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啊!你们上啊!”时楼小厮退无可退,一跺脚发狠朝姜与乐袭来,错身而过时,咬牙说道,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是女子嘛!”
姜与乐眼神中划过一丝闪动,继而恢复如常, “那又如何?”
“论气力,你终究是敌不过我的。”
时楼小厮似是给自己找到些信心,脚下一旋一蹬,直直出拳, “刚刚竟被你那些花里胡哨的把式给唬住了。”
姜与乐实是无语,一个下腰就躲过了他那毫无攻击性的一拳,手中铁棍朝着对方膝盖挥去,末了,淡淡说上一句, “论柔韧性,你终究是比不过女子的。”
时楼小厮抱腿跳窜,再看护卫那边,情况也不容乐观。
这些人清安未曾见过,或许他们确是这场屠戮游戏中的一环,但他谨记着姜与乐“留人一命”的要求,所以对这几个护卫都未下死手,只是反反复复地打斗消耗体力。
姜与乐抽出腰侧短刀,一个疾步,眼冒杀气,贴上时楼小厮的脖颈,威胁道: “我是死过不止一回的人,这条命也是捡来的,那你呢,你这条命还有没有留的必要?”
年少时的打斗经验以及毕业后的工作经验都告诉她,当一个人无所畏惧,连命都可以舍弃时,恰恰就是别人最畏惧你的时刻,没有人会不畏惧一个疯子。
时楼小厮半张脸都在不自主地抽搐,恨恨地说道: “我放你们走!”
“都给我住手!”姜与乐绕到时楼小厮身后,右手持刀抵着他的喉管,左手拖着铁棍在地板砖上磨出刺耳的声音。
清安胸口剧烈起伏着,右手持剑扶着左臂缓缓后退,剑身沾有不明显的血痕,而四个大汉均是鼻青脸肿,其中两个手臂、大腿有不同程度的剑伤。
姜与乐暗笑,这小子打人还专打脸。
时楼小厮紧拧着眉心,微微侧头,脖上的冰凉之意更盛,他只好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轻轻吐纳道: “人都给你喊停了,现在我给你把小门打开?”
“你让我们走小门,那我就偏不走小门。”姜与乐已摸清时楼小厮的脾性,越是主动的时候越是不可信, “你可是会把人骗进来杀的主儿,万一就在刚刚后巷布置好了埋伏呢?”
“姑娘家家的这么多疑,以后怕是家宅不宁呐。”
“少废话!”她用铁棍顶着小厮后腰,胁迫着他往前走,同时目光不断看向护卫身后的三扇门, “你们四个分两侧站,背过身去给我紧紧贴着墙壁!”
清安在前,她在后挟持着时楼小厮缓缓穿过这段最危险的行程,凝神屏息,脚下每一步都踏得极为谨慎。
“何必呢?”时楼小厮略带讥讽地笑了下,掌心里扣着指甲, “我都说了会放你们~走了~”
最后四个字尾调拖得极长,清安和姜与乐意识到不对劲,加紧脚下步伐,但四个护卫就像收到暗号似的,同一时间翻过身来,二人顾前不顾后,姜与乐后背受到重重的肘击,右臂缩回向后狠狠一击,左手顺势将时楼小厮推了出去堵住前面的护卫;清安在受到攻击的第一刻就跃起身来,踏着两个护卫的肩膀飞过木箱站到分岔口处,看到姜与乐还围困在几人中间,抽出两把短刀,手腕一旋,短刀划破沉滞空气飞了出去。
他不仅扔的准头好,而且速度快、力量大,刀尖划过上臂皮肉穿破衣袍,带动着人的身体猛然后退撞击在墙壁上,刀刃则牢牢扎进墙体中。
混沌之中,姜与乐瞅见这个时机,凭借着个子小、身手灵活的优势迅速跑了过去,虽不能像清安一般飞过去,但翻过去还是没有问题的。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姜与乐只觉浑身酸痛,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得到充分锻炼。
她朝时楼小厮横过去一眼,额角抽紧, “你们几个倒是挺有默契的,那你们告诉我,身后这三扇门我该走哪扇才能出去呢?”
他们中间横亘着木箱,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时楼小厮沉下气来,脸上泛青,口中若有似无地笑着, “我说左边第一扇,你敢走吗?”
姜与乐微微偏头侧了一眼,是挂着珠帘的木扇门,不无笑道: “你口中说出来的第一扇,我还真不敢信。”
时楼小厮脸上浮现出一闪即过的得意, “你就打算这么僵持下去嘛?那你们必死无疑。”
姜与乐没有理会对方,目光在红漆桐木箱上打转,自顾自地伸手撕下封条,掂量了下铜锁,高高挥起铁棍。
“你做什么!”时楼小厮几乎是嘶吼着往前推着护卫, “上!都给我上!”
一声剧烈的声响过后,铜锁落地,她猛然掀开箱盖,里面没有如她所料地出现无羽箭,反而是一把把透着冷光的双刃剑,她凝起思绪,又砸开一个箱子,这次是清安一路追查过来的无羽箭。
没有更多时间给她一个一个箱子砸开,几个大汉已冲到眼前,她拉起蓄势待发的清安,一头撞进左边第一扇门。
她是在赌,赌时楼小厮料她不会信,说的是真话,很幸运的是,她赌对了,这是一扇连接着雅间的暗门。
雅间里还有客人,他们这么突如其来地冲出来,护卫、小厮紧跟其后,实在是闹得鸡飞狗跳。
姜与乐边跑边大声喊着抱歉,撞出门后,她与清安一左一右分开来跑,沿着连廊在来往的食客、小厮中穿梭。
他们如此突兀地出现,有些小厮看起来比他们更无措,有些则是注意到了他们,纷纷向他们聚集过来。
姜与乐心想,好一个时楼,连上菜的小厮都有两批人选,还好不是全部同流合污了。
正这么想着,右侧突然伸出一只手臂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拉进雅间,她下意识抽出短刀挥了上去,看清来人是谁后,手僵在了半空。
“哥?”
姜明川低头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神情紧张地听着外间的动静,脚步声繁杂,人声混乱,根本分辨不出哪些是冲他们而来的。
姜与乐压低嗓音, “哥,他们那么多人肯定有人看见,我还是出去吧,不然就连累你了。”
姜明川用后背抵着门扇,面色凝重,语速极快,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副装扮,但这架势,你出去与送死无异。”
她知道哥说的对,这酒楼做的是不能见人的买卖,其中或多或少定牵扯着人命,她若是走出这扇门,逃不逃的出去还得另说。
姜与乐在屋内不断踱步,万一呢,万一没人看见她进来了呢。
这想法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屋外的敲门声打断,说话之人已尽可能地平心静气,但隐隐能听出对方气息并不平稳, “这位客官,酒楼闹了贼,您这没有贼人进来吧?”
姜明川更加用力地抵着门,言语间模仿着单纯被人打扰了酒兴的食客, “滚开,老子要喝酒!什么贼人不贼人的!”
二人心里扑通扑通打着鼓,互视一眼,额上都沁出冷汗来,半晌寂静,门外响起轻语声。
“你确定是这间?”
“亲眼所见。”
得到肯定答复,敲门声更为激烈,随时都有破门而入的风险, “客官,让小的们进去看一眼,也是为了确保您的安全,还请您不要为难小的们。”
姜明川愤恨地握拳,往门上一敲, “老子跟你们说话听不懂嘛!滚开,别打扰老子喝酒!”
他越是如此,门外人就越是怀疑。
“这位客官,小的们得罪了!”
嘭地一声,门被几人齐齐撞开,姜明川老早往后退了几步,面带愠色,直接破口大骂。
“你们做什么!我来你们这喝酒是付了钱的,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嘛!什么贼人!你自己看看哪里有贼人!”
一人独酌的雅间不算大,站在门口便可一览无遗,领头之人来回扫视两番,确实无人,此间又无暗门,实在是奇怪。
“你们这酒楼好大的派头,擅自闯入客人的包间还没个说法!”姜明川拿起酒杯往地上一砸,酒水四溅,加上他嗓门极大,吸引了不少人探头张望, “把你们掌柜的给我叫来,这事定不能善了!”
眼见无人,领头小厮立马弓腰垂首,好言好语地赔罪, “是小的眼瞎,看错了地方,扰了客官酒兴,还请客官海涵,这顿酒钱就由小的出,另再送客官三壶我店招牌云子白檀酒,万望客官切莫介怀。”
姜明川抬着下颌,轻哼一声, “这还差不多。”
“那小的叫人给您收拾一下地上的酒渍。”
姜明川淡淡地抬了抬手,言语轻飘, “不必了,等我走了你们再收拾吧,看见你们这种没眼力见地就心烦。”
小厮只能诺诺地称是,恭敬地退出去,拉紧门扇。
门外脚步声渐渐散去,姜明川确保无人偷听后,强撑的身子顿时颓软下来,后背里衣汗湿一片,疾步走向紧闭的木窗,拉开探出半个身子去。
时楼临河而建,一楼雅间风景更佳,支起窗格便是河风习习,夏日夜晚,一座难求。
不过他打开窗格子并不是为了吹风,而是为了寻找自己唯一的妹妹,他皱着眉眼焦急地在河面上搜寻,河水平静无波澜,一片黝黑之中瞧不出人影,他又不好大喊,直急得捶胸顿足。
更为要紧的是,他这妹妹不识水性啊!怎么说跳就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