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江袖白道,“嗐,就是点小伤,没事。”
司眠看着他:“伤?”
糟糕。江袖白心道不妙,司眠可没说发现他伤了,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大意了,真是大意了。
拉到跟前,司眠伸手抓他的腰,一路往上摸,被江袖白一把捉住,“干什么动手动脚的?”
司眠一点不拖泥带水:“谁伤的?伤哪了?要不要紧?”
将他的手拢在掌心里揉揉,江袖白凑近了道,“顺序有问题啊,你不先关心我的身体,反倒问那伤我的人?”
一脚踹过去,司眠道,“滚。少废话,到底怎么回事?”
江袖白:“今天店里来了个客人,他的异能比较奇怪,怎么说呢……有点暴力,我没留神就给他伤了,已经涂药了,没事。”
司眠挑眉:“现编的吧?”
若是记忆齐全,江袖白绝对不会瞒着司眠,奈何现在不仅归来得狼狈,还把007的保护罩磕碎了,说出来叫人失望就算了,万一被那模糊不清的记忆搅乱了方向才事大。所以他再三思忖,选择闭口不谈。
竖起三根手指,江袖白无比认真地道,“千真万确。”
他想,回去得请马斯特和金吃顿好的,封了嘴。
“信你一次,”司眠觑着他,“过来,我给你治。”
“呦,你还会治病?”江袖白面露讶异。
司眠:“怎么?”
“没什么,”江袖白做好逃跑的准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知道的。”
果不其然,司眠的腿就在下一秒蹬了过来,再晚就躲不掉了。
江袖白乐呵呵地问:“这回又是哪条尾巴啊?”
司眠:“什么尾巴?”
弯下腰,双臂张开扣在吧台上,江袖白把司眠半圈在了怀里,“问你呢,八面狐。”
八面狐,八条尾巴,八个相面。
司眠挑眉:“你怎么知道?问007了?”
收到“软绵绵白狐狸”的消息时,江袖白心血来潮,向007询问起了司眠,得到的回答是,等级SS,异能八面玲珑相、任意捏造、意念控制,代号NO.3八面狐。
“嗯,”他点头道,“所以是哪位美女啊?”
司眠:“想看吗?”
江袖白点头。
他虽然对女性没有哪方面的兴趣,但如果是司眠的女性相面,他还是非常愿意看的,甚至有些期待。
“美的你,”弯起指头敲他脑袋,司眠撅起嘴,“今天就只准跟我过。”
江袖白哭笑不得:“不都是你吗。”
司眠:“反正就是不给你看。”
江袖白:“……好好好。”
不看就不看,往后还有那么长时间,还怕看不到么。
在司眠的指使下,江袖白脱下了西装上衣,露出了精壮结实的肌肉,以及从腰胯一直延伸到心口边缘的伤。抹了伤口凝合剂,裂缝已经长到了一起,看着不那么狰狞,可司眠一瞧,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气压骤低,江袖白没来由地冒出一股慌乱,“怎、怎么了?”
“你到底,见什么人去了?”他的语气骤冷,像南极的冰。
睫毛轻颤,江袖白面不改色,“说了是客人啊。”
指尖裹着温热柔软的光,点在那条血色上,从下游到上,动作极轻,极缓,却不像在怜惜受伤之人,这是一份探寻,更是一份审问,审的是今朝,探的是过往。光走过的位置,伤口一点点愈合,痒痒麻麻。
司眠低头治着伤,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不语。江袖白觉得他应该是看出了什么,但也许是没有把握,也许是在等一个答案,所以一直不吭声。他的眉微微蹙着,眼底是浓到满溢的落寞,看得江袖白的心不自觉地揪成一团。
他看得懂,这样的表情是难过。
倏地,江袖白开口:“我今天,应该是去了异管处。”
司眠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过了一会才闷闷地道,“应该?”
“那是我今天的安排,但是因为后两个小时的事情不记得了,所以不敢太确定。”
说着,他将所有记得的事情悉数道来,包括收到短信和对007变化的猜测。
话音落下时,伤口彻底愈合,司眠帮他系西装扣子,一颗一颗往上,末了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不找我一起去?”
“因为……”已经骗了一次,江袖白不想再骗司眠第二次,“因为我不觉得你会告诉我这些事,我很想知道,只能自己去探索。”
司眠:“你觉得我不会告诉你。”
江袖白:“毕竟你之前说话总是拐弯抹角的。”
司眠:“你是不是还觉得我看不起你?”
江袖白:“并没有,但在你心里,至少我的本事还不够。”
深吸一口气,司眠直呼其名,“江袖白,你真的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我答应和你在一起,这难道不是最有力的认可?”
“我……”
没等江袖白说出一句完整话来,司眠又道,“你就这么确定你的想法是对的?”
“那我应该怎么想?”
“我不告诉你,就是你没用,就都是你的原因,你为什么不往我身上想想?”
“我……啊?”江袖白做好了接受讨伐的准备,没想到司眠竟然话音一转,来了这么一茬。挠挠头,他不解地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抽出玫瑰花,司眠捏着花柄,一下一下戳在江袖白的心口上。那里的伤才刚好,长出来的新肉仿佛多了几簇神经末梢,被花枝一挠,一撮细小的电流便沿着伤口噼啪炸开,激得他眸光不住颤抖,眸中漫上一种别样的思绪。
惩.罚实施完毕,司眠道,“有些东西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也不清楚,不是有心瞒你。给你造成了不好的错觉,这点我道歉。”
“不……这是我多想了,你不要道歉。”江袖白听不得这样的话,特别是还带着那样的眼神。
捕捉着司眠眼眸中那团暗于平时的光,他问,“那我现在给你说了这些,你有没有清楚一些?”
司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你知道么,左渊死的时候,身上就带着这样的伤,跟你一样。”
瞳孔皱缩,江袖白扣住他的肩,惊愕道,“真的?”
“我以前老是琢磨,黑海棠的内鬼会是谁,这下清楚了。”
江袖白问:“是……埃森?”
“不是他,”司眠摇摇头,“叫你去的是他,但是现场应该还有一个人。”
江袖白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能瞪着一双迷惑眼。看到他这副憨憨的样子,司眠突然也不觉得生气了,伸手在他头顶撸了一把,像在逗一只大狗熊。
实在回忆不起异管处里的场景,江袖白只得问:“是谁啊?”
两人挨得几近,司眠倏地荡起腿,衣料摩挲,恶作剧般,给江袖白灌进一裤管风。他道,“NO.1无疑是左渊,你问了NO.3和NO.7,就不想知道NO.2是谁?”
没来得及想这事,但不代表不好奇,江袖白歪头道,“NO.2是谁?”
司眠:“我只知道他的代号是‘老师’,具体的你问007。”
江袖白敲醒007,几十秒后给出答案:“李文川,SSS级,异能为恐惧幻境、精神荡漾外加……读心。”
司眠扬首:“就是他了。”
“他是内鬼?”
“恐怕还不止,我猜,他多半还是个变异异能者。”
“不是,”江袖白道,“你们初代黑海棠招人都这么随便的吗?真实身份都不知道就随便组队?”
“左渊干的,不关我的事,”司眠耸耸肩,“我只记得他说,‘大家先是自己,再是黑海棠成员’,估计是想保留个人隐私吧,除却组织的聚会,我们很难知道别的成员私下里什么样,当官的,从商的,甚至街边摆摊市场卖鱼,什么都有可能。”
“所以你和左渊……”
司眠看着他:“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得过病,必须要移植两个异能核才能治愈这件事吗?”
江袖白恍然:“是左先生帮的忙?”
“是啊,”司眠无奈道,“那之后,他就以我‘骨骼清奇’为由,把我拐走了。”
捏着他白嫩的脸颊,江袖白假装观察,煞有介事道,“我看也挺不错,长得俊,身手好,味道甜,左先生眼光就是好。”
司眠:“……”
司眠:“滚。”
长的俊他可以承认,因为事实就是这样,可味道甜是怎么回事,也太不要脸了!
一抹绯红窜上来,给脸颊染了色,粉扑扑的,更加好看了。
玫瑰花枝留下的痒麻还留在皮肤上,电流劈里啪啦,尾音难消,江袖白心头,那股异样的感觉蓦然卷土重来,干渴难耐。
一直以来思虑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了紧张,司眠现在肯定没有干那种事情的心思,不能去打扰他。
江袖白起身,默默地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冰凉下肚,状态终于好了些。
垂眸捋着思绪,司眠丝毫没注意江袖白的异常,只觉得周围的温度遍了,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圈着自己的人走了。
“给我也倒一杯。”他说。
江袖白端了小半杯魁猎过来,“就半杯,酒喝多了不好。”
司眠看着他,把杯子塞回他手里,“那你自个儿喝吧,这么点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酒是液体,多少都不够你塞牙缝。”江袖白道。
“不给喝就算了。”
见江袖白看着自己,司眠偏开头,满不在乎地荡起腿来。他可以自己去倒,但他懒,可他不能渴着,所以江袖白必须给他倒,要倒一定要一整杯,不然不喝,不喝就不解渴,所以就看江袖白怎么办吧,他漫不经心地想着。
咚地一声。江袖白把自己的杯子重重地扣在吧台上,然后端起装着小半杯魁猎的玻璃杯,仰头灌下。下一秒,他扳过司眠的下巴,力道之大足够迫使他张开嘴。他低下头,把刚好一口的酒液渡了过去。
这下可以用来解渴的东西就多了。酒液、津液还有沉重喘息送来的水汽。
“唔……”
热辣在口腔里回荡,被摩挲交叠的唇舌搅散,又云集,弥散在齿间,最后奔赴于喉管里,呛得司眠连连喘气,眼尾氤氲着一抹红。
不给时间司眠瞋目,也不给时间自己胡思乱想,唇瓣一分开,江袖白气都不喘便道,“埃森是左先生钦定的异能核保管者,却跟李文川一起给我发消息,引我涉险,他是不是倒戈了?”
瞪了他一眼,司眠摇摇头:“就算初始成员全都倒戈了,他也不会有问题。”
江袖白:“为什么?”
司眠:“因为NO.7是最后一道防线,是左渊给自己留下的后路。在此之前,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谁,除了左渊,别人只当他是一名普通成员,他绝对衷心,也……绝对牢靠。”
说到这,他不自觉地低下头,眉宇间写着落寞。
蹲下来,江袖白仰视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明明从小就和左先生认识,最后却担当不了最重要的那个角色,所以不开心?”
司眠嘴硬:“谁稀罕。”
江袖白笑了。把司眠抱下来,拢在怀里,他柔声道,“傻瓜,在左先生的心里,你的作用一样不小啊。”
“异能核种下了,接班人来了,可幼苗不能一天就成长为参天大树,你认为,有能力再培养、保护一个异能缺陷修理师的会是谁?就是你啊,司总,司小少爷,司大总裁,NO.3八面狐。”
“……”
睫毛轻颤,司眠的眼眸里,有什么一度黯淡着的东西终于冉冉再起,散发出更胜从前的光芒。
他倏地抬手摸向自己的心口,与007一样的位置,那里也有一枚异能核,与玲珑相异能核融合在一起,掩藏得极好。
这是他体内第四枚异能核,名为异能灭杀,是左渊的本体异能。
曾几何时,他不明白左渊的用意,临别前把自己的异能核挖出来送人是什么意思?他认为是割舍、是怜惜、是祝福,唯独没想到是委托、是信任、是瞩目。
就像左渊曾经调侃的那样,八面狐啊,你还是太年轻了。
是啊,他太年轻了,误会了这么久,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错了。
“我明白了,”他环住江袖白的腰,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濡湿了一角,“我明白了……”
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江袖白道,“明白了就好,你看,左先生的安排多明智呀,要换了你去当埃森,我可怎么办呐。”
司眠的声音闷闷的:“美的你……”
江袖白低低地笑了一声,落了一吻在他额角,“还有啊,左先生可是叮嘱过007,要我一定要把异能缺陷修理这项事业发展壮大的,你以后可要帮我,听到了没有?”
司眠:“……嗯。”
像只不情不愿的小猫。
“这样分析下来,埃森应该暂时潜伏在李文川的阵营里,毕竟灯下黑,这样也算安全,”江袖白道,“你说看了我的伤才确定李文川是内鬼,那以他NO.2的实力,黑海棠现在……”
“估计得换个名字了,”司眠说,“全是一帮变异异能者。”
江袖白:“这些天里,埃森有联系过你吗?”
司眠:“没有。他能成为后路,该有的警惕心断然不会少,黑海棠里的每一个人都值得他小心,包括曾为初始成员的我。而且,李文川不也是初始成员么。”
“你说的有道理,”江袖白道,“他这次以异管处之名召我过去,估计一半是顺李文川的意思,一半是想检查一下007,你说,007保护罩破碎,是不是他故意为之?”
思忖片刻,司眠道,“有可能,这两天你留意一下,看007会不会发布什么新任务。”
“那……”
江袖白正要再说些什么,司眠蓦地软在他身上,毛茸茸的发顶蹭他的下巴,“先不说了好不好,我饿了。”
盖了一天的酒吧,刚刚还哭了,不饿才怪,江袖白心疼得不行,忙道,“我去给你做吃的,在这乖乖等,不许乱喝酒。”
“昂……知道了知道了。”
铃铛叮铃一响,江袖白推着门出去了。
扶着门把,他佯装平和的呼吸才肆虐开来。天知道,司眠倒在他怀里的那一瞬,那股异样的燥热感有多疯狂,就像过境狂风,将他的意志卷得渣都不剩。只希望心跳声不要被司眠听出来才好。
人一走,司眠马上取了酒杯,悄悄地斟满一杯魁猎,对着窗边的月色细品。透过窗,他看见一抹白溜到马路对面,钻进美容院,几秒钟后,厨房的位置亮起暖黄灯光。
目光追着那抹白,他不知不觉地抿掉了大半杯。正要回头添酒,兜里的终端滴滴一响。
瞥见内容,他目光一凝。
【NO.4有消息,速来。】
屈指弹着终端屏幕,好一会后,他回过去消息。
【在哪?】
一张图片传了过来。
今晚的饭菜不好做,司眠饿坏了,要吃顿好的。江袖白翻空半个冰箱,又把下班后无所事事的马斯特和金薅过来,帮忙洗菜择菜。
萝卜牛腩、香煎墨鱼饼、炸春卷、甜酸额、凉拌冰菜……
倏地,马斯特和金的说笑声没了。江袖白正纳闷,就见一只胳膊抚上后背。
侧过头,他切菜的手一顿,弯眼笑道,“你怎么来了?不在酒吧休息?”
司眠打呵欠:“怕来客人,不想招待,老板先跑了。”
一口气垂在耳畔,江袖白浑身一颤,轻声嗔道,“去客厅里看电视,别捣乱。”
余光瞥了马斯特和金一眼,司眠攀着他的肩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男朋友,我今晚想和你……”
菜刀锵一声砸到砧板上,差点剁到手指。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