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游一场”,两个人的关系不知不觉的近了很多。
某日,谢盎然打开冰箱看到了余斯年从国外带了小饼干,他看看余斯年紧闭的房门,顺手给搜刮了。
每逢余斯年休息日的时候,除非余斯年自己早起,谢盎然都是尽量放轻声音,力求不把余斯年吵醒的。
他们这样的工作,时间很不规律,有的时候被吵醒了,可能就不能再睡着了,不光流失的精力补不回来,还要疲惫的面对下次工作,谢盎然看着余斯年紧闭的卧室门,揉了揉眉心。
轻轻关上门,边走边吃之间,三下五除二解决晨间早餐,他打着呵欠,往塔台的方向脚步轻快。
空管员的制服纵使是那般简单的款式,夹杂在一堆机场员工里也有些区别,再加上谢盎然的长相和身材,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谢盎然的身型纤瘦,骨架堪堪将一幅撑起来,皮肤很白皙,有些长度的黑发,从背影看上去,有种青春洋溢的感觉,一看就是刚刚进入工作的年轻人,看久了竟然还能看出更显年轻的少年感。
空姐们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时不时投来眼光,这些谢盎然都知道,他不拒绝别人欣赏的眼光,也自觉和她们保持必要的社交距离。
乘坐电梯升上控制塔,谢盎然转入工作状态,只要进入工作状态,就能专注集中,好像大脑自动清理掉屏蔽掉杂念。
吴玫月观察过谢盎然的工作,笑着说他不愧是学霸中的学霸,工作起来真的心无旁骛,专心的时候很有“天选打工人”的架势,有时候甚至会好心言语两句,希望这位曾经航院学子心里的“耶路撒冷”、如今塔台的“颜值担当”可以不要太爱工作,发展成“拼命三郎”。
“你真的很适合空管这样的高度紧绷的工作。”白薇打趣说。
谢盎然笑笑不语。
两个小时后,他放下耳麦,走去茶水间,确实有时候不能工作起来就忘记休息,吴玫月和白薇说的是正确的。
咖啡机静音开启,谢盎然从篓子里随手捡了一颗“胶囊”,今日幸运儿:是没有加奶加糖的纯咖。
他吃不了“苦”,从小就嗜甜,但今日或许和它有缘,谢盎然将它放了进去。
苦涩的感觉再味蕾上无法言说的“绽放”,这是他第一次喝纯咖,真的好苦......一杯下肚,谢盎然还在苦味中“无法自拔”。
突然一阵眩晕袭来,他扶住了桌子,紧接着便不舒服。
敲桌的声音响起,谢盎然抬头看到白薇站在门边,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怎么了,有心事,抱着浓咖一口闷?”
她笑着说,扶着谢盎然坐下,让他缓和一下头晕目眩的症状。
“看来下次我要写个标签贴在这里,浓咖不耐受的亲请自觉使用奶咖!”
谢盎然看着她递过来的矿泉水,有些不解。
“有些人呢,对咖啡不耐受,就和对牛奶不耐受一样,每个人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过量的□□可能会导致心慌、头晕,证明你不适合喝这样的浓度,喝掺奶的奶咖就会好很多。”
白薇拿了一颗投进咖啡机,给自己泡了一杯香甜的焦糖布蕾。
“多喝水,代谢掉咖啡,可以缓解症状。”
“谢谢。”
“和师姐客套什么。”
大量的饮水让谢盎然恢复了一些状态,他靠在长椅上,抱着水瓶发呆。
白薇看着他这样有些好奇的问:“你和余斯年还在一个宿舍里呀?”
触及到余斯年的名姓,谢盎然闹钟的那根弦立马紧绷,“嗯?”
她饮下一口甜腻的咖啡,悄悄说:“我前段时间看到你们一起去食堂吃饭了,好像关系还不错的样子,你还和他坐在一桌.....”
“嗯。”
没有避讳与否认,现在余斯年和他确实关系比之前近多了,这也是他乐意的。
得到谢盎然肯定回答后,白薇惊讶道:“稀奇了,没想到余斯年对你还挺好的。”
“他对其他人都不好么?”
白薇睁大了眼睛:“像对你这样的,别的机场我不知道有没有,咱们机场恐怕也只有食堂的大师傅兴许还会和他平和的说几句话。”
“不过他以前也不是这样,我记得余斯年没有我在机场待得久,他刚来的时候也没有和这些同事们多么的热络,但也不是如今这样的关系,一开始大家也没想到什么走后门不走后门这样的事情。”
“那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也知道有的时候,机长们之间会发生‘磕碰’,互相之间看不顺眼或者有些什么事情、话语冒犯彼此都是有的,我记得那时候有一位机长和余斯年闹了矛盾,对余斯年说了些不入耳的脏话,余斯年当场就把人揍了。”
白薇指着自己的脸效仿当时被打者,“是正对着朝脸揍的。”
谢盎然有些担忧,听到白薇的话,他有些怀疑是不是余斯年刚从疗养院出来,情绪、精神状况都算不上太稳定,受到了他人的挑衅、刺激,他才会出现这样“暴力”举动。
她压低声音对谢盎然说:“那些脏话好像牵涉到了家人。”
难怪......
白薇这么说,谢盎然已然能猜出那位机长对余斯年说了什么。
他忽然好像就共情了那个时候的余斯年,换作自己,无论他们针对自己说什么都无关紧要,万万不能容忍他人诋毁他们。
谢盎然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意,“那人活该。”
“你说什么?”白薇有些怔然,刚刚谢盎然的表情好冷酷。
谢盎然收敛了神色,答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人和人之间不管有什么矛盾,牵扯上家人有点过分了。”
“是这样,这件事情,余斯年先动手了,后来错责归咎在他那一方,但大家也不是傻子,知道是另一个机长挑事。”
谢盎然点点头。
“不过就是因为余斯年给了人家一拳,那个机长很久都是带着口罩上下班的,从此恨上了余斯年,我猜余斯年后来那些疯传的‘走后门’言论应该也是他搞出来的。”白薇说。
“他应该是想办法查了余斯年。”
余斯年因为叶简老爷子的关系没有走正常季度的招收批次,但这并不代表招收他的时候没有考核,而且关静那边明确对他的身体及精神状态进行了细致检查,认可他复飞。
从现在余斯年的飞行状态来看,他根本没有荒废了那些飞行基础,他真切的坐过他驾驶的直升机,操作娴熟、飞行平稳。
余斯年在恢复训练之后,如果按照正常招聘流程聘请,也是没有问题的。
白薇像是看出了谢盎然的疑惑,她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上榆航空公司和其他航司不一样的,公司不会对外招聘,所有的机长、乘务都是航校对口输送来的,这也是那名机长笃定余斯年是‘走后门’的原因。”
的确有些院校采用人才对口输送模式,他们会和各大航司签订合作协议,把综合各方面成绩评定符合要求的优秀学生对口输送。
原来如此......
难怪他见到的上榆航司的员工们都关系看上去更紧密的样子,原来他们在大学时期就已经是校友,相互配合之间也更加默契。
话题终结于此。
男人形单影只的背影太过熟悉,无论如何他都认得出,谢盎然赶紧用纸巾擦嘴,放下餐盘追了过去。
临到了,谢盎然又放缓速度,他看了很久。
余斯年身边的人都都离得很远,像有无形的壁垒将其与外界隔开一样,如雨滴落在伞壁忽然就弹开,哪怕是一个班组的成员,都对他敬而远之。
他加大步子忽然跑了起来,蹭到余斯年身边,为他撑起了那把“伞”。
余斯年感受着贴近他的热度,问道:“怎么在这里?”
“刚下班,刚在食堂干完了好大一碗红烧牛肉盖浇饭。”他故作轻松答。
“你呢?吃过饭了没有?”
没吃过的话,我陪你去食堂干饭,谢盎然在心里暗自嘀咕。
“下午的时候吃过机长餐了,现在不饿。”
“哦。”
谢盎然有些失望。
余斯年眯了眯眼,唇边有了小幅度的笑意,“要飞行考核了,我打算现在去模拟舱训练。”
谢盎然脑子里飞速运转,余斯年要去模拟舱怎么办,是不是他要一个人先回宿舍,但是他也很想跟余斯年待在一起,可是余斯年并没有邀请他.......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哦。”
大概是他想得太出神,却未曾发现身边的男人早已经停住了脚步。
澄黄的下午夕光,将男人包裹在透窗中泻下的无尽暖色中,勾勒了他挺拔的身姿。
谢盎然回头扬声问:“怎么了?”
余斯年没有回答,他只是笑着看着他,仿佛让他自己意会。
谢盎然皱眉,“你怎么停下?”
他琢磨了一下,忽然好像看到余斯年的身边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是块蓝色指示牌。
上面清楚标明:模拟训练场此处右拐100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