘坐在靠着窗的罗汉床上,腿上搭了一件毛毯,屋里的火炉看的也很近,一点也不觉得冷。
袅袅想了想,仔细盘点着:“八爷,嫡福晋都派人来过。大小姐来了两次,属二小姐来的最多。
七贝勒府来人送了两回补品,但却没旁的了,更没过问小姐的病情。另外,太子爷、十阿哥都派人送了一回东西过来。
太子爷送了很多补品,小姐这些日吃的血燕,鱼胶,人参都是他派人送来的。哦,上次小姐高烧不退,太医来府里,也是太子爷吩咐的。”
对于太子爷的关心,蓁蓁有点惊讶,因为上次见面,她能感觉到对方对她的不喜,虽然不明所以,但很显然,这位任务目标似乎并不待见她。
那这样的关心就很奇怪了,总不会是帮他皇阿玛表达的吧?
蓁蓁有点恶寒,哪怕说服了自己,但想起要睡那么老的男人,她还是觉得有点勉强,心里也烦躁的厉害,当个长辈没问题,要是做情人那就很烦了,因为对方,实在不是她喜欢的一类。
她强行把动摇的想法压下去了,据她了解,但凡上位者就没不强势,张扬的,要真是皇帝想关心,不可能这么隐晦。
袅袅等着她回答,蓁蓁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念了两遍这些人,七爷,她脑海闪过这个人的,记不清脸了,但对方态度既然冷淡下来了,应该是放弃了吧。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嫌弃地暼了一眼药碗,灌了一口香饮子,淡淡的甜味在嘴里蔓延。
蓁蓁吸了口气,拿起旁边的药碗一口气不带停,把药灌下去了。
她嘴里的药味开始扩散,又苦又涩,刚刚下肚子,就有点反胃了,她赶紧灌了一大口香饮子,又塞了一嘴的蜜饯,才勉强压下这股恶心。
无论喝多少次药,她都不能习惯这种古怪的味道。
太要命了吧。
蓁蓁叹了口气,为自己痛苦的喝药经历。袅袅把药碗端下去,她捧着脸,侧着头看窗户,看着左右没有人,她悄悄地把窗户推开了一条缝隙。
冷风钻进来,她打了个冷颤,吸了口气,是冷冽的风。
外面忽然嘈杂起来,似乎在欢呼。
蓁蓁听见一句。
“下雪了——”
她忽然意识到已经是冬天了。
今年的雪来的好早啊。
蓁蓁把窗户推的更大一点,果然看见茫茫的雪如飞絮般匆匆而来,降临这个世界。
是雪啊。
她弯了弯杏眼,明明她那么怕冷,但此时看到这漫天的大雪,却是一种奇特的心情。安全区最多的就是雪了,那里没有四季,没有温暖。
“小姐,不能见风的……”
走进来的袅袅惊呼了一声,她走过来,却见到小姐对她笑,杏眼弯弯,苍白而干净,像是外头飘飘扬扬的雪。
“冬天来了,春天应该不远了吧?”
蓁蓁把窗户合上,袅袅松了口气,小姐最喜欢的就是春天,她扬起笑脸:“当然啦。今年的雪来的好早哦,连小姐生日都没到,就开始下雪了。”
生日啊,蓁蓁眨了眨眼睛,不怪她忘记这个,毕竟她以前从来不过生日的,她盘算着日子,不太确定地说道:“……似乎就是后天吧?”
袅袅给了肯定的答复:“对。”
“后天啊。”蓁蓁顿了顿,她轻轻地笑起来,语气轻快:“那很好。”
能过生日,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实际证明,除了她,谁都记得这一天是她的生日。
八爷,嫡福晋都送了礼物过来,若兰亲自下厨给她煮了一碗面,若曦给她唱了生日歌,还折了一百只千纸鹤送给她。
“要不要再听一遍?”
若曦搂着她消瘦的肩膀,语气轻快地唱着生日歌,唱了一遍又一遍,还搞怪地加了很多奇怪的动作,希望能哄她开心一点。
若兰坐在旁边,看着她们闹,看着她们笑。
清汤寡水的面,放了一个煎的金黄的荷包蛋,若兰手艺很一般,蓁蓁却给面子地把面都吃完了。
蓁蓁心情有点复杂,红夫人并不喜欢她,有时候会突然对她很好,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不冷不淡的。之前两次的生日,对方从来不会刻意去提,但阿玛为了讨红夫人开心,都会办的热热闹闹。
但那并不是为了让她开心。
这是她在这里过的第三个生日,第三年。
蓁蓁把碗端起来,连面汤都喝下去了,这是第一次,有人给她下长寿面。
她眨了眨杏眼,但这种感觉并不坏,抬起头,对上若兰看过来的目光,朝对方弯了弯眼睛。
“长姐,可以让若曦陪我一起出去看一看吗?”
蓁蓁抿了抿唇,尖尖的下巴,一双杏眼挂在脸上,她的眼是清澈的,定定地看着人,苍白而脆弱,若兰临到嘴边的拒绝,始终说不出来。
若曦反而没想那么多,她轻快地答应了,抱着若兰胳膊反复地哀求,若兰轻轻地叹了一声,还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