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从暗处缓缓走出,拂去凳上的浮尘,正姿端坐后,方才静声说道:“我来带他走。”
“哦?”七杀红更加没个正经的靠在床榻边,手指在墨宛汐的脸上摩挲,故作疑问的说着,“白无画,你要带我的宛郎去哪?”
丝毫不理会七杀红挑衅之色,白笙依旧端坐,语气颇为清冷:“他灵力不稳,改修鬼道,实为不妥,我带他回……”
未等白笙说完,七杀红便打断说道:“回哪儿?听音谷?白无画,当初我在你身上下无力回天散,逼迫宛郎冲破封印,让离怨问世。
可是他不肯,这个傻子非说你志在天下,非要成全你们名门正派之人匡扶乱世的心思,便将无力回天散引到自己体内。
我虽猜出何人利用他让离怨问世,但是,白无画,宛郎灵力不稳,驾驭不了毁天灭地的离怨剑,为了不生灵涂炭,他才改修鬼道,方才将离怨剑化为极乐羽。
尽管如此,还是被世人讨伐,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嘴脸,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作呕。”
白笙依旧云淡风轻,不被七杀红恶语左右:“你早知我在客栈,却故意告知你明日便回七杀宫之事,既然你有意将墨公子交与我照看,何须恶语相向。”
听闻此言,七杀红低头看向酣睡的墨宛汐:“看样子听音谷已经关不住你白无画,连白箫都拿你没办法。我以为你明日才能赶到,不曾想今日就已赶来,内心竟如此急迫。”
“前日在临墨山庄便看你留有余手,今日看来,你既已阴鸠化血毒发,却强撑着等我前来,将墨公子交与我。此番,多谢。”白笙淡然的话语,将七杀红内心的窗户纸捅开。
只见原本戏谑的脸上,此刻全是不舍和无奈,将附于墨宛汐脸侧的手指拿开,把墨宛汐轻轻扶起,送上白笙背上,方才厉声说道:“七日后,待我归来,宛郎若是有恙,莫说你听音谷,连带世人,我都断然不会轻饶。”
白笙背好墨宛汐,临走前回头看向七杀红:“我自会照看好他。你既已毒发,应少饮酒才是。言尽于此,告辞。”
“别带他回听音谷,白山之巅有个茅草屋,尚无人知晓,你带他去那里。宛郎胸口离怨封印已解,但是却还有这个新的封印,应是他自己鲜血画符所下,谨防他人窥探,我与他相处数日,都未解开此封印。
这几日,你多多留意此事,此封印怕是与他灵力不稳有关。”见白笙欲走,七杀红连忙嘱咐。
白笙身体微顿,七杀红的言语中全是关心,让白笙稍感意外:“杀伐果断的七杀老妖,竟会这般顾虑。”
走至床榻边,七杀红背过身去,甚为不屑的回道:“彼此彼此。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听音谷,竟也有如此不听命令的徒弟。白无画,你可要照看好宛郎。”
“自会如此。”说罢,白笙闪出门外。
待白笙走远,七杀红才泄了一口气,登时喷出一口鲜血,跌坐在地上,紧攥衣袖,强撑着胳膊从怀中拿出一物。
两个时辰后,玉姑一脚踹开房门,就看到气若浮游,因疼痛不堪而指尖掐入肉中的七杀红。
只见他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玉姑登时大怒:“好你个七杀老妖,阴鸠化血毒发三日还不回,你怕是真的活腻歪了。方才我在宫中看见升在空中的急令弹,还甚为震惊。你这个天杀的妖物,不是轻狂的紧,扬言此生宁死不求救,此世不燃急令弹吗?你倒是忍啊,疼死你算罢。”
疼痛难忍,七杀红勉强拼尽全力才挤出几个字:“别废话,带我找老太婆。”
玉姑看其痛苦不堪,已快昏睡过去,大惊之下,收回泼辣之色,忙将七杀红扶起,柔声说道:“你说你这是何苦,早点回去不就行了。有什么事,过几日再办便是,取药要紧。拖延至今日回去,少不了被缊婆责骂,也罢,我替你担着,你可要撑住喽。”
白山之巅,知遥轩。
如七杀红所言,在白山之巅,果真有这个破草屋,门上摇摇欲坠的挂着一个牌子,写着:知遥轩。
牌上洒脱字迹,一看便是墨宛汐亲笔。
推门而入,酒气熏天,屋内堆满空酒坛,只有几处下脚之地。
白笙将墨宛汐放于门外,看着眼前污秽不堪的景象,紧皱眉头,将地上床上所有的酒坛清扫干净,又将床榻上的浮尘暗灰一一拂去,打扫一番,方才将墨宛汐移至床榻之上。
酒醒之后,墨宛汐扶着额头看向周围,竟是身处知遥轩,心中颇为不解。
暗道:“七杀红好好的客栈不住,把自己带回知遥轩这个破茅草屋做什么?”
思及此处,墨宛汐便扬声责骂:“我说七杀红,好好的客栈住不下你,把我带回知遥轩干嘛?”
应声而入的并不是往日的红衣男子,却是白笙。
墨宛汐未曾料到白笙竟在此处,甚是茫然的看着对方,暗道:“他专程来看我?”
想到此处,心中忽然一暖,转又记起刚才的言语,忙解释道:“刚才之词,我是骂七杀红,并非说你,莫要误会。”
见白笙立于原地不动,墨宛汐忙起身下床,用衣袖将床榻擦拭干净,又伸手将床下的空坛往里推推,却不料空坛了无踪迹。
这才反应过来,草屋已经被白笙打扫一番,又是甚是尴尬的指着身旁说道:“这边甚是干净,白公子过来坐,不必客气。”
白笙仍是不动,只是微微颔首,略显不悦的说着:“此处只有一个床榻,这些时日,你与七杀红便是一同睡在……”
见白笙竟是问此事,不等白笙说完,墨宛汐赶紧打断:“白公子莫要误会,我家俩都不是讲究之人,这些时日便是共睡一床。”
刚说罢,白笙的脸色渐沉,本就寒如冰山的脸上,又冷上三分:“听七杀红所述,你胸口的毕方封印已解,现又露出一个新的封印。不知七杀红如何看到墨公子胸口处的封印?”
墨宛汐看其脸色阴沉,似有生气之色,便如实回道:“我落入珞迦山火海,昏迷数日,便是七杀红为我疗伤,应是那时所见。不过,你怎这些做什么?”
“孤男寡......”白笙还未说完“女”字,就觉此话不妥,遂改口说道,“虽同为男子,共处一榻,甚是不妥。即便疗伤,也用不着宽衣解带,你们简直毫无规矩,有辱文雅。”
本就摸不着头脑的墨宛汐,听闻此言,更是不解:“这知遥轩都是七杀红临时搭建,本就一张床,不与他睡,难道与你一起睡啊?都是男子,看个胸口怎么了。白公子,我又不是听音谷的弟子,你管这么宽泛干嘛?”
一语言罢,白笙直接拂袖出门,顿时,四下无声。
墨宛汐见白笙竟然真的生气,赶紧出门,绕过白笙身侧,站在他对面,面色严肃的看着白笙:“我还没问你,不待在听音谷,跑来我这白山之巅干嘛?莫不是你们谷主派你抓我来了?”
看着眼前之人,白笙青筋微起,复又忍下不发,平静片刻,方才沉声道:“我为何抓你?”
“不是你们听音谷带头缉拿我归案,还世人一个说法吗?怎就反问起我来?白公子,你莫不是吃酒喝醉,来我这儿耍酒疯?”说罢,墨宛汐还煞有其事的往白笙身边靠了几步,附身闻了几下,暗道:“毫无酒气,那他今日这是为何?”
白笙灵力微转,将墨宛汐弹开,背过身去:“你胸口封印可是你自己所下?到底是为何灵力不稳?”
见白笙问起,墨宛汐略微噘嘴,暗道:“多亏自己聪颖机智,把一魂三魄送走后,用鲜血在胸口画了一个防窥符文,非死不破。”
看白笙神色不悦,墨宛汐思忖片刻,方才回道:“我怎知灵力不稳是为何?反正七杀红都不知晓,我又如何得知?
至于符文,我就是觉得以前胸口有个封印,早已习惯,现如今,突然没了,倒是觉得不适,所以便自己画了一个。莫非白公子连这等私密之事都要管?”
“胡言乱语。”言罢,白笙便不言语,走至白山之巅悬崖前,侧身站着。
“你今日前来,便是询问这些?你往后站些,万一摔下崖去,我可担不起罪名。” 墨宛汐看他离崖边太近,怕他摔下去,忙跟上去,上前提醒。
看白笙仿若不闻,竟纹丝不动,墨宛汐面露不悦,正欲吼两句,抬眼间看到天空中现出听音谷的求救信灯。
不好,定是听音谷出事。
白笙看到求救信灯燃起,忙转身对着墨宛汐说道:“我即刻回谷,改日再来。”
听音谷所遇之事怕是不同寻常,墨宛汐也不耽搁,忙让白笙回谷。
一个时辰后,墨宛汐心中忐忑不安,放心不下,顾不上自己被听音谷讨伐,匆匆起身,向山下赶去。
待白笙赶回听音谷,已然夜深。
见求救信灯悬于绝尘别院之上,白笙在谷主院中,查看几遍,都未见有任何异常。
就在此时,戒律司的弟子匆忙跑来,白笙迎上去问道:“发生何事?”
“流音公子,大事不好,有人擅闯秘境忘世,谷主和怀音公子已经前往,如今还未出来,怕是大事不妙,公子赶紧过去吧。”
听闻此言,白笙即刻动身,飞往忘世秘境。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还在看的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