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乐逸嗯了一声。
看着她仓皇离开的身影,想到刚才自己那句试图挽留人家的话,想笑,却垂下眼睫。
强留是不可能的。
但……
她离开前,自己起码要把有些问题,问出个结果吧?比如……
刚才,她朝他靠近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不管答案是什么,只要是她的真心话,他都愿意珍藏。
然而,这个晚上始终与以往不同。
到家时不过十点多,按照两人最近的作息节奏,凌晨两点半,才会熄灯睡觉,
米旋儿会在两点左右,穿着浴衣,顶着一头半干的头发过来,乖乖坐到柏乐逸面前,等他替她吹干梳顺。
但今晚,她好像躲起来了。
中间也有几次,有透明的气场,出现在柏乐逸身边,但都迅闪即逝。
不知道那颗小脑袋里在想什么。
凌晨两点,柏乐逸在浴室妆镜前,刷了半小时手机,姑娘没来。
其实柏乐逸也想得到,就她那些无所不能的小法宝,不可能没有帮她把头发轻松弄干的东西。
以往每晚来找他,说不定,是小丫头来刷个“师徒信任值”的小手段罢了。
凌晨三点,柏乐逸靠着床头翻开一本书。姑娘没来。
三点半,柏乐逸突然困倦难挡。
他只来得及放下翻了半天仍停在前三页的书,随即,昏倒一般沉睡过去。
不久后,一双圆润粉嫩的赤脚,踩着柔软的地毯,来到他面前。
是米旋儿。
她穿着法式宫廷风的白色蕾丝睡裙,头发束在粉色蝴蝶结的洗脸巾下,一张漂亮的小脸毕露。
长睫像小小的羽扇,轻轻扇动。
戏精维持着小蓝鸟造型,站在米旋儿肩上。
然而,等它瞄到床头柜上的老实人后——它正趴在柏乐逸用软毛巾随手搭的小窝里,惺忪睁开圆溜溜的黑眼睛看她们——就立即扑棱着小翅膀,飞落到它面前,霸道占着它小窝的一角,跟它对看。
老实人:……
米旋儿没去管这对灵宠的奇特交流方式。
她抱着膝盖,在柏乐逸的床头蹲下。
男生睡得很熟。
馨黄的夜灯光晕里,她目光滑过他细腻紧致的皮肤,细看过这副上天用爱来雕琢的眉眼五官,嗅到他四散的、独特好闻的淡淡气息……
以及,流连过这张薄毯覆盖着的,他漂亮流畅的身体线条。
“精壮又火辣”……是指这种感觉?
她心跳加速。
但……总感觉,还差了点什么。
目光收回到眼前,男人俊逸的面庞,浓黑的眉睫,弧形美艳的嘴唇……
米旋儿视线凝结在这对颜色红润的唇上。
这个男人的唇瓣,竟然是漂亮的樱粉色,充满血气和生命力。
蛊惑极了。
忽然,她脑中灵光一现,屏住呼吸,凑近……
同一时间,柏乐逸人在梦里,却感受到某种程度的清醒。
因为他明显感到,这个梦,不是往常那种,由他的潜意识和各类信息交织成的东西。
不,应该说,这个梦好像跟他的“意识”——甚至跟他,都没什么关系——如果他的肉身参与不算的话。
他就像个旁观者,目睹自己被人把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就那么大大方方地送到他身上……
他梦见米旋儿亲他。
?????
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不记得了。不重要。
他记得自己“睡着”前,明明在不动声色地,等着小姑娘出现——她害怕晚上一个人呆着,不是吗?
也记得自己患得患失,心情像坐过山车。
所以现在,他意识这么清醒,到底睡没睡着?如果没睡着,那他的视野和感知,又怎么会那么朦胧?
他好像在体外,浮现出某种感知力;这种感知力,让他模模糊糊看到,自己沉沉睡着,眼睛闭得很紧,呼吸也深长舒展。
但他也眼看着,米旋儿安安静静出现在他面前。
她漂亮的眼眸看了他一阵,随后,她蹲下身,仔仔细细把他从头看到尾,再从尾看到头。似在研究和深思。
微弱灯光中,她眼神专注。
随后,她微微笑了笑。
柏乐逸熟悉这种笑容。
平常两人相处时,她偶尔会在他看手机或看电脑,或处理什么日常事务时,忽然就看着他出了神。
那种时刻,柏乐逸要是不刻意惊动,而是状若无事扫她一眼,就会抓到一个类似的笑容。
是对他的皮囊,诚挚地表示,随喜赞叹。
——但,那跟现在是不一样的。
那种时候,她就像只容易受惊的小兔子,一点风吹草动,她就收起失神,眨眼换上“我什么都没干”的无辜样。
此刻,她失神得肆意,赞叹得大方。
再然后,她敛眸想到什么,忽然小脸绯红。
最后,她凑近,轻轻柔柔……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柏乐逸:……?!
准确地说,不是“一下”。
虽然最开始,确实是,轻轻地一触就放。
就像一朵雪花,柔柔地,落在他的唇上。
起初的刹那,有那么一点点陌生的温凉。但随即,“雪花”融化,她的嘴唇移开,他的唇上却留下了她的温度。
他有点懵。
但确定,这是梦没错了。
可这梦也太劲爆了点。
但没想到,这还没完。
梦里,不知她又想了些什么。
似乎还是为了确认,她心中徘徊的某个疑点,她没有立即退远。
相反,她小巧漂亮的嘴唇,就这样悬停在离他很近的距离内。
经过大概两三秒的安静思考后,她再次凑近,吻上来。
柏乐逸:……??!!!
这一次吻,比第一次更有目的性,更……强悍——她甚至干脆抵在他的唇上,碾了碾。
柏乐逸:………………
那么迟钝滞重的梦里,他热血冲顶。
要不是这副躯体完全不受控制的话,他应该会紧紧抱住她,一把把她捞上床,压住狠狠亲个够。
然后再看看,有没有空间干点别的。
比如,让她的秋水明眸染上层水汽,甚至委屈巴巴积攒点梨花带雨的眼泪之类……
柏乐逸:…………
做梦嘛,就是要大胆一点。
只可惜,这个梦始终没有他说了算的意思。
他单方面承受考验,任凭冲动在脑子里肆虐,却一动不能动,等着看她要怎么继续。
不知道她有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轻轻碾完他,她还稍稍停顿了一下,才移开。
又对他深长注视了几秒。
然后她再次抿起唇,微笑起来,看样子很满意。
再然后,她起身,退开,从他眼前消失。
——当然,他知道,她还在这间房里。
跟以往一样,她拉上遮罩,心情轻巧,打算睡觉。这段尝试就此结束。
柏乐逸:……???
他大脑语塞。
后续有别的梦钻进脑海,一个半个地,光怪陆离。
但在它们活力表演的间隙里,他却总是不断想起一件事:她亲他了,还碾他了。
亲了……
碾了……
这个梦有点邪恶。
……可不可以再梦一遍?
*
窗外,苍蓝夜空中,明月高悬。
这个夜晚,注定很多人多梦。
莫绥是其中之一。
时间回到下午,米旋儿朝他递出个色泽美丽的光圈,说:“你知道怎么做。”
然后这群帮了他大忙的,神秘又强大的年轻朋友们,一个个从他面前消失。
莫绥的心立刻扑回怀中的妻子身上。
回想起刚刚旁观的“电影”和柏乐逸的提点,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好像真的,忽略了她很久。
刚开始是有意无意地,因为觉得她看重的东西,鸡毛蒜皮,不值一提。
可她却越来越执着,每一个细节都会钻牛角尖;他自觉奉陪不起,干脆当自己聋了。
近来,则是因为敖欣妍的出现,神奇地占据了他的全部意志。
抛开所有命运的钳制不说,他心底,其实知道敖欣妍想要什么。
这么多年混迹名利场,混得还不赖,这种人的那点伎俩,他一眼就透。
他并不多么为敖欣妍着迷。
但坦白说,他多少也有点把对方当做一个呼吸的窗口。
因为他真正在意的女人,每天都在各种计较。折磨自己,也间接折磨着,在意她的他。
敖欣妍以一个带着女主人气势的领路人身份出现,他意志消沉时偶尔会想,要是叶茜也这样迷之自信多好。
总比现在那么神经兮兮、把谁都当回事地,要好得多吧?
但在接过米旋儿给的光圈过后,好多事,原本焦虑上火、不去做就过不去、去做又会认为自己能量不够、干脆毁灭一了百了的打算,忽然都冷静,冷却下来。
褪去了划线、加粗的存在感,沉到它们该待的地方。
他终于有精力和视野,来理性看待。
幸好,还没走到那一步。
他们得救了。
莫绥凝视着右手掌心托着的光圈,一些情绪提示,自动在他脑中成形——
“强自信”,“屏蔽恶言”,”喜欢自己”,“享受岁月”……
难以置信,它们都是来自光圈的气氛力量。
它们还彼此流动。
“强自信”,大大助力了“喜欢自己”;“屏蔽恶言”又跟“享受岁月”相辅相成。
在此基础上,它们还在继续催生出“强安全感”,再在其上,滋养出防止自我伤害或伤害他人的“强韧性”和“强包容力”。
这一切,都是叶茜最需要的。
光圈带着令人治愈的温度。
莫绥看看怀里半梦半醒的妻子,目光顺滑而下,落到她左手无名指的白金婚戒上。
福至心灵,他当即把光圈靠近婚戒。
光圈像是懂得他的意愿,自动套上妻子的手指,在戒面上收缩,跟戒指融合到一起。
下一秒,叶茜的额头就从他肩上抬起来。
从今天下午见到他起,就持续的细小呜咽声停住。她的神志似乎终于回归,撑起身,和他四目相对。
目光清灵,她有点尴尬。
因为刚才经历的所有事,她都在场;尽管神志浑沌又冲动,记忆却都历历在目。
当然,也可以推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她不是那种人。
不安中,跟丈夫对视半秒后,她就要挣扎起身。
但莫绥稍稍用力,就重新把她拉回来。坚定抱着她,就像他们年轻时热恋的日子。
“茜茜,”莫绥声音低哑,“你先别忙,我有话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仍在梦中的柏乐逸:初吻,请负责。=_=
米旋儿:已经睡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