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玉衡就遇到了抱着一些东西的甘白羽,月扶崖和一队弟子从一旁路过,两个人看到对方,相顾无言。
月扶崖最后视若无睹地走开,留下甘白羽站在原地,心绪纷杂。
玉衡向他投去目光:“你喜欢她啊。”
“我……我”他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玉衡若有所思,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知怎么想起公冶寂无来,他回到住所,提笔写了封信,用青鸟传了去。
还说喜欢他,出门十多天屁都不放一个。
玉衡趴在桌上越想越气,干脆把青鸟召了回来,销毁了信件。
视线被放在桌上墨汁吸引,玉衡开始练习符咒,闲暇时画了个小纸人,他喜滋滋地注入灵力,小纸人马上像有了灵魂,走来走去,玉衡对它发布命令:“去找公冶寂无。”
小纸人开始叽叽喳喳,往窗户飞走。
此时的公冶寂无正在收妖,随着他缓缓落地,手上的捉妖袋立刻鼓鼓囊囊。
回到客栈,他最先检查了桌上,依旧没有回信,难道出了什么事还是谁缠住他了?公冶寂无决定后天就回去。
郁闷之际他再次出门捉妖,小二正在楼下擦桌子,眼尖看他下楼,热情非常:“仙君又要捉妖啊?晚饭需要给您留一份吗?”
自打他来了后,原本常年受魔物侵扰的小镇安全的不行,公冶寂无颔首,拿出了碎银子放在柜台上,“多谢。”
小二连连点头:“好的嘞仙君。”
公冶寂无往门外走去,一道女子的声音叫住了他。
梳着双发髻的约莫豆蔻年华的少女,她身后方绯色衣裳的姑娘手捏着帕子。
“不知姑娘有何事。”
双发髻的少女笑:“不知仙君可否告知我们姓名?小镇多亏仙君这几日为我们捉妖。”
“无妨,本就是我们的职责。“公冶寂无行礼道:“在下衡阳宗的公冶寂无。”
衡阳宗内,玉衡像个小尾巴跟在澹台烬后面,按剧情尿性,要是他回去姒婴那里,定然会成为魔神,到时候遭殃的可就是全天下的人了。
可是他又改不了剧情,狗玩意儿天道拼命要把剧情拉回正轨。
玉衡:“你觉得现在的生活怎么样?”
澹台烬弯眸:“我很喜欢。”
“写一千字让我看看你有多喜欢。”
澹台烬:“……”
本来他是随便说说的,但是看见澹台烬真拿着过来时,他还是忍不住惊讶,数着那几页,密密麻麻的字看得头晕。
他朝澹台烬竖起大拇指,老兄很有写论文的料。
“你写了多少?”这几页,看着就不像一千。
“四千。”
玉衡:“……”
“写这么多,你不要命啦?”
澹台烬笑着回答:“我整日也无事,便多写了些。”
“可是……手不疼吗。”
见他关心自己,澹台烬先是愣了一下,后将手伸了出来,握笔的大拇指和食指有些红肿。
“不疼,一点都不。”
比起五百年前受过的苦楚,这点又何足挂齿。
可是听见这句话时,他内心像放着烟花,开心的要命。
玉衡被他噎住,默了默道:“我们去摘桃子吧。”
暮色来临,澹台烬提了个小酒坛,拿了几个桃子走向甘白羽的住所。
廿白羽心中挣扎不已,只听屋外响起敲门声,廿白羽警惕。
“谁?”
澹台烬的声音响起:“是我。”
甘白羽一愣,打开房门,只见澹台烬面带笑意,向他一扬手中的小酒坛。
酒杯相碰,二人对饮。窗外皓皓明月,映的一室雪亮。
“你今日摘了桃子?”甘白羽看着桌上的桃子。
澹台烬笑出来声,“跟阿衡去摘的。”
甘白羽突然明白他为什么来找自己了。
“这酒可还合你的口味?”
甘白羽颔首:“醇香清冽,滋味很好。”
“此酒名唤“玄度”,取月明朗阔,如同君子胸襟之意。我师父素日里最爱喝,我便沽了些来尝尝,如此良夜,月下对酌,这酒名也恰好应景了。”
月……夷月族……
廿白羽乍闻酒名,半晌才回神。
“主上能记得兆悠掌门爱喝什么酒,心中一定很敬重他吧?”
澹台烬点点头,为两人斟满酒。甘白羽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没有师父,便没有如今的我。但其实除了他以外,白羽,你对我亦有大恩。”
“主上言重了……”
“我还是一介质子时,不慎遭手足暗算,受伤流落,是你将我寻回,助我回到景国,登上王位,后来……”澹台烬有些说不下去,一直以来他刻意不再想五百年前的事。
“你和叶夕雾都对我有大恩。”
澹台烬一脸真诚,廿白羽不好意思起来。
“这些并非我的功劳,都是主上自己的造化。”
澹台烬自嘲地笑了:“造化?我出生便是身负邪骨的魔胎,这也算有造化吗?”
看着澹台烬有些落寞的神情,廿白羽叹息一声。
“降魔峰之后,虽有二位掌门力保,你的处境却一直不太好。”
澹台烬不语,只是与他碰了碰酒杯,仰头饮下。
“魔神的诸般行径非你所为,他们不该这样看你……”
澹台烬垂眸望着杯中酒,站起身来,仰头看向窗外的明月。
“白羽,我绝非什么圣贤,平心而论,我也不喜欢如今的境况,不喜欢走到哪里都能惹起一圈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更不喜欢身家性命都被他人握在手中的感觉。可是只要想到能与他在一起,哪怕片刻欢愉,这些事情一下子就变得没有那么不可忍受了。”
“虽然他总是没有踪影,但是只要想着能和他生活在一处,我就别无所求了。”
澹台烬露出缥缈的神色,仿佛他已接受事实,旁的他都不再关心了
廿白羽看着桌上的酒壶,从袖中摸出一瓶药,握进手里,用手掌遮住。他看了澹台烬一眼,把定心神。
“主上,你做人间君王时,也曾一呼百应,一言九鼎,那样的日子,你可觉得怀念?”
澹台烬笑了笑:“说不上怀不怀念,五百年了,许多事情就如同梦幻泡影一般,或许,只有这轮明月是永恒不灭的。”
澹台烬望着窗外的月色,心生感慨,而廿白羽暗下决心。
主上,抱歉了,我是为了夷月族,也是为了你。
廿白羽用拇指轻轻抵开了药瓶的盖子。
正午时分,天池平静无波。
玉衡正坐在石头上吃着桃子,感受到有人的脚步,他躲了起来,是谛冕,他说不出来的感觉,不像是善茬。
这玩意儿不会是大反派吧。
谛冕驻足池畔,眼前仿佛出现了曾经恢弘的战场、激烈的战斗和魔神身影。
谛冕眼神阴鸷,看向空荡荡的掌心,握紧了拳头,像是竭力抓紧什什么。
这时,衢玄子飘然而至,谛冕立刻松开了拳头,又换上了那副温文尔雅的神情,两人寒暄。
“久等了。”
“我只是早到片刻,无妨。”
衢玄子道:“今日这阵法一旦展开,想必会损耗你我不少修为灵力,衡阳宗平素有天材地宝储备,待施法结束,你需得尽快调理。”
“衢掌门想得周全,多谢了。不过我身为父亲,为苏苏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远处的黎苏苏过来了,一同往天池中心飞去,落于天池中的须弥座灵井上。
“苏苏,待会儿你会五感尽失,不过不要怕,你只要相信我们就好。”
“好,辛苦父亲和爹爹了。”
“傻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咱们开始吧。”
衢玄子慈爱地摸了摸黎苏苏的头发。
黎苏苏颔首,迈步坐于灵井正中,衢玄子和谛冕则走到两端,三人闭目跌坐,开始施咒。
随着他们各自输出灵力,法阵开始显现出太极图样,而他们俩就各自坐于两极之上。
法阵亮起,居中的黎苏苏浑身光华缠绕,失去了五感和意识。天池之上日落月升,星空上银河映照在水中。
衢玄子和谛冕持续施展术法,巨大的阴阳之阵就像一块海绵般吮吸着二人的修为。
衢玄子的额上渗出汗水,脸色也渐渐灰白。
时间一点点流逝,玉衡担心地看着他们,月上中天时,阵法之内,烟之主与衢玄子分兰两极,黎苏苏端坐中央。
灵力旋涡在黎苏苏身周旋出道道绮丽的辉光。
二人收功,灵力渐渐消失。
衢玄子匆忙起身上前查看,但因灵力消耗过大,身子一个趔趄。
衢玄子稳住身形:“这阵法果然耗神……”
魍之主也缓缓起身,脸上表情晦暗难明。
两人走近黎苏苏,却见黎苏苏面色惨淡。
衢玄子疑惑:“子时已到,阵法也结束了,为何苏苏没有醒来,脸色还这股难看,不会出问题了吧。”
谛冕阴沉一笑。
“能有什么问题?你看,邪骨不就要出来了。”
衢玄子一愣,只见黎苏苏周身顿时魔气四溢。
衢玄子焦急地道:“怎么回事,这阵法不是要压制邪骨的反噬吗?
衢玄子说着,忽然胸口一痛,低头看去,乃是谛冕手握斩天剑刺破了自己胸膛。
衢玄子不敢置信,看着斩天剑上熊熊的妖魔之力,愤恨难当。
“这是斩天剑,你!”
“!!!”躲在暗处的玉衡拔出腰间的剑冲了上去,“师父!”看着他胸膛上的血,玉衡挡在他面前,怒指着谛冕:“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为何伤我师父”
谛冕忍不住笑了,似乎在嘲笑起他的天真。衢玄子担心地看着玉衡,“阿衡,你……你快走。”
谛冕眼底危险,“你们都逃不了。”
他看着衢玄子:“你看人的眼力若与看法宝的眼力一样就好了。没错,这正是斩天剑,第三把魔器。万年前,我用它刺伤了魔神,却被魔神封印进了荒渊中,人人都以为斩天剑与其他魔器一样散佚了,却无人想到,其实它一直在我身上。”
“没想到……是我看走了眼……”衢玄子咳嗽着。
看着他愈逼愈近的步子,玉衡声调提高了几个度,企图叫醒他的良知:“我师父救了你,给你吃,给你住,养大苏苏,你他妈就是这么回报他的吗,你可真是畜生不如。”
谛冕脸上瞬间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骂呀,继续。”
“你个狗娘养的畜生!”玉衡不再跟他废话,提剑,直刺谛冕的胸膛,嘴里念着咒语,袖中的黄纸一张张飞出,瞬间包围谛冕。
下一瞬剑却被谛冕抓在手里。
玉衡急忙弃剑撤身,操纵符咒攻向谛冕,谛冕被无数带灵力的黄纸包围,那些黄纸在咒语的控制下合为一体,变成了一个超大纸人。
谛冕身体腾起黑气,那些黑气如蛇追逐着纸人,纸人一挥拳头砸下去,黑气消散又凝聚,玉衡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有了施咒人血,灵力猛然大涨,纸人向谛冕跑去,一脚踢在他身上,谛冕被重重摔在地上。
谛冕惊讶地看着他,声色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刚才不过是陪你玩玩。”
玉衡看着他身上越来越多的黑气,侧过头大声道:“师父,你快走!”
“你先走,为师拖住他!”衢玄子欲召符咒,谛冕一跃而起,黑影一闪,将衢玄子凌空击飞。
衢玄子倒地,吐出一大口血,奄奄一息。
玉衡举起剑,银色的剑忽然光芒大盛,恶狠狠地看着谛冕:“你去死吧!”
数百道的剑气在挥下的瞬间全部射过去,谛冕冷笑,举起斩天剑,周身汹涌的黑气随着斩天剑的挥下,剑气却如以卵击石,玉衡反倒被他击倒在地。
玉衡呕出一滩鲜血,谛冕扼住他的脖子,端详着他的脸:“真是一张好看的皮囊,怪不得苏苏那样喜欢你。”
“不许伤害他!”衢玄子挣扎着爬起来,“苏苏喜欢他。”
提起苏苏的名字,谛冕表情松动了一下,调动魔气把玉衡重重甩了出去。
“阿衡!”
摔在地上时玉衡感觉内脏都碎了,口角不停往外溢血,他手动了动,想召剑,却发现自己的剑早已断成两半,他只得用手将身体撑起来。
“衢掌门,其实我一直很敬佩你这样的正人君子,想做个好人实在太难了。当初,我与初凰相识时,是真的想做个深情不负的好情郎,可惜魔神的力量实在太令人着迷,为了有朝一日能攫取那力量,我不得不背叛初凰,投靠魔神。”
“在荒渊与苏苏相认后,我也是真心想要弥补苏苏,从此做个好父亲,然而命运弄人,要怪就怪这孩子竟然与邪骨这般有缘。”
“分明你见利忘义,却怪世间诱惑太多,无耻!”
“天授弗用,反受其咎,我的亲生女儿将邪骨带到我的面前,一切都是注定的。斩天剑已陪了我一万年,邪骨也应该是我的,今日我定要将它取出来!”
衢玄子焦急:“不要伤害苏苏!”
谛冕冷笑:“苏苏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么会害她呢?我拿走了邪骨,她只要撑过这伤势,也可一世平安了。你这个养父,辛苦了这么多年,将她抚养长大,如今,就安心去吧。”
谛冕斩天剑一挥,魔气击中衢玄子。
“不!!”玉衡痛苦地朝衢玄子伸出手。
衢玄子怒目圆睁,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谛冕看向玉衡,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先取邪骨,他掌心汇聚出黑气击向玉衡,继续向着黎苏苏输出法力,黎苏苏脸上的魔纹越闪越亮,吐出一口血,黑色的邪骨浮现出来,悬浮在空中,好似有生命一般。谛冕像是被迷住了,他走上前伸毛取下邪骨,目光骇人。
玉衡站起身,伸出满是血的手凌空画了一个符咒,满头大汗,“居收五雷神将电灼光华纳则一身保命上则缚鬼伏邪一切死活灭道我长生急急如律令!”
衢玄子周身灵光大作,站起身来,以仅存的灵力召来长剑道雪雷音,舍命一击,直刺谛冕,谛冕不意被削去一臂,鲜血汩汩,衢玄子再刺一剑,长剑带着雷电,将谛冕腹部捅穿。
谛冕身上的符咒燃烧着,释放出巨大的灵力禁锢着他。
同时,巨大的钟鸣声顿时在天池上炸开。
谛冕神情狰狞,一拳打向玉衡,玉衡躲闪不及,胸口一阵气血汹涌,急忙捂住胸口,跪倒在地。
这回真的要见太奶了。
谛冕一只手握住衢玄子的剑刃。
“你已是灵力透损,又被斩天剑贯穿,必死无异,何苦要无谓挣扎,简直可恨!”
“今日我就算灰飞烟灭,也不能让你带走邪骨!”
“愚蠢至极!”
魍之主想要挣脱,却被衢玄子牢牢钉住,挣脱不开。
衢玄子灵力渐渐消散,他死死盯着魍之主。
“你这等贪婪之徒,只知眼下觊觎魔神之力,不知来日业果报应”
道雪雷音上的灵力消散消散,衢玄子轰然倒地,玉衡朝他伸出了颤抖的手,四目相对时,被血染红的眼落下一滴泪。
衢玄子已经说不出话了,可是那张合的唇,玉衡依稀能辨认他的口型。
“活……”
活下去。
最后一眼衢玄子不舍地看向闭目跌坐的黎苏苏。
衢玄子眼睛终于失去了神采。
玉衡眼泪失控,情绪过于悲恸,过多的血在口腔导致不能呼吸,“呃……”他张着嘴,一股股的血,顺着下巴淌落胸前。
所有经历过的一切开始在脑海中回放,闪过很多场景,他猛然意识到极多的是关于公冶寂无。
他似乎才开始正视自己的内心。
也许他对公冶寂无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可是太迟了。
意识快散去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脑海。
谛冕跌倒在地,他表情痛苦捂住伤口,却无力支撑站起。
衡阳宗广场钟楼钟声响起。
道路上,月扶崖领着弟子们巡查,听到了巨大的钟声,他们停下脚步,向天池方向望去。
大殿前,道路上姚薇和齐越提剑汇合,两人对视一眼,循声而去。
廿白羽听见钟声,连忙架起昏睡的澹台烬,冲出屋外,消失在黑暗之中。
衢玄子和玉衡倒在地上,黎苏苏耷拉着脑袋,口角带血,谛冕也重伤流血,匍匐在地。
姚薇连忙为衢玄子搭脉,一个女弟子也扶起玉衡。
齐越警惕地拔剑指向谛冕。
以姚薇和齐越为首,飞剑纷至沓来。
齐越肃然到:“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谛冕看向来人,不见廿白羽和澹台烬。
谛冕心道:“澹台烬果然不在,那小魔修多半已经得手了,不枉我点拨他。真是天助我也。”
他顿时心中有数,定了定神,虚弱地开口:“……是澹台烬,他身上藏有斩天剑,趁着我们为苏苏疗伤时,抢走了苏苏身上的邪骨,重伤了我们。”
澹台烬用斩天剑刺穿衢玄子的胸膛。
澹台烬夺走黎苏苏的邪骨。
谛冕说完,众人震惊不已。
齐越犹豫着,剑却没有放下。
谛冕看着他的长剑,支起身子运功止血疗伤。
月扶崖冲向黎苏苏,将她抱在怀中。
月扶崖:“小师叔!小师叔你怎么样?”
姚薇跪在衢玄子的尸首前,搭脉的手微微颤抖。
齐越焦急:“师姐,师父如何?”
姚薇定了定神,强忍悲痛,颤抖着说。
“齐越,去请大师兄回山。”
“……师姐?”
“师父……他不在了。”
一滴泪水从姚薇眼眶里滚落。
衡阳宗弟子个个面色煞白,半晌才回过魂来,纷纷跪倒,恸哭声一片。
客栈里公冶寂无在房中打坐修炼。
他周身罩着一层结界,周身灵气激发,到了突破境界的边缘。
公冶寂无猛然吐出一口黑血,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降妖除魔的这几日实在艰险,公冶寂无连忙重新盘坐,深吸一口气,竭力平顺灵力。他闭上眼睛,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正在这时,衢玄子的身影飘然而至,如梦似幻地站在公冶寂无身前。
“寂无……”
“师父?您怎么来了?”
“寂无,为师修道的第一年,曾在山中种下一株幼松,如今已经很高了,贞松有性,枉而不曲,亭亭为众木之表,你要替为师继续照顾好它。”
公冶寂无疑惑:“师父?”
“从今往后,长泽山就交给你了。”
衢玄子说着,轻轻伸出手,对着公冶寂无抚顶。只见一股光华从手心灌顶而入。公冶寂无周身灵气缠绕,一时灵光大盛。
“最后的境界,终于突破了……”
忽然之间,公冶寂无若有所感,倒抽一口气,睁开双眼,看着自己身上光华流溢。
公冶寂无正惊讶,就见衢玄子转身离去。
光华逐渐消散,公冶寂无还来不及为境界突破感到喜悦,就已红了眼。
“师父……”
公冶寂无感觉被什么遗弃了一般,被巨大的虚无淹没,无力、心慌,这种感觉持续了几秒钟。
一定是衡阳宗出事了。
怪不得这几日阿衡的书信也不回了。
还有师父
他快步离开房间。
魍之主口角带血,面如白纸,正盘坐在地运转灵力。姚薇等弟子守在一旁,为他施以疗愈法术。
齐越正在给玉衡输灵力,可是奇怪的,像是进了破烂的袋子,他不免更加着急:“师兄……”
玉衡听得到外界的声音,可是自己完全控制不住身体,泰裤辣,又没死成还变成了植物人。
公冶寂无失魂落魄地走进来,完全失了平日的镇定温文,“谛冕前辈!”
谛冕缓缓睁开眼,神色悲戚,不等公治寂无发问,便虚弱地开了口。
“是澹台烬。”
公冶寂无如遭雷击。
“什么?”
“衢掌门与我为苏苏护法时,本就消耗甚巨,又无防备,澹台烬用斩天剑偷袭了我们,从苏苏体内夺走了邪骨。玉衡师侄前来护我们,没想到……哎”
谛冕流下眼泪,显得懊悔万分。
“我没能保护好苏苏,没能救下衢掌门,我辜负了衢兄的托付。”
公冶寂无僵硬地立着,噗通跪了下来。
“若我没有下山就好了,若我也在……”
谛冕摇了摇头。
“不怪你……万幸的是,我虽拼着受了澹台烬一剑,好歹护住了苏苏和玉衡师侄的性命,你去看看吧。”
公冶寂无如梦初醒,转身跟跄向外走去。
他恍惚停下脚步,手抓住门框:“真的是澹台烬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他那般喜欢阿衡,又怎会对他下手……”
谛冕眼神一暗:“寂无,邪骨控制了他,他不是我们认识的沧九旻。衢掌门临终前说,希望你能承继其志,完成他的未竟之事……替他、替仙界,诛杀那个魔头。不要再让他伤害更多人了。”
公冶寂无咬牙切齿:“澹台烬,我一定会抓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下个世界男穿女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