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请安,看似是万宝贤处于上风,内里郑太后对这个刁蛮的妃嫔越加不喜,只觉得金铃懂事。
郑太后藏不住心事,有什么说什么,催促皇上的时候,不免都是提起丽妃金铃。
另一边的应慈知道万宝贤仗着马元贽撑腰针对金铃,自然也不会什么都不做。她观万宝贤气血不足的样子,手脚时常冰凉,怀疑她血聚不畅。
偷偷调出了她月信的时间,果然紊乱失调毫无规律。
应慈也不会去害她,只是搞了一招愿者上钩,放出了一张调理女人身体的助孕方子。
这方子绝对没问题,也确实对身体很好,只是寻常太医看不出来,这方子一调理就要三年几载的功夫才能彻底。还有个明显的小毛病,吃了药当下便会来月信,而且可能断断续续的时间不短。
药方给出去了,至于吃不吃就是他们的事了。
万夫人从太医那得知女儿身子单薄不易有孕简直急疯了,生怕丽妃先行有孕抢了女儿的皇后宝座,得到方子验证无误后,第一时间便给女儿吃了。
想要抢占先机的万宝贤来了月信,只能眼看着金铃拔得头筹,任她有多少从中作梗的法子也无处施展。总不能无法服侍也要霸占皇上,那样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向来跋扈惯了的万宝贤见姚金铃宫婢出身,大字不识几个,就能和她平起平坐,如今眼看比她还受宠爱,心中更加不忿。
她将马元贽的行事作风学了个十成十,恨不得将姚金铃贬低进泥里。
二妃同时入画,画中二人都略显刻板,金铃只体贴的命画师特意将万宝贤修饰衬托。
万宝贤毫不领情,偏说金铃是外貌气质平庸,画中的僵硬人像已是画师藏拙遮掩的成果了,画的比她真人好看。
金铃特意绣了帕子送她示好,万宝贤就嫌弃金铃绣出来的像山鸡,一双鸡爪只能绣出山鸡。
忍无可忍的金铃怒扇了万宝贤两巴掌,万宝贤半点不觉得自己有错,捂着脸委屈的跑出去告状了。
殊不知这本就是金铃筹谋的一出大戏。
万宝贤时常出现打击金铃,破坏金铃和皇上相处,像只讨厌的蜂虫,让人烦不胜烦。
姚金铃可不是软柿子,向来是有仇必报,她刻意在人前奉承讨好万宝贤,让人人都以为她受尽欺辱。她忍辱负重,就是为了看准时机,一击即中。
听说乖女儿受了委屈,马元贽和万剑锋自然立刻去找李怡和太后做主。
等他们赶到承欢殿的时候见到的确是比万宝贤还要凄惨的姚金铃和宫人。
李怡惊愕失色道:“丽妃,你怎么会搞成这样?”
姚金铃钗环都松脱了,发髻散乱,两颊红肿,她拭掉嘴角的血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万宝贤,细声细气道:“是姐姐打的……”
“你冤枉我!”万宝贤立刻反驳,“臣妾没有打她,只有她打我!”
李怡和郑太后对视一眼,没人出声。连马元贽和万剑锋都面色微妙,没有立刻站出来给女儿做主。
金铃闻言委屈落泪,“臣妾是有打过姐姐,但臣妾是因为被姐姐掌掴,为求自保才会还手的!”
说完她立刻下跪请罪,“臣妾知错了,求太后、皇上赐罪。”
马元贽这时候就不得不站出来了,他向来是无理搅三分,就算他也认为是干女儿先动手打了人,仍然是理直气壮。
此时此刻半点不心虚的呵斥,“干嘛?假装楚楚可怜博取皇上同情?”
万夫人是真的觉得女儿受了委屈,也立刻跟上,“你还敢哭诉,哭的应该是我女儿!”
郑太后见金铃孤立无援,便问她道:“你们相处融洽,何故贤妃要打你呢?”
听太后一句话就给她定了罪,明显是偏帮姚金铃,万宝贤自然不愿意,急忙澄清道:“我没有啊太后,真的只有她打我!”
“哀家是问丽妃,还没问你。”郑太后神色冷淡的将万宝贤堵了回去。
相处了也有些日子了,郑太后自问将人看的清楚,万家母女根本就目无法纪,嚣张跋扈,母亲能咆哮尚宫局殴打女官,女儿做出掌掴嫔妃的事也很正常。
“太后,别再问了……”金铃哭的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 “臣妾知错了,求皇上降罪。”
“是否会降罪,朕问个明白自会定夺。”李怡见金铃难以启齿,便问起了旁边也是一身狼狈的宫人,“你说,你身上的伤痕怎么来的?”
丹梅三十出头的年纪,打扮的也不如何精致体面,穿着暗色宫装瑟缩在地,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样子。
被太后和皇上鼓励了几次,她才怯怯开口,“娘娘特意绣了凤凰丝帕送与贤妃娘娘示好,贤妃娘娘却说丽妃娘娘绣的不是凤凰,是山鸡……还说娘娘本就是山鸡变凤凰……”
李怡瞥了一眼心虚的万宝贤,就知道此话是真,“接着呢?”
丹梅犹豫了片刻,才小心道:“贤妃娘娘说,丽妃娘娘表面是主子,但骨子里仍然是奴婢。娘娘忍不住哭,贤妃娘娘就说她扮委屈,接着就打了她几巴掌……”
万宝贤气疯了,怒斥道:“你根本就是颠倒黑白!”
她越凶,金铃越要柔弱认错,“是妹妹不对,是妹妹的错。妹妹不应该还手打姐姐。”
那几句看不起奴婢的话已经深深踩到郑太后的痛处了,金铃每一句妹妹的自称都是万宝贤跋扈的证明,让郑太妃不由想起了当初被郭太后压制的日子。
不忍再看金铃处于弱势低头叩首的样子,她亲手扶起金铃,“皇上……”
李怡也知道太后真的动怒了,他自己也气,但为保持公正,还需要继续问下去,“然后呢?”
丹梅道:“奴婢见贤妃娘娘实在过分,便过去帮忙阻拦,岂料贤妃娘娘连奴婢一起打。”
金铃帮忙解释道:“丹梅照顾臣妾细心周到,像亲姊一样无微不至,臣妾不忿她被无故责打,所以和贤妃姐姐理论。一时气急才会还手,臣妾真的知错了。”
“你撒谎!刚刚明明是你打我,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却说我打你!”万宝贤哪里受过这种有口难言的委屈,当下就要冲上去再给姚金铃两巴掌。
万剑锋连忙揽住她,马元贽道:“刚刚在场的还有其他人,何不再问问他们?”
郑太后对于丽妃身边近身侍候的宫人也是熟悉的,立刻点出了墙角肃立的巧鹊,“你也是伺候丽妃的,到底怎么回事。”
巧鹊小小个子,看起来身量未成的样子,此时突然被点名,犹豫的看了一眼万宝贤,跪地求道:“求皇上恕罪,奴婢也是迫不得已!”
李怡眉头紧皱,“你又怎么回事?”
巧鹊一脸惊恐,也是要哭不哭的样子,“贤妃娘娘时有打赏奴婢,将贵重的赏赐硬塞给奴婢,但奴婢实在没这份胆量背叛主子,奴婢做不来,求皇上恕罪!”
说着她便从衣襟里掏出一块材质出众的美玉,“奴婢房里还有许多赏赐,价值不菲,可奴婢确实从未背叛丽妃娘娘,也不敢二心,求皇上开恩。”
现在情况很明了了,贤妃仗着有家室,随意欺辱丽妃。丽妃不堪受辱还了手,贤妃还要试图再诬陷一波,没想到小宫女是个胆小的,不敢为她做事才败露。
从此事可见万宝贤手段之毒辣,心机之深沉,不亏为马元贽一手培养的干女。
李怡对她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了。
马元贽咄咄逼人,一定要重惩姚金铃。
李怡无法只能各打五十大板,罚她们二人为太后抄写佛经。至于巧鹊虽然被贿赂,但确实没出卖主子,只被罚了两个月的月钱了事。
全靠应慈找来的两个机灵的宫人,金铃虽然自打了几巴掌,但从结果来看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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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明净,月朗星稀,微风也是温柔和煦。
应慈新得来的昙花要开了,便将花盆挪到院子中的石桌上,打算彻夜守着花开。
她现在是一局主事,是有自己小院子的,也不会打扰到别人。
昙花又叫月下美人,因是番邦进贡,本就十分难得,又只在夜间开放,不足两个时辰便会凋谢,更显得珍贵。
应慈有了这么珍惜的东西,却不能和金铃同赏,有些可惜,便打算将花画下来,再带给她看。
在石桌四角都点了烛台,又在烛火后边用铜镜聚光,光线将石桌范围内映照的亮堂堂的,力求每个细节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摆放好纸笔颜料,她坐在一边看书等待时间。
应慈五感比寻常人敏锐,当院墙外有人试图翻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
高显扬肩膀受伤,又被人追赶,慌不择路的翻进一个小院。
还未来得及站稳,颈间便被一支尖锐的金钗抵住,“别动!”
见人是应慈,高显扬立马道:“是我,高显扬。”
“高大人?”应慈将他蒙着口鼻的黑布扯下来,确认无误才道,“你怎么这副打扮?”
高显扬一身夜行装,月色下也能看得见的面色惨白,“来不及细说……”
远处已经传来喧哗的人声,动静不小,确实没有时间详细说明,应慈只问,“你是在为皇上做事?现在被人追赶?”
高显扬点点头。
应慈笑着说道:“算你运气好,我最近新学了一招声东击西,正好能救你。”
指了指墙角枝叶繁茂处,示意人躲好。
应慈仍旧攥着金钗,又返回桌边拿起一支烛台,匆匆打开院门出去。
出了小院往前跑了没多远,后头马元贽的手下林公公就追了上来,应慈一脸焦急的指着小路尽头道:“林公公,快,有刺客!”
林福全指挥手下顺着应慈所指的追过去,自己则留下来询问详情,“怎么回事?”
应慈眉头紧皱,“我也不知啊,我在院子里赏花,就有一个黑衣人翻墙而过。可能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没休息,急忙又跳出院墙跑了。”
“可惜我手无缚鸡之力,拿人没有办法,也幸好那人好像受了伤只是逃跑。我又怕他威胁到其他人,只能壮着胆子追出来了。幸好遇到你们,不然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林福全见她一手紧攥发钗,一手握着烛台,显然是出门急切,随手抓的东西自保。又满脸仓皇失措的表情,看起来吓得不轻。
这也正常,她一个久居深宫的弱女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林福全又问:“你有没有见到他的样貌?”
应慈仔细回忆后,道:“他一身黑衣,又在暗处,我只隐隐看得出他个子不矮。怎么了,他是来行刺皇上的吗?”
林福全当然不会说那人是冲着内侍监去的,便随口搪塞,“现在还不知道,得捉到审问一番才知缘由,外边不安全,我送你先回吧。”
他将人送到院落门口,顺着半掩的院门朝里看了几眼,见园中石桌上摆放着花盆和纸笔,确认了对方没有撒谎。
应慈转身对他道:“林公公,我有个不情之请。”
作为马大将军的副手,恭维贿赂他的人自然不少,面对这种情况很熟悉了,林福全眉头一挑,道:“什么事?”
烛火随着微风轻摇,打在人脸上的光晕也是忽明忽暗,应慈为难的开口道:“六局之中规矩甚大,此处附近多是女官,若是有刺客游荡在附近的消息传出去,难免让我们难做人,还望公公像皇上交代此事时能修饰一二。”
说着她便将手中握着的那支金钗递了出去,金钗素的很,实心纯金的弯环状,没有记号甚至没有花纹,估摸着能有半两重。
听她三番两次提起皇上,似乎认定刺客是奔着皇帝去的,林福全现在觉得她定然完全不知此事。
对于她提的要求,他也是可以理解的,看看这张美貌出众的脸就明白了,美人静静坐着都会被和流言蜚语联系起来,更何况真的沾到了麻烦。
他推据了对方递来的钗,义正言辞的让她继续误会:“没事,都是为皇上办差,不必如此,今日我直接带人追去了小路,没有见到任何人,你亦只是赏花作画。”
这位刘尚纪上位以来一向好人缘,对内侍监都多有礼遇,不像她前任一般趾高气扬的叫他们阉人。林福全也愿意给她几分面子,心里打定主意,回去向大将军禀报时隐下这点小事也无碍。
应慈一脸感激的目送林公公远去,将发钗又插回发间,心中感慨,有时候和金铃学学做戏也挺好,是真的能派上用场!
作者有话要说:原剧中从这里开始,好像金铃和万宝贤就立场反转了,蛮横大小姐渐渐成了善良天真的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