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双安冷笑一声,亦高声道:“马小姐骑术不错,不若咱们真正跑跑马试试。”
话音刚落,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撒开腿飞速跑起来。所有人都围着内圈,她却从外圈直接超越过去,速度委时惊人。马弦儿惊得口呆,大公主屡屡向她使眼色,示意她追赶上去。可那般速度跑马太快,终究还是心怯了。
皇子公主们平日只在宫中的跑马场练习骑射,便是马弦儿这些京中的贵家公子小姐也只在京郊草林中习练,跑马场都不算特别大,拐弯腾跃时皆需仔细,又都是金贵身子金贵命,从刚学时就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放开手脚。
穆双安幼时却是在西北草原大漠实实在在跑过马的,结结实实在马背上成长过几年的少女。如今她如离弦之箭一般撒开了跑,穿着火红的骑装,如同一团火焰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腾挪跳跃,极是得心应手,完全不同于其他人小心翼翼的驱马,一举一动熟练自若。
皇帝亦爱骑术,瞧着不禁大声呼好。他一说好,旁人自然也跟着说好。
上官凌一转头,穆双安已与他并驾齐驱。不意穆双安冲他甜甜一笑,上官凌顿时心生警惕。
“本来我还犹豫要不要算了,都是马弦儿逼我的。”穆双安突然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上官凌一懵,瞅着个空子,穆双安驱马便挤到了第一。
四公主见了,心中顿喜,忽见穆双安回头朝她眨了眨眼睛,还未解其意,却见穆双安学着马弦儿的样子,把前头的马一个一个逼慢了几分。四公主立时明了,忙策马扬鞭学着她的,从外圈超了过去。
待第十一圈时,三公主从高处将鞠球抛至场中,上官凌身手矫健,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穆双安亦跟着跃起,两人对拆几招,上官凌怒道:“这也是那什么弦儿让你干的?”
穆双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既已到了此处,自然要争一争魁首。”
阳光穿过她的发间,映照到他的眼中,她面庞白璧无瑕,笑靥如花,眉目如画,一时竟恍了心神。两人不相上下,谁也未碰到球,倒让球骨碌碌滚到一边,上官环与四公主均距离不远,四公主眼疾手快,一鞭子把球卷到手边抱住。
一马当先越过终点。
场边顿时欢呼声众,似还能听到东华的声音,穆双安笑意满满。
大公主牵着马走过马弦儿身边,冷哼一声,“先是夸下海口,竟是个脓包。”马弦儿口不敢言,心中瑟缩,更是将穆双安恨上了。
恨恨盯着远处的彩漆人偶,恨不能那便是穆双安,一箭过去,射穿头颅才能舒畅。
上官琦抹了一把额边汗珠,笑着对穆双安道:“恭喜安安。”因与他做搭一组之人落在了最后,上官琦第一轮就被刷了下去。穆双安知他不精武艺,笑着点点头:“多谢。”
上官琦看看穆双安,又看看远处的上官凌,颇有些无奈,道:“我总是羡慕你们这样的人,做什么都能做的很好,仿佛这世间无有难题一般。而我却觉得处处皆是难题,文章武功皆难成。”
穆双安笑道:“君子行德全其身,我觉得琦哥哥心性纯良,言出必诺,亦比旁人胜过许多呢。”
上官琦这才露出笑意,“总要多谢你开解我,我知安安弓马精湛,四妹妹心性坚定,定能一举夺魁。”
穆双安笑眼一弯:“多谢大皇子吉言。”
那边马弦儿亦走到上官凌跟前:“小女见过二皇子。”
上官凌皱眉:“你又是谁?”
马弦儿一愣,心中难受羞愤,她满怀期待数次入宫,不过是为了能见见他。他如今却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尴尬笑笑道:“二皇子美人多忘事,小女马弦儿,乃马婕妤的侄女,曾随姑姑去启华宫给魏贵妃娘娘请过安的。”
上官凌一听这个名字便皱了眉:“你便是马弦儿?”
马弦儿以为魏贵妃娘娘提起过她,立时喜上眉梢:“正是小女。”又忙抬起头道,“小女观皇子似有些不便,可是受伤了?”
上官凌不待理她,懒洋洋打马走了,只留下一句:“不劳费心。”马弦儿银牙近要咬碎,他总是如此,不管多少次,正眼都懒怠看她一眼,偏又直勾勾盯着那穆双安瞧。
第二轮第三轮是马枪、射箭,每场每组各出一人。四公主掂量着自己射箭准头不行,便挑了马枪。
在马枪一比中,需要领彩色璎珞,将璎珞系于枪尾,坐在马上,手持长枪,左右挑刺,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与璎珞色彩一致的人偶上方的木板击倒,而人偶不倒多者方为胜。
看席上方。康妃见四公主一身红色骑装,脚蹬鹿皮金丝靴,手持一杆精巧的小巧银枪,银枪末端系着黄色的璎珞,不觉笑道:“四公主真俊俏得很,枪也舞得好。”
果是舞得不错,只是到最后稍微有些力气不够了,六个人偶,四个木板已被击倒,而木偶只倒了两个。马枪一技从军中持枪冲锋对阵演化而来,对控马、精准度和力度都有很高的要求。只有上官凌一人,六个木板皆倒而人偶未倒。
三皇子上官展略略逊色,木板皆倒了,木偶亦倒了三个。大公主此番应付了个场面,倒了两块木板,人偶亦倒了两个。本来此局昌慧公主一组为最后一名也该被裁汰,此次却因上官凌脚伤不参加射箭,故不进行裁汰。
觑着皇帝面色微有不愉,陈贵嫔忙笑道:“昌慧昨日苦练数个时辰,想来今日有些气力不继。”
魏贵妃看着陈贵嫔讥讽道:“昌慧如今越发随了陈贵嫔会打算,今日小比,昨日还苦练,这番脱力着实不亏。”这便是明晃晃说她蠢了,陈贵嫔素日在人前都是温和平易的样子,被她一番嘲讽也不好回嘴,只自个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每一场小比间隔能休息一刻钟。昌慧公主这会子正气不顺呢,马弦儿也不敢进去,只在外头悠悠转转,一会儿想起方才所见的上官凌的英姿暗自欣喜,又不知他是否看见了自己骑马的样子。一会儿又恨穆双安,抢了她的风头,害得她在昌慧公主跟前没了脸面,着实该死。
她正愤愤时,魏泙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手别在背后。一脸的笑意哄她:“弦儿你别着急,你的箭术我是知道的,除了二皇子,旁人定都不是你的对手,待会儿你狠狠打她个没脸便是。”
马弦儿神色略舒了几分,嗔道:“你来做什么?你不是跟李家女儿定亲了,你还跑来找我做什么?”
她这一番话说得魏泙心都化了:“我的心你怎不知,还不是你不允我,你要是允我,我立时去退婚。”
马家与魏家这些年走动颇多,马弦儿与魏泙相识亦久,魏泙对马弦儿是情有独钟。只是马弦儿心气颇高,自恃身份美貌奇货可居,魏家妇的身份尚未放在心上。且许久前随其母进宫拜见,偶见二皇子风姿卓然,品貌非凡,马弦儿就再未看上过魏泙,倒是魏泙一直痴心不改,她倒也享受他这般想着她,捧着她。
马弦儿道:“你尽胡言,定好的姻缘也是你想退便退的么?莫要带累了我。”又莞尔娇笑,“你既不喜那李婉,可不许你日后对她笑,不许送她玩物。”
她这话一出,勾的魏泙心头顿痒:“我只看你,只对你笑。”别于背后的手忽然展至她眼前,手中抓着一朵开得正盛的木芙蓉,笑道:“果是人比花娇,我看这花就觉只你配得上。”
马弦儿伸手接过木芙蓉,心中得意,又恐两人说话太久被人看见,忙几句将他打发走了,本想将花随手丢弃,忽想到人面鲜花辉映更添几分颜色,倒是将花簪在了鬓边。
再回至屋内,昌慧已是不耐:“这么久你干什么去了?”见她鬓边鲜花,一拍桌子怒道:“已是输了两场,你还有心思去摘花玩闹?你先头是怎么跟我说的?不仅没让能狠狠杀了她穆双安的锐气,到让本公主压尾丢丑。”
马弦儿忙道:“公主莫急,御马一项,穆双安这粗野之人或许稍占上风,但箭术您也知道的,我自幼苦练,除了您几位天家贵胄,旁的人莫有敌手。”马弦儿这话也不算夸大,京中公子小姐游园时,也有过几场比试,她数次夺得第一。弓箭娴熟的传闻便是又此而出,确是不错的。
昌慧冷着脸狠狠地剜了她几眼,小内侍进来传话:“禀公主,三公主已敲锣鼓,射箭小比马上开始,还请速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