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宛汐心中疑虑未解,跟着白笙回到云栖客栈之后,无论是吃饭还是与岳止临拌嘴,都提不起兴致。
岳止临看店小二把好酒好菜上齐,墨宛汐仍是久久不动筷子,支着胳膊,呆头呆脑的样子,忍不住大喝一声:“墨宛汐,你再不吃,我就把你赶出去。”
头也不抬,墨宛汐没精打采的回道:“这都在客栈等了三日,为何还没有怪事发生?止临,你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弟子,怎么还不回来?”
岳止临把墨宛汐面前的筷子拿起,放进他的手里,语气中满是要挟之意:“白无画既然让我们在此安心等候,你好好待着便是。你再不吃,我就一剑杀了你。”
听闻岳止临要杀自己,墨宛汐把筷子放在饭碗上,指了指旁边的白笙,嗤笑一声:“白笙,就坐在这,你怎么杀我?”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你们竟如此,如此明目张胆的气我。你再这般不知收敛,我便把你们一同杀了。”岳止临气的拍案而起,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
白笙不动声色的接住岳止临面前,差点被震掉地上的筷子,放回他的饭碗上,举止从容,面色沉静:“若是饭菜不合胃口,岳宗主可去别桌吃。”
“你,你们。白无画你,你简直,你还是空音谷的谷主吗?”岳止临气的浑身发热,又只能按耐下火气,拿起筷子,不管二人,夹起一大坨肉放在自己碗里,径自吃了起来。
墨宛汐见白笙投来冰冷的目光,默默的拿起筷子,咧嘴一笑,匆匆吃完,便去一旁空桌处待着。
待众人吃完饭,白笙拂袖坐于墨宛汐身旁,满眼宠溺的看着面前之人:“问吧。”
这几日,墨宛汐就等白笙这句话,见他开口,两眼放光,立马问道:“街上那么多挂灯,你怎知那个挂灯是阴阳面具所化?”
白笙斟一杯茶放在墨宛汐面前,又斟一杯放于他的面前:“放眼望去,其他的挂灯皆是紫色灯焰,唯有那盏灯是红色灯焰,觉得蹊跷,便过去试了一番。”
“你不光心思细腻,竟还观察入微。”墨宛汐看着眼前之人,心中暗暗佩服。
岳止临见墨宛汐二人在一旁讨论,不喊上他,脸色渐沉,遂故意走到他们桌前,佯作镇定的说着:“有必要瞒着我嘀咕吗?真是小家子气。”
墨宛汐支会岳止临坐下,又继续问向白笙:“温书忍贵为鬼面阁阁主,与众派相安无事多年,为何会突然觊觎离怨剑?”
“不知。”
听闻此言,墨宛汐颇为吃惊,看白笙将面前的茶水饮完,便不再言语,暗道:“还以为白笙无所不知呢?”
见白笙不知,墨宛汐复又看向一旁的岳止临,轻声打听着:“鬼面阁为何与众派不和,尤其是问岳剑宗?”
“我怎会知晓。”岳止临摇头,一脸茫然。
墨宛汐眉头蹙起,难以置信的看着岳止临,甚是激动的说道:“此前,你身为问岳剑宗少宗主,现又是新任问岳剑宗宗主,连这等事情都不知道?”
“此前,承蒙极乐鬼老抬爱。我修习之余,包括读书和练功之外的时间,几乎都用于料理极乐鬼老闯祸的残局上。
每日的闲暇时间,不是在替你求情,便是在去临墨山庄替你求情的路上,哪儿有功夫管这些细碎琐事?” 岳止临冷哼一声,瞥眼看向墨宛汐,越说越生气,现已面色铁青。
一语说罢,墨宛汐面露窘意,担心岳止临越说越多,便连忙喝止:“止临,你少说点,刚吃完饭,说这么多,动这么大的怒,对身体不好。”
“哼,倒是你,终日劝你好好研读修习,偏偏三天两头出去闯祸。我看你就是太过顽劣,根本没读进去多少书,竟连血召都不识得,还用手使劲搓它。剑宗的小辈弟子都在,你却这般丢人现眼,我都替你臊得慌。”岳止临怒翻白眼,长叹三声,背过脸去。
白笙缓缓端起茶盏,漫不经心的问道:“都闯些什么祸?”
见岳止临张口就说,墨宛汐连忙伸手去捂岳止临的嘴:“让你胡说八道。”
就在此时,出去打探消息的岳广叙和岳海初一脚踏进客栈。岳海初见岳止临被捂着口鼻,立马拔出剑,向墨宛汐砍去。
正在玩闹的墨宛汐见剑身劈来,也不躲闪,果然,白笙的衣袖从面前拂过,将剑卷在地上。
还未等墨宛汐开口,岳止临便沉声喝道:“岳海初,你这是做什么?”
岳海初救主心切,方才拔剑刺去,没想到竟被岳止临数落,心中甚是不解,连忙上前谏言:“极乐鬼老还未服诛,宗主最好离这妖祟远一些,莫要沾了邪气。”
站在旁侧的岳广叙,明显感到自家宗主与墨宛汐并非敌人,如今宗主脸色黑沉,已然要发怒,忙拉住岳海初这个榆木脑袋,及时阻拦:“岳海初,你莫在胡言乱语。墨公子与宗主自幼交好,哪来的什么妖祟,还不快禀明宗主,你我二人探到什么。”
看岳广叙有意提醒,岳海初收起执拗劲,拱手回复:“回宗主,打听到盛安城最近有异样。”
“有何异样?”墨宛汐顿时来了兴致,连忙询问。
见岳海初闷哼一声,也不答话,岳广叙随即上前,帮他答话:“是盛安城的梨园闹鬼。”
盛安城?
墨宛汐只觉得这个名字甚是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挑眉问道:“那是何处?”
岳海初嘴角撇起,斜眼看向墨宛汐,语气中尽是不满:“盛安城的听雪楼问酒,远近有名,竟连这都不知道。”
听雪楼问酒?
这么一说,墨宛汐想了起来,但这盛安城离此地不近,为何将他们引向那里?想到此处,墨宛汐忍不住问向白笙:“这梨园闹鬼,唱的又是哪出?”
“一去便知。”白笙拉着墨宛汐往门外走去。
御灵飞行半日后,众人沿着盛安城的主街走去,因传闻闹鬼,街上并无往日热闹之色,虽也有商铺门面开张,但是店铺内和街上却看不到多少人。
打听一番后,众人按着路人所指,往三层牌楼梨园走去。待走到梨园门口,墨宛汐扭头看向背后听雪楼的招牌,暗道:“此前不曾留意,没想到梨园竟在听雪楼对面。”
“金丝索和银狐刀可有异动?”墨宛汐正欲抬脚踏进门时,想起“谨慎”二字,忙收回脚,问向旁侧的白笙,见他摇头,方才安心的走了进去。
看梨园内摆设几十张桌椅,便知此地应是客满热闹之所,只因近日闹鬼影响,青天白日下,竟空无一人。
梨园中央由四根角柱围成的单层一面观戏台。
前台门柱有木刻的阳体朱漆镏金楹联,上面写着:是名门君子,残渣余孽,开场便知;任风平浪静,惊涛骇浪,曲终皆空”。
戏台的顶上悬着朱漆描金横匾,刻着:戏如人生。
墨宛汐看着戏如人生这几个字,暗道:“这个戏台,倒是有几分意思。”
正值端量之际,楼上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戏台今日不开唱,诸位客官请回吧。”
听声音,应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伯,墨宛汐对着楼上长揖拱手,彬彬有礼的说着:“这位老伯,为何今日不开唱?可否让你们店家通融一二?”
“我就是店家。”
听闻此言,墨宛汐上前赔罪:“在下失礼。早就听闻盛安城梨园戏颇为有名。我等为戏而来,竟这般不赶巧,没赶上今日戏台开戏的时候。不知明日何时开场?”
“近日都不开场,公子们早些回吧。”
见墨宛汐问半天,都没说到点子上,岳止临跨步向前,大喊一声:“是不是你们梨园闹鬼,所以不开场?”
楼上的老伯大笑不止,缓缓的从楼上走下。
这位店家声音嘶哑,既像宣纸在案几上摩挲,也如竹叶在手中搓揉。
本以为是年迈的老伯,可没想到如此低沉嘶哑的声音,竟是从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口中发出。
墨宛汐仔细端量几番,只见此人剑眉虎眼,仪表不凡,不像普通店家。
店家走到众人不远处,拉出一个凳子,给自己斟茶:“闹鬼?是人心里有鬼罢了。外面传言说我这梨园闹鬼,却没人真正看见鬼。不过是传言而已,一个个吓的曲也不听,戏也不看。”
墨宛汐觉得蹊跷,打听到此处闹鬼,却无人看见鬼,莫不是寻错地方?
扫视梨园一圈,岳止临并未看出有何异常,便想招呼众人离开。
“慢着。”白笙从众人中走出,缓缓走向桌前。
店家拿起茶盏往桌上一拍,嘶声喊道:“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各位还要强行留在此地听戏不成?”
白笙抬手拉开一条凳子,拂去尘灰,端身而坐,将桌上的杯盏拿起,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举止投足间皆是悠闲之意:“店家既然说此地无鬼,我等心中坦荡,但听无妨。”
看不懂白笙为何要耗在此处,墨宛汐走上前,扯住白笙的衣袖,附身贴耳,小声说道:“白笙,大白天的听什么戏,还有正事办呢。你想听戏,下回我陪你来。此地既然无鬼,先去调查别处才是。”
白笙不语,只是轻抬衣袖,将墨宛汐引到旁侧座位落座,斟了一杯茶递给墨宛汐,面带一丝微笑,柔声说着:“墨卿,喝茶。”
挑起眉,墨宛汐疑惑的看着白笙,见他依旧抬着手,将茶盏递给自己,只好伸手接去。
待摸到茶盏,墨宛汐大惊,暗道:“茶盏竟是温热,若真是歇业,怎会备好温茶?确实蹊跷,难怪白笙不走。”
墨宛汐佯作品茶,面色逐渐沉静:“既然茶温迎客,茶凉送客。店家无意赶我们走,这戏听一听也无妨。店家放心,我身边的这位朋友带的银两,足够包了整个戏台,店家莫要推辞。”
一语刚罢,墨宛汐回身示意岳止临等人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拥抱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