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是翛念的第一感受，随着春风吹卷纱帘，阳光时明时暗。绿荫投下的清凉，骄阳散发的温暖，相间舞动。

翛念伸出手遮挡在眼前，随后才慢慢睁开眼，渐渐适应热烈的光亮。

久违了。

翛念默自说道，桃花眼里尽是温暖。伸出的手握住一掌的明光，恍然间，若神明赐福，灵运周身。

“可算醒了，”折扇挑起纱帘，如烟暖阳萦绕，入眼是容明檀温和的眉眼，他着一袭飞燕服，恰似踏光而来，“若不然，想容该急了。”

翛念颔首示意，不言却表谢意。

竹影轻摇，破碎的阳光随意散落一地。

如诗，入画。

容明檀笑意温润，将折扇递与翛念，语气莫名难辨：“我以往不曾见过这扇，只是——可惜了。”

翛念伸出手，握住折扇，这才发觉玉般的扇骨上有着如蛛网似的裂纹，细小却碍眼。

百灵陪同翛念沉默不语。

容明檀注视着翛念一举一动，目光专注得如同在品鉴稀有的古玩——或说不如“举世无双”来得贴切。

只是这般毫不放在心上么？竟是连呼吸都不曾乱，目光都不曾哀伤……？

可明明…这是你连受伤晕眩都紧抓不放的东西，怎么由我取去却丝毫不怀疑——连扇骨受损了也不为所动？

翛念啊，你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呢……

翛念将折扇收起，眸光沉静如水。他没有询问自己的伤势如何，而是询问起此次任务进展。

容明檀的兴趣被激起，自是顺着翛念的问题细细分说。

·虚空·

“蓬莱天明玉可以补全扇骨，”扇灵在虚空中的形象是一团荧亮的灵火，正跃动着，语气冷淡，“你可否替我取来？”

“大人想要多少呢？”灵林恶灵毫不放在心上，跃跃欲试的神情带着罕见的纯粹。

扇灵的投影虚幻，在恶灵的掌中印下一个光亮的图案，语气冷冷却无端叫人听出几分别扭的关心：“这个会指示你，一般善灵不会主动攻击你。”

“多谢大人。”恶灵笑起来，带着几分孩子的狡黠，在虚空中消失不见。

“……”扇灵的幻象渐渐散去，徒留原地一抹雪白。

白色披风绣着灵动的桃花，身形修长的男人端站着，大半张脸隐藏在斗篷的帽沿里，唯余殷红的唇与玉似的下巴在外。

洁白的灵鹿陪他站在虚空中，两抹雪色渐渐消失，直至不见。

·溯洄界·

“这么说，这被杀的两人唯一的关联就是同为江湖中人，”翛念收起卷宗，抿了口凉茶，若有所思。

门外传来两声猫叫，在寂夜中格外明显。

凛冽的丹凤眼一瞥，容明檀开窗跃出，直撞了偷听的两个人正着。

两人一见容明檀的身手，对视一眼，齐齐收起匕首，迅速向不同方向逃去。

容明檀下意识速追两步，却又忽地想到自己不熟此处地形，且屋内还有一伤患，恐调虎离山，只得作罢，留百灵在空中追逐。

“吱呀——”房门被从外打开，容明檀迈步进来，合上门。

“是百灵。”翛念冷静问道，黄卷被重新摊开。他正握着毛笔在草纸上写着什么。

“不错，”容明檀大大咧咧走回桌旁，站到翛念身侧，看着纸上的字迹，目光微亮，“这与你先前的字迹不同。”

“大理寺卿倒是观察得细致入微。”翛念满不在乎，狼毫与草纸间的摩擦，留下笔锋锐利刚劲的字迹，与翛念的气质儒雅并不相违背。

“这是…字如其人？”容明檀看着笔尖利落游走，杀气彰显英气的字迹，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好了，”翛念最后一提笔，笔直如刀剑的一竖昭然纸上，气势如虹，“现在，就等证物了。”

容明檀含笑的丹凤眼凝望翛念，唇角轻抿，似乎在留忆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