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回到自己院子，被找回来的袅袅，拉着她直掉眼泪，看起来很可怜。

她刚刚沐浴更衣，就听有人来禀告，若曦被人送回来了，听说，喝了许多酒，醉的都开始说胡话了。

她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一问才知道，中秋宫宴，皇帝为十阿哥和明玉格格指了婚。

蓁蓁心情有那么点微妙，不过就是个男人，至于这么借酒消愁嘛，转念一想，若曦真是奇怪，不是不喜欢十阿哥吗，他被赐婚，怎么难过成这样。

“小姐，赶紧休息吧。”袅袅拿着毛巾仔细地替她擦着头发，内室里就她们俩个，她说话也少了忌讳，撇了撇嘴：“这么大晚上，还跟十三爷出去喝酒，说出去，她名声毁了，还得连累小姐。”

“和她喝酒的是十三阿哥？”蓁蓁看着铜镜倒影的姑娘，指腹触及眉眼，这些日子她似乎长开了，杏眼弯弯笑起来，竟然有点像她原本的容貌，明亮娇媚。

“是啊。”袅袅把毛巾放下来，拿起梳妆台上的玉梳，小心翼翼地把蓁蓁头发梳顺，她动作很轻，“也是十三爷把她送回来的。以前奴婢都没看出来，二小姐手段竟然这么厉害。”

袅袅呸了一声，愤愤不平：“就是便宜了那个明玉格格，竟然能嫁给十阿哥做嫡福晋。”

蓁蓁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她有个好出身。”

而她最讨厌的，就是这样自己没本事，却能仗着出身对她指手画脚的人。

“对了——”蓁蓁忽然想起来，她手指一点眼角，不禁为自己的好主意笑起来，杏眼弯弯，天真而又柔弱：“更衣吧，我去瞧瞧二姐姐。”

若曦不是喝醉了说胡话嘛，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套话。她是真的好奇，这个二姐姐为什么有时候态度那么奇怪。

袅袅嘟着嘴，有点不乐意：“……是。”她觑着蓁蓁神情，梳子从柔顺的发间滑下来：“小姐仁善，只盼着二小姐也能顾念点姊妹之情，少惹些麻烦，免得连累了小姐。”

“行了。”蓁蓁斜睨瞧人，嗤笑了一声，对袅袅的话，不以为然，因为她还挺喜欢若曦的，语气轻快：“可别一说没完没了。我对她好也罢，坏也罢，她想怎么做，都是她的事。”

她道，“你去随便挑件旗装吧。”

袅袅这才压下想说的话，闷闷地应了，她拿了件墨绿色的旗装给蓁蓁换上，头发未干是披着的，晚上风大，出门前，她又给小姐披了一件杏色的披风。

她不知道小姐进屋去瞧二小姐，做了什么，但小姐在里面待了很长时间，甚至过来的时候，神情有点微妙。

袅袅刚想开口问，小姐暼了她一眼，轻飘飘，却很有震慑力，她把临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了。

蓁蓁是真没想到若曦是这个来历，太子竟然经历了两立两废，她琢磨着从二姐姐嘴里套出来的消息，把康熙四十七年这个时间点记在心里。

她心情有点微妙，看来进宫这步棋是必须走了，叹了口气：“走吧，回去了。”

晚上风大，这趟时间太长了，头发早干了，蓁蓁拢紧披风，冻的脚都没知觉了，她实在太怕冷了。袅袅应了一声，跟在她身旁。

搞死皇帝，让太子直接上位，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简单不费脑子的方法了。

蓁蓁回到自己院子，原本以为应该睡不着，毕竟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她实在太高估自己了，躺上床，疲倦感就如潮水般涌上来，她实在抵抗不住这股来势汹汹的睡意，放纵自己陷入沉睡之中。

早上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也不知道，若曦是不是有昨晚醉酒的记忆，她一醒来，对方就跑过来了，不过，蓁蓁以身体不适为理由拒绝了见她。

因为昨晚发病的事，府医很快就来了，为蓁蓁诊治。他叹了口气，反反复复地叮嘱，一定要随身带着配制的药丸。这次，她是真记在了心里，不仅袅袅随身带了，她也在佩戴的香囊里放了几颗，以备不时之需。

再出现几次昨晚那种情况，她还能活命？

蓁蓁客客气气地道了谢，她刻意把玩着那位“表哥”送她的玉佩，府医多看了一眼，她顺势请对方帮她查看了，确定没有问题，竟然觉得有点惊讶。

看来，她是草木皆兵了。

她挑了挑眉，想起昨晚听到的话，还是决定信一把对方，将玉佩直接佩戴在了腰间。

蓁蓁让袅袅送了府医出去，指腹摩挲着玉佩上的月光花纹，忽然想起来，自己的药丸需要重新配制了，当时想买的游记也给忘了。

她这脑子。

她苦难地点了点眼角，捧着脸，临窗看着外面，院子里栽的银杏树已经是金黄一片，这样美丽的景色，让蓁蓁心情好了起来，也不再思考那些让她头疼的事情了。

袅袅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提了一大包药，蓁蓁看到，脸都绿了，根本没心思欣赏景色了，下意识移开视线，鬼知道这里的中药，为什么那么难喝。

相比之下，马尔泰家请的大夫为她配制的药丸，简直是太善解人意了。方便携带，又不难吃。

袅袅在院子里煎药，她是蓁蓁从母家带来的婢女，也是最信任的婢女，很多事情，都不得不亲自动手。

苦涩发臭的药味很快蔓延开，蓁蓁在屋子里吸了口气，默默地离开了靠窗的罗汉床，去美人塌上靠着了，闲着无聊又翻了七爷送来的饮水词。

她今天有了兴致，叫门口守着的婢女去取她的玉颈琵琶来，随手选了一首词，自己谱了的调，试了音，抱着琵琶，弹拨起琴弦，清唱起来。

这首词中有一句“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蓁蓁又念了一遍，“当时只道是寻常。”

她不太理解这种哀切之意，心头却又有些酸涩，她最喜欢纳兰容若写的诗就是那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原因，大约是因为，她第一眼被惊艳到的时候，那刻的喜欢最真。而那之后，她的喜欢会慢慢被消磨干净。

“……真可惜。”她低低念了一句，忽然叹了一口气，但又不知道自己再可惜些什么。

蓁蓁叫来了婢女派去告诉一声若兰，她明日要带人出门，配制常吃的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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