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杀宫死门外,焦急等待的岳止临,见空中传来龙吟鸟鸣,便要杀进死门,被白笙轻声拦住。
站在殿门前,眯着眼睛从门缝中看去,仍是无人出来。折回白笙身旁,岳止临已经急的挠头,扬声喊着:“白无画,你为何如此安心?方才的龙吟鸟鸣分明是离怨剑和长辞令啊,小太岁,莫不是在里面打了起来?”
白笙摇头,面色平静,负手而立,冷声回复:“无妨,再等片刻。”
“无妨,无妨,你除了会说这两个字,还会说什么?”说罢,岳止临又跑到殿门口,趴在门缝中看去。
突然,殿门打开,岳止临险些栽倒在地,小厮从中出来,列在两侧。只见头顶一鸟,墨宛汐面色复杂的从死门中走出,站在殿外,对着门中长揖说道:“告辞。”
忙拉住墨宛汐的衣袖,岳止临一把抓向头顶的小鸟,满脸疑问:“你的离怨剑呢?长辞令呢?怎么就顶个蓝色的小鸟出来?”
见头顶的毕方发出不悦的嘶鸣声,墨宛汐忙拦住岳止临,劝阻道:“这可是会喷鬼火的毕方,你莫要惹他。”
岳止临觉着毕方长得讨喜,与往前离怨剑中所见略有不同,便又伸手抓向毕方,可这毕方偏不让岳止临触碰,甚是高冷的站在玉冠上,张开长喙嘶鸣。
见毕方如此举动,岳止临更是好奇,立马不依不饶的抓了过去。突然,一声龙吟从毕方口中发出,震的墨宛汐和岳止临愣在原地。
待回过神,岳止临忙往旁侧站去,怯声说着: “小太岁,这是个什么东西,怎还会发出龙吟?”
墨宛汐轻叹一声,走到白笙身侧。想起缊婆之事,心中五味杂陈,语气低沉:“白笙,缊婆方才死于我手中。”
将玉指伸到毕方面前,白笙看着蓝色的小鸟,轻声说着:“无妨。回去再说。”
毕方竟闭眼低头,不看白笙,直接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如此傲慢无礼之举,引得墨宛汐嗤笑出声,叹道:“这世上也就毕方这等上古神兽,敢对白笙无礼。”
收回手,白笙眉头略蹙,负手而立,复又恢复平常云淡风轻的神色,冷静的说着:“墨卿当初在离怨封印大典时,与此鸟无异。”说罢,白笙长袖微甩,沿七杀路走去。
墨宛汐撇起嘴角,颇为不悦的看着远去的荼白素袍,高声大喊:“白笙,你和鸟置什么气?我劝劝它,让你摸便是。白笙,莫要生气,你等等我和止临。”
见墨宛汐极为慌乱的追向白笙,岳止临气的原地跺脚,指着毫不回头的墨宛汐,吼骂道:“小太岁,你倒是先等等我,你追着白无画干什么?”
待三人回到君归处,魏倾早已在院中等候。将两坛侯君酒放在石桌上,魏倾走至三人面前,长揖之后,嘶哑的声音传来:“魏倾见过极乐鬼老,白谷主,岳宗主。”
墨宛汐甚是不解的看着魏倾,忙忙询问:“我等近日承蒙照顾,魏公子为何突然如此客气?”
上前一步,扶起魏倾,岳止临满脸疑虑:“是啊,魏倾,这几日住在君归处,多有叨扰。突然这般客气,倒让我等受宠若惊。”
走至石桌边坐下,白笙神色闲淡的说着:“店家直说无妨。”
“白谷主所言极是,既如此,我便直说。望极乐鬼老通融,将温书忍交于在下。”魏倾又行长揖之礼,抬眼看向三人。
墨宛汐指了指岳止临,略松了一口气:“原是为这事啊,魏公子,人是止临救出,现由他安排住处。”
神色微怔,魏倾面色略显为难,沉思片刻,向岳止临拱手,轻声说着:“望岳宗主看在这些时日不曾怠慢的面子上,将温书忍交于在下。”
岳止临打量魏倾片刻,仍是毫无印象,不解之下,忙询问道:“你与温书忍有何关系?你找他做什么?”
这时,白笙从石桌旁站起,从百宝袋中掏出银狐刀和金丝索,递于魏倾,平静的说着:“不愿说也无妨,收好这些法器,莫要再让他们作乱。岳宗主,将人带给他吧。”
颤着双手收回银狐刀和金丝索,魏倾泪眼婆娑,看向白笙,拱手谢道:“多谢谷主成全。”
回到房中,墨宛汐将毕方放于桌上,用长喙打开君归处的盖子,斟了一碗,递给白笙,眼中流波斗转,激动的问着:“这魏倾究竟是温书忍的旧识,还是他的阁中子弟?”
悬在半空的酒碗被葱指接过,放于桌上,白笙斟杯茶盏,缓缓喝下,言道:“皆有可能。”
想起围剿剩下的俘虏,墨宛汐枕着胳膊,向旁侧倾身问道:“盛安城外的那帮人,你准备如何处置?”
将茶盏放回,白笙站起身,走到书案处,取出笔墨,在纸上端正的写道:责其改错。
靠在书案旁侧,墨宛汐盯着眼前的墨迹,撇嘴一笑:“上百人之多,你让他们如何改?”
“此前墨卿嫌弃无名岗,颇为荒凉。仔细想来,墨卿言之有理,待他们把荒山种成绿林时,再下山吧。”白笙面色悠闲,似是再说一件极为简单之事。
听后,墨宛汐觉得此法甚是妥当,这些人不过是受唆使,也并无大恶,安置在荒山倒也可以。
只是,荒冢秘境与之同处,倒是不妥,遂看向白笙,急切的问道:“那荒冢秘境怎么处置?”
提笔运墨,白笙在纸上写道:废之。
眼下白末辞伏诛,蕴婆身死,天下逐渐安定。
在君归处近日无事,墨宛汐倒是有些坐不住,一早便拉着白笙出门,正好撞见岳广叙和岳海初两人。看岳海初仍是一副不甚待见自己的模样,墨宛汐嘴角微咧,闪到他的旁边,指了指头顶的毕方,笑道:“你家宗主都怕它,近日都不敢摆臭脸,岳海初,你要试试毕方喷的鬼火吗?”
岳广叙一把拉住岳海初,瞪了他一眼,又转向墨宛汐,拱手笑道:“鬼老说的是玩笑话,来这君归处几日,没少见宗主被火追,怎敢摆臭脸?”
甩开衣袖上的手,岳海初依旧臭脸看着墨宛汐,语气不悦:“我等前来寻宗主,鬼老若是无事,便放我二人进去。”
“鬼老?往日不曾见你这么喊,岳海初莫非真的怕了毕方不成?”墨宛新将毕方从头上拿下,递在岳海初面前。
岳广叙吓的连退几步,而前侧的岳海初仍是面不改色的站在原处,沉声说着:“不曾怕过鬼老,更何况怕区区鸟儿。鬼老现已无罪,自当不能如以前那般。”
“岳海初,你口是心非,方才路上还说极乐鬼老绑架白谷主,如今乱党平定,仍不放其回谷,简直罔顾人伦。”
“我何时说过?”
“就进岛那时。”
“我没有。”
从二人拌嘴声中走过,墨宛汐跟着白笙往君归处旁侧的林中走去。本是随便走动而已,却看到魏倾闪向远处。
“鬼鬼祟祟,走,跟上。”墨宛汐拉着白笙就往人影追去,待跟至林中深处,魏倾正端身站在一个新冢前。
又跟至更近些,只见其从怀中掏出一个阴阳面具戴于脸上,掀起衣摆,跪拜片刻,嘶哑着声音说道:“阁主心愿已了,好生安息。”
墨宛汐见魏倾站起身,慌忙伸头看,只见其从怀中拿出侯君酒,挥至空中,尽数洒在冢边。又从黑衣中掏出一个东西,与脸上面具一起,放到冢门处。
待看清之后,墨宛汐心中惊诧万分,忍不住暗道:“响尾鞭,魏倾竟然是鬼面阁的卫子卿。”
正思量间,魏倾将地上剩的那坛酒打开,坐在冢边,缓缓说着:“阁主曾提及白末辞在断室中,亲眼看见白谷主从捡到的乾坤袋中拿出白鹭面具,私藏于袖中。
问酒十载待人归,唱戏一台迎客回。寻了十年阁主,终于盼到今时今日。从今往后,属下守在此地,继续效忠阁主。”
白笙拉着墨宛汐,示意让其回去。墨宛汐虽是不从,却见白笙眼色微冷,权衡之下,只好折回君归处。
待回到院中,岳止临一见毕方嘶鸣,连忙起身,远离墨宛汐,怒喊一声:“你莫要再喷火,你这傻鸟,分明就是欺负人。”
墨宛汐还沉浸在方才魏倾的言语中,遂看向旁侧的白笙,问道:“卫子卿的声音怎会变得如此?”
略微摇头,白笙神色闲淡,并不关心此事,应声回复:“不知。”
听闻二人谈到卫子卿,岳止临隔空问向墨宛汐所言何事。
墨宛汐将方才之事简要告知岳止临后,只见他一拍桌子,兴奋地说着:“我就说这个魏倾不是寻常人,古稀之声,而立面孔,果真是内有门道。
他嘶哑的声音,应是掩盖身份,自毁声喉,如此想来,他已愿在此守冢,我们便不宜在此打扰。”
墨宛汐点头回应:“不错,此地不宜久留,明日就动身吧。”忽又想起一事,墨宛汐又道,“那日将温书忍交给魏倾时,他不是好好的吗,怎就突然辞世?”
“你那日是没见着,温书忍本是无碍,但是岳海初抬着林霜语过去时,他在林霜语旁侧端详片刻,刚过半柱香,就已断气。
死前,还将双镯套在他俩的手腕上。他拿起林霜语的枯骨时,我还吓的不轻,那场景甚是骇人,幸亏你贪睡没瞧见。”岳止临挑起眉梢,面露惊诧之意。
原是如此,墨宛汐不禁心生叹息,温书忍倒也是个为情所困之人。缊婆一生求已死,而温书忍却一生只求林霜语生还。
这世间情之一字,复杂之极,捉摸不透,真真是妙哉。
想到此处,墨宛汐抬眼看向白笙,回想往日种种,如今仍在左右,极为不易,拉起白笙的衣袖,柔声说着:“幸而你在,我也在。”
白笙将拉住衣袖的手握住,眼中渗出暖意,轻声回复:“墨卿,明日随我回谷。”
“回谷?”墨宛汐近日最怕之事,莫过于回谷二字,此番回谷,难道白笙他是要回去领罚?
将墨宛汐的手握的更紧,白笙言道:“墨卿,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