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班或者补觉总得占一头,谢盎然病好之后,不得不开启“疯狂劳碌”模式。
又是下一个夜班的清晨,他迈步走向食堂,环顾了一圈,食堂里的同事们来来去去,都在忙碌着各自的事情,也有的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闲聊着什么,食堂永远是老样子,总会有像他这样下了夜班过来吃早餐,也有吃过早餐,即将奔赴工作的打工人。
他将用餐区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有发现有哪一块“空出”不坐人的现象,看来.......余斯年并不在这里。
他随意的拿了一些热食找一个位置坐下,拇指大小的小笼包,肉馅带着些略微的咸味,甜豆浆入口的搭配很适当的打开了味蕾,让他这个工作了一晚的打工仔有了点胃口。
看来食堂师傅们手工做的这些面食,还是挺有“灵魂”的,不像那种超市里贩卖的速食面点,原先他吃过很多种类的速食,虽然知道速食并不算多健康,也不得不吃。
谢盎然飞速的解决了自己的早餐,放完餐盘之后,出人意料的又重新拿起一个干净的新餐盘,转身。
他就像心中有数一样,在某几个窗口停下脚步然后让食堂阿姨帮忙新打了餐。
其实从谢盎然进来,就有很多人关注着他,其中又以以桌为单位聚集的空姐们居多,她们目送谢盎然放餐盘,又看到他转身返回,以为谢盎然是没有吃饱,因为他后来打的那些餐食,除了白煮蛋,和他之前的大部分没有重复。
可是谢盎然却没有再往用餐区来,他稳稳当当的端着餐盘走向打包区域,期间没有任何犹豫,打完包就径直离开,方向似乎是机场内部的临时宿舍区。
谢盎然的步伐不慢,很有目的性,经过一条长廊,到了机场内部住宿区域。
内部住宿区也就是机场内的酒店,往往专供机场人员使用,距离值机地点不远,是机组人员备份的区域。
所谓备份就是在地面进行后补飞行,空乘和飞行员的职业有一定的特殊性,也会有临时特殊性情况发生,为了做好预防工作,就会组织备份人员进行地面备份,如果有特殊情况,可以顶班原机组人员。
谢盎然循着门牌号,一间一间找了过去,终于在某间房门前站定。
他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敲了敲房间的门。
房门被打开,男人只穿了制服里面的衬衣,连脖颈处的衣扣也没有扣上,谢盎然不及余斯年高,自然而然的看到了他好看的锁骨,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移开眼睛。
余斯年的头发也是乱哄哄的,他猜测他是过来之后,又睡了一会儿。
“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他试探性的问。
看谢盎然总望着自己,余斯年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理了理被自己睡乱了的头发,“没有,要是怕你打扰就不会告诉你房间号。”
和余斯年一早过来备份,睡了个还算不错的好觉不同,谢盎然则是刚出夜班,哪怕是年轻小伙子,在熬过一.夜通宵之后,气色也并不算好。
“酒店内有一次性牙具,还有毛巾和睡衣,先去洗漱一下。”
“好。”
谢盎然把刚刚买的食物,放到余斯年的桌案上。
因为谢盎然的入职,余斯年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食堂用餐了,他的确有刻意的避开在公共场合遇见谢盎然。
机长和管制在机场内交集真的非常少,远没有再高空中通过声音交流的机会多,但就是这样也免不了还是会有相遇的机会。
余斯年知道机场里的同事们对他的议论,他并不在意,但不代表他不在意那些人是否会看他和谢盎然走得太近牵连到谢盎然的身上。
谢盎然走到如今的岗位上不容易,他不想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累到他被背地里说闲话。
譬如他今天就来得很早,那个时间食堂还没有供应太多的餐食,他对于食物的欲.望也不强烈,于是干脆饿着,直接往酒店来了,原本是想等睡醒后,再叫客房服务送餐的。
其实在谢盎然和他同住之前,他也是这样混日子的过下去,独身一人对于很多东西都无所谓,少吃一顿、多吃一顿于他而言,不过是挨饿而已。
难吃的机长餐,对他而言也视当作充饥之物。
包装袋被拆开,食物的香气四溢,炒河粉、热狗肠、汉堡、咖喱饭、窝头、绿豆粥、豆腐脑还有卤制品......眼花缭乱。
谢盎然买了多少?
电热水壶的电源灯熄灭,谢盎然穿着睡衣提着热水壶走了出来,给余斯年泡了一壶.......
枸杞胎菊茶。
“枸杞明目、胎菊降秋燥,不要太适合我们航空人。”谢盎然讲道理道。
他随手顺便剥了一个鸡蛋,递了过来,动作熟稔,就像曾经余斯年做的那样,“我刚才在食堂已经吃过了,这个是给你的。”
余斯年的工作安排表就贴在家里门口的墙壁上,哪怕谢盎然搬过来住,也没有改变这个习惯,不让他看,真不怪他有心去了解,其实想要遇到他,也不难。
谢盎然顶着两个巨大的“熊猫眼”,看着余斯年进食,他走向另一张小床,偏了偏脑袋,似乎是在询问余斯年可以不可以用。
“我已经申请了这间房间备份,不会有其他人被安排到这里,你可以睡一会儿。”
他看得出来谢盎然已经很困了,就是没有明白谢盎然为什么不吃完早饭径直回家休息,还要跑到他这里来。
难不成酒店睡得比家里更舒服?
好在,上榆机场的备份酒店环境还是不错的,像被褥之类的东西每天都有阿姨进行更换,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是一次性的,偶尔纵容谢盎然来“蹭觉”也没什么问题。
反正在他小的时候,就已经很纵容他了,余斯年往嘴里送了一筷子的河粉。
谢盎然动手整理了一下余斯年身边的小床,也没有去盖被子,就直接躺着,修长的腿交叉叠加着,双手枕在脑后。
似乎是很放松的模样,实际上......
虽然很困,但此时一点睡意都无......笑话,有余斯年在他身边,他怎么睡得着?
他在心里嘀咕,就算睡不着,也不走,反正余斯年也需要在这里备份。
勉强吃完了一份炒河粉,余斯年适可而止,他看了看拿起谢盎然买的卤味,往嘴里送去。
谢盎然偷偷眯着眼睛瞟了一眼余斯年手里的东西。
谢盎然:???
他记得余斯年是正经上榆人,是不爱吃辣的,就和上榆的大多数一样,连吃最爱吃的饺子的时候余斯年都丝毫不蘸辣椒油。
小的时候,他经常想,是不是因为不吃辣的缘故,余斯年的皮肤才那么好,那个时候自己的皮肤也还算干净,却因为常常蘸辣酱还会冒一颗痘。
在华国,上榆人不喜麻辣口,而是喜甜,皮肤也干净。
难道余斯年已经变得爱吃辣味食物了?
他的变化可真大呀!
不是他故意买这些卤味,分明是为了怕尴尬,在余斯年吃东西的时候,馋着自己,那些土豆、毛豆、藕片......都是给自己买的!
余斯年不合时宜的发出笑声,“你这是让我偶尔也吃吃素吗?”
谢盎然睁着眼,心想这是买给我自己吃的,我有说让你吃?
余斯年有些好奇的问谢盎然:“你每隔一段时间便让自己这样‘清心寡欲’么?”
谢盎然一时语塞。
他记得十八岁那年,好像有很多人问过他同样的话,只不过含义不同。
或许是葡柚中学里他们那一届最好看的校花?又或是三年里成绩永远被他压制的女学霸?再或是长大一些,外校找过他茬和他打过很多次架的混混渣滓?
“你就这样清心寡欲么?”
“你连一点心动都没有?”
“你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
那个时候,他说过什么,谢盎然的思维有些混沌,他好像是回答过他们些什么吧,但是太久远,他忘记了。
余斯年咀嚼食物的声音就像那种ASMR助眠电台,细微的、轻柔的、不吵闹的,好像在引他入眠。
那段时间,余斯年刚刚离开,他好像又反反复复的睡不着了,晚上睡不着、白天在课堂上昏睡,谢盎然知道这样不行。
他搜寻过很多助眠的方法,比如听自然界的白噪音、听轻音乐、听梵音,也听过那种名为AS.MR的助眠引导......远没有,余斯年在身边让他安心。
他缓缓的睡了过去,似乎很好眠,余斯年放下手中的脆藕,端起水杯给自己疯狂的灌着水。
谢盎然买的卤味是真的真的很辣,他的嘴唇渐渐的开始红肿。
他偏头看去,万幸谢盎然在他不在的那段说短不短、说长又特别漫长的时间里,一直朝着正确的道路前行,以优秀的人才引进,入职华国对外最大的机场塔台,端着别人梦寐以求的“铁饭碗”,万里挑一的人才。
那些苦头,他都熬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