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弥散空中,粘稠液滴带着身体的温热嘀嗒而下,染红了地板,割出来的口子火辣辣的疼。
脑子里零碎地闪着一些片段,却总也抓不真切。任由马斯特和金手忙脚乱地包扎,江袖白摁着眉心,好半天才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几分钟前,007的应急防备技能启动了。
说是防备技能,其实不具备任何杀伤力,它的作用仅仅在于将处于极限困境中的宿主转移到两个小时前的空间。
顺带清除掉倒霉宿主的记忆。
而这两个小时他应该呆在哪里,不言而喻。
脑子就是再转不过弯,江袖白也能猜到,这两个小时绝对发生不了什么好事。
所以,黑海棠以及异管处召唤他是假,迫害他才是真。
只可惜,这其中缘由如何,到底还是忘了。
思忖半天无果,江袖白没忍住敲醒007,道,“不是,你这应急防备为啥这么设计啊,谁想出来的馊主意?”
之前粗粗阅览时还不觉得,现在到了自己头上才发现,这他妈就是个坑。
007:【你确定要我说么?】
江袖白:“……”
江袖白:“不用了。”
除了某主神,还能有谁。
“回答我前一个问题,为啥这么设计?”
犹豫了一会,007道:【可能是怕恐怖的东西挥之不去,在脑海里留下阴影?】
江袖白:“……”
他道:“不说这个了。那两个小时的事情我不记得了,你那里还有存档么?”
007冷笑一声:【你当我是终端么?还自带录屏功能?】
江袖白:“……”
见好就收,007话锋一转:【不过,虽然无法感知外界,但我还记得那时的感觉。我被一股及其强大的异能压制着,无法接受召唤,无法发挥功能,相当被敲了一闷棍,什么都干不了,意识都不清醒,不然也不会只剩下应急防备这一条后路了对不对?】
江袖白蹙眉:“……压制?”
【对,那力量实在太强,覆盖范围还广,说压制程度不够,应该是碾压。如果再慢几分钟,我的保护罩就该碎了。】
去异管处一趟回来后,江袖白觉得007隐隐约约地发生了些变化,具体是什么变化又说不太上来,就像是……对某些问题不那么避讳了。
他垂眸,状似无意地往下问:“什么保护罩?”
【在植入你体内之前,我被套上了一层保护罩,这个保护罩可以将异能核隐形起来,也能对一些东西加以保密。】它果真毫无保留地解释。
眸光一晃,江袖白又问:“谁给你套的保护罩,又是谁将他植入了我的体内?”
007毫不迟疑:【埃森。】
江袖白指尖捻紧:“为什么选我?”
007脱口而出:【因为你不仅有将异能缺陷修理事业东山再起的决心,还有相应的能力和毅力,最重要的是,你是一个完美的容器盒子,各项指标都与我般配,这样的人,很难找。】
江袖白:“……”
喂喂,般配这个词不能乱用的好吧!
通过这几问几答,他基本确定了一件事。
007的确是变了,变得更好沟通,几乎是有问必答。
不能说这样不好,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正好遂了他的愿。可这也意味着,007的加密系统不复存在。若是再来一次危机,有关于左渊、异能缺陷系统以及黑海棠的所有秘密将变得岌岌可危。
系统毕竟是系统,再聪明也是人造的,口无遮拦不会分对象。
这样的007,童音未变,声调未变,却少了自己的斟酌和度量,回归了机械的本质。
事已至此,忧虑也无用,江袖白继续问道,“你的意思是,左先生出事了之后,出于某种原因,他的异能核被那位埃森拿到了,然后辗转多时才种到了我身上,是这样么?”
【没错。】
“这件事是左先生授意的么?”
【是。】
“埃森是谁?”
【S级异能者,异能基因修改,黑海棠初始成员,代号NO.7鬼医手。】
初始成员。
江袖白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又进一步往下推测。
给他发信息的人来自黑海棠,差点弄碎007保护罩甚至有可能抢走007的也是黑海棠,那么这个黑海棠,还是从前那个黑海棠么?
思忖片刻,他突然觉得自己蠢。
007在他体内,他开启了异能缺陷修理之路,这轨迹不正是左先生预设好的么?那些“黑海棠”处心积虑地破坏,这不是明晃晃地把“我有问题”写在脸上了么?
还琢磨个屁!
不过话又说回来,短信里要他寻找的人正是埃森,说明埃森正好端端地呆在异管处里,和那群“黑海棠”们合谋坑他,这又是怎么回事?
007保护罩的松动,会和埃森有关吗?
“你的保护罩,还有修复的可能吗?”江袖白问。
007:【保护罩不可再生。】
“嘶……那左先生有没有给我这个,呃,容器,留下什么指示?”
【老江,不必妄自菲薄,既然挑选了你,你也算是老渊的半个学徒了,你想啊,那么多人为啥就是你呢,谁还不是个天选之子呢么。你呢,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要做的事早就在系统里安排好了,有任务做任务,没有任务的话就好好经营美容院。】
江袖白剧烈咳起嗽来。
给自己封个天下第一还不够,还要强行给他按个天选之子?
这系统真是够了!
马斯特和金被他乍然的咳嗽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又是拍背顺气,又是端茶送水。
倏地,终端滴滴两声。
【软绵绵白狐狸:忙完了吗?】
瞄了一眼门上的牌子,又瞟了一眼身上的伤,江袖白一阵心虚。
【嗯,下午不忙。】
【软绵绵白狐狸:那,男朋友晚上有没有空呀?】
【干什么?】
【软绵绵白狐狸:约个会嘛。】
【软绵绵白狐狸:这才多久呀,男朋友这就不想见我了?】
江袖白心跳一滞。
立马忘了身上的疼,他赶忙回道,【哪有这回事,想去哪里约会?】
消息过了很久才传来,江袖白猜司眠一定在笑。
【软绵绵白狐狸:不用专门找地方啦,半个小时之后,你到门口来。】
【好。】
半个小时,足够处理好身上的伤,外加把自己捯饬出个人样。
江袖白火速冲进卧室,把身上带血的衣服脱下来扔进脏衣篓,想了想,又找来几件普通脏衣服摞上去,掩住这骇人的冰山一角。冲完凉,他翻箱倒柜找出两支伤口凝合剂,胡乱抹上身,也不管是不是疼得撕心裂肺。
收拾好自己,他敲醒007,点开恋爱面板,选了又选,挑出一套精致的白西装,再取一只蓝玫瑰别在胸口,晶莹的露水点缀花瓣,像碎砖,又像繁星。领结打好,头发抹上发胶抓一下,试了几款香水,最终选了男款古龙。
穿衣镜前转一圈,人模人样。在马斯特和金的目瞪口呆中,焕然一新的江袖白穿过大堂,大踏步宛如一缕风。
推开门,他望向对面,一瞬间睁大了眼。
天色渐暗,宛如晕开的墨,深浅不均。忙活了将近一天的施工队已经撤了。早上还是破砖烂瓦的对面灯光绚烂。走近一看,那居然是一间木屋酒吧。
酒吧的名字很简单,风颂。
陈旧的空酒瓶串连成彩灯,铺在栅栏边、房檐下、瓦缝里,太阳伞距离恰到好处,底下是样式别致的桌椅。几个憨态可掬的鲜花笼子挤在木屋侧面,里面是小茶几、软沙发和南瓜抱枕。
木屋小窗做旧,上面贴着零零碎碎的便利贴,撑开,能看到屋内棕红色的吧台。
门上铃铛叮铃一响,江袖白走了进去。司眠就站在吧台后面,穿着黒马甲,打着白领带,袖口朝上挽着,正在调酒。音响开得很大,光影跳动变换,打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听见铃声,司眠抬起头,摇了摇手中的玻璃杯,嘴角挂着笑,“来一杯么?”
坐到他面前的高脚凳上,弯腰的瞬间,江袖白差点没疼得呼出声来,稳住了气,他道,“菜单我看看。”
“没有菜单,只有一样选择。”
“什么?”
“魁猎,我最喜欢的酒,要不要试试?”
双肘撑着吧台,江袖白看着他笑,“好啊,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尝尝别的。”
“尝什么?”司眠没听清,下意识低下头。
江袖白抬手抚上他的后脖颈,将人微微往下压,将自己的唇印上去。吮着他的唇珠,撬开他的齿关,江袖白如愿以偿地尝到了想要的味道。司眠应该是试了些酒,唇舌微涩,细品后却是甘甜。
被吻得太深,司眠不住踉跄,想求一个怀抱,奈何隔着吧台,他只能堪堪把手搭在江袖白的胸膛前,被他捉住,紧紧扣在掌心。推拉厮磨间,玻璃杯溜出指尖,落了满地碎光。
“……你陪我的杯子!”司眠穿着气,尾音变了调,声线沙哑得不像话。
江袖白把他抱起来放在吧台上,吮了吮他的唇角,“呆着别动,我来打扫。”
“等一下。”
叫住江袖白,司眠蓦地扳过他的肩膀,想要拿他别在胸前的玫瑰花。
这动作来得太突然,扯到了江袖白腰上的上,他的表情霎时狰狞,来不及隐藏,被司眠瞧了个正着。
“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