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将军府上·
将军府的朱门铜兽衔着圆环各自向两侧退开,沉重的门板,高高的门槛,将军提着阔步迈进。
避开恭候许久的管家,将军径直走向庭院,步入主屋,解了绣着狻猊的补服,随手递给低头垂眉的下人。
正午晴天朗朗,将军府院的小池中御赐的荷叶片片青圆,游鱼在风荷打下的凉阴影中自在摇尾,不时溅起水花声。
翛念仍旧对树情有独钟,盘腿端坐在大叶香樟的树荫中小憩。偶有的微风和煦,拨弄得大叶香樟的叶片梭梭作响。
“喵”一只狸猫踩着点,迈着优雅从容的猫步三爬两跃到了树枝上,却发现自己的地盘早叫人给占领了。
狸猫挥舞着磨得锋利的爪子,一双圆溜溜的猫瞳微眯着,似乎是在考虑从哪里下手才能一招致命。
“喵呜”
可惜没等它想明白,翛念便醒了,一双沾染着温柔的眸子看了过来。
这应该是它见过最友好的人类,它试探着舔了舔收起利爪的猫掌。
听隔壁小梨说,这样能迅速征服两脚兽。
翛念笑起来,伸出手指了指小池塘,然后语气温和地说:“我给你抓鱼吃,可好?”
它原想点点头,但又想起小梨说要保持骄傲和矜持。于是,它骄傲又矜持地别开脸,然后偷偷用余光观察着两脚兽。
翛念看出它的别扭,眸中笑意温柔些。起身,足尖轻点树枝,身影掠过水面,青雅的纱衣很适合他。被风吹起的衣角带着几分缱倦与岁月安好。
他的动作很敏捷,像一只轻巧的翠鸟,掠水而过,莲花小池只留下他的一道剪影。
这两脚兽也就…还勉勉强强吧!
狸猫撕咬着新鲜的鲤鱼,心里评价到。
翛念看着它吃得入迷,便试探地将手轻轻放在它的脊背上。狸猫早有预料,动动毛茸茸的猫耳不理睬他,背着身骄傲地想:他就知道这两脚兽肯定别有所图!
翛念顺着它的脊背轻抚起来,狸猫还自以为骄傲高冷,却不知自己的尾巴早已不自觉地缠绕着翛念的手,软绵绵的触感极好,翛念与狸猫同时舒适地眯眼。
“汝是何人!”管家端着猫粮的手抖了抖,语气沉沉。
“喵”狸猫抖了抖猫耳,斜着眼不屑地扫过猫粮,嫌弃地蹿回树上。
“你对猫爷做了什么?”管家眼珠子一瞪,胡须一颤,急得想冲上来,但他仍保有理智,没有轻举妄动。
管家的言辞厉声吸引来了许多的下人,丫鬟们压低声议论着,武夫则是已布好阵仗,跃跃欲试。
狸猫嘟喃着,不满地从树上跃下,挡在了翛念身前。
两脚兽就是麻烦,罢了罢了,吃人肥鱼,护人周全!
翛念笑意淡去几分,毫不在意地转过身,朗声道:“在下闲人而已,不劳兴师动众。”
甫一见翛念,丫鬟们齐齐失声,目光灼灼落在他身上。
好家伙,在骠骑将军府连只猫都是“会武”的,更别提周围一群憨憨武夫,个个身材健壮…得过了头。
今个总算是能见着个儒雅的书生——关键才不在于翛念有多么赏心悦目,她们才不是肤浅之人呢!
“你,便是约见武状元之人。”将军闻声从房中走出,一眼便见着转过身来的人。他的言辞肯定,明亮的眸子干净,自信与气场并存,不像朝堂上面对丞相暗讽时冷静自若的青年,像极了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将军好眼光。”翛念作揖,扬起唇角,明眸皓齿,风光无两。
“不知阁下约见武状元——有何贵干?”将军的目光毫不收敛,大大方方落在那清瘦的人影身上。
“在下欲与将军盟。”翛念从袖中取出那个玉镇纸,举在右手上,目光笃定丝毫不退让,仿佛是已经料定,将军一定会答应他的请求。
“盟何?”将军笑起来,虎牙微露,透露着几分纯良。
“当年武状元游街,高头大马上,曾经说过会举力以平四海,”翛念的手没有放下,白皙修长的手臂在正午的阳光中耀眼至极,胜过手中的玉。他的目光清澈明亮,语气平缓,“在下,不知将军是否同心。但在下知晓,在下愿完成武状元的壮志。”
“哈哈哈”将军愣了片刻,随即仰首笑起来,恰与翛念错开目光,其中的复杂无人知晓。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竟是早知道自己就是武状元。
连发小都未看破的心思叫头次见面的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笑够了,将军低下头与翛念干净的眸子对视:“那你要与我盟何?”
“若是将军还是武状元,”翛念目光清亮,一字一句,将军耐心等待着,“那我就与你盟约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