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止临见白笙点头应允,便带他走至远处,再三确认墨宛汐应是听不见,才缓缓说道:“流音公子,小太岁他……罢了,不提他。你我等人从溧阳回来,在临墨山庄之时,林叔母告知太阴玉的来历,因公子先行离开,遂只有怀音公子,止瑶,若儿和我知晓此事。”
岳止临看向远处的墨宛汐,看他正坐在石头上,百无聊赖的等着,便更加小声的说道:“小太岁脖子上的太阴玉,想必流音公子听闻一二,但有一事,岳叔父至今瞒着小太岁。”
说罢,岳止临将墨宛汐的身世尽数告诉白笙,想到墨宛汐情愫渐起,忙又解释道:“小太岁身上这个太阴玉,可封情绝念。当日离怨封印大典,小太岁的太阴玉不慎丢失,后被流音公子捡到,定是那日太阴玉不在,小太岁心思动摇。”
“在临墨山庄那日,叔母特意嘱咐我,若有一日,发现小太岁心思异常,便将此事告知于你。其一,是告知流音公子莫要误会,小太岁太阴玉已经寻回,从此便会封情绝念,却不会心属任何人,此前种种,皆是太阴玉丢失那日遗留的情念所致,不可当真。流音公子,今日把此事告知于你,便是让公子明白,小太岁与公子一样,即便与女子,此生都绝无情念的可能,更何况同为铮铮男儿郎,这等违逆人伦之事,还望公子莫要把他平日疯言疯语当真。”
说罢,见白笙陷入沉思,岳止临又道:“其二,小太岁身世事关重大,胸前毕方纹身,已被渡边散人封印,如今临墨山庄灭门,我虽不愿相信是小太岁所为,但是其身世有异常人,若真是走火入魔,杀父弑母也并无可能。因此,我心中虽然不忍,也只得将小太岁藏于此处,待日后风头弱些,再为其寻个好去处。我虽不知公子如何寻来,但既然如此,还望公子成全,莫要将他抓走。”
墨宛汐在原地等了几柱香的功夫,才见白笙二人走来,岳止临神色正常,但白笙却很反常,除却脸色沉冷之外,还一直看着自己的胸口处。
墨宛汐忙将胸口捂住,指着白笙喊道:“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小太岁,外面太过危险,我带你回草屋。”岳止临还未拉住墨宛汐的衣袖,便被白笙将人一把拉走。
被二人这般拉扯,墨宛汐将袖子甩开:“你们二人,这是干嘛?”
久不言语的白笙,突然走到墨宛汐的面前:“与我一起走,去查明真相。”
“万万不可,小太岁,你身体才刚好些,外面已有世家子弟讨伐你,此时不可出去。”岳止临急忙拦在白笙面前,对着墨宛汐说道。
墨宛汐只觉二人甚是奇怪,暗道:“这二人秘密言语一番,怎就变得如此反常?”
正思量间,白笙转身欲走,背过身去,径自向远处走去。
墨宛汐登时心乱如麻,暗道:“这可如何是好?一个让自己走,一个让自己留?到底该听谁的?”
见白笙越走越远,墨宛汐心中越来越慌,手脚根本不听使唤,连忙跟上白笙,回头对气急败坏的岳止临安抚道:“对不住兄弟,事关临墨山庄上下百十余命,待我查明真相,我定好生道谢。”
岳止临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吼道:“白无画,我把事情原委告知于你,你为何还要带走他?墨宛汐,你如此出去,世人讨伐你,我便护不住你,你给我回来。”
汝南城,归林酒居。
店小二刚上完菜,便见两位公子走进酒馆中,其中带着黑色面具的蓝衣男子是大步迈进,而另一位白衣公子则是在门口踌躇良久,被身边的蓝衣男子拽进门中。
见二人气质出众,尤其是那位白衣男子,让人移不开目光,呆愣注视良久,都不自知。
见店小二不过来招呼,只是呆在原处,一脸痴笑的看着对面的白笙,墨宛汐心中甚是不悦:“小二,你们这儿的好酒好菜,还不赶紧上来。”
听见墨宛汐大声的喊叫,店小二才回过神,和颜悦色的站在白笙面前,局促不安的问道:“这位公子,不,仙人,请问要点什么?”
墨宛汐将店小二的头扭到自己面前,甚为严肃的说着:“把你们店里的寒露白拿一坛来,再上些好菜。”
“好好好,公子稍等。”待店小二离去,墨宛汐摸着脸上甚是不适的面具,没好气的说道:“这破烂面具,若不是我的白鹭面具丢了,才不会戴这个破烂玩意。”
白笙神情微怔,看向店小二放在桌上的寒露白,语气甚是不悦:“你不可饮酒。”
一把拿起寒露白,墨宛汐眉头紧蹙:“我心中郁结烦闷,我不喝,难道你喝?”
“听音谷弟子禁酒。”白笙将店小二招呼过来,沉声说道,“把酒撤了。”
墨宛汐登时站起来,拉住店小二:“你莫听他的,这酒就放在这。”
店小二夹在二人中间哪敢动弹,看看白笙又看看墨宛汐,最后下了狠心,说道:“听仙人的,这酒我不卖了。”
说罢,正欲将寒露白拿走,被墨宛汐一把抢来,将盖子掀开,指着白笙喊道:“你不喝,为何不让我喝?”
白笙端坐不动,只是微微颔首:“临墨山庄灭门,各大门派有令,所有弟子斋戒三月,不可饮酒吃荤,以慰亡灵。”
店小二见二人面面相觑,僵持不下,气氛有异,将饭菜偷摸上齐,便赶紧走开。
怔了许久,墨宛汐才将怀中的酒坛放在桌上,向店小二要来三个大碗,依次排开,倒满酒水:“我醒时,丧事已完,我未跪草守灵,烧纸奠酒,这三碗寒露白便是我敬爹娘,还有若儿的奠酒。”
白笙看着墨宛汐将酒倒满,又一一洒在地上,看不清面具之下的脸色,但是可以看到墨宛汐紧咬双唇,身体止不住颤抖,心中应隐忍许久,难受万分。
思及此处,白笙便佯作若无其事,不做言语。
待墨宛汐敬完奠酒,神色稍缓,白笙才缓缓说道:“既已敬完奠酒,便沐浴洗漱。”
“不先吃饭?”本来陷于悲伤之中的墨宛汐听闻此话,甚是不解的看着白笙,指着饭桌上已然上全的饭菜说道。
白笙款款起身:“听音谷规矩,沐浴洗漱,衣冠整洁,方可进食。”
一语即出,墨宛汐不解之外,更是不满,暗道:“自己又不是听音谷的弟子,干嘛要遵守这等无聊至极的规矩?”
不管白笙,墨宛汐径自拿起碗筷,正准备夹菜,被白笙用掌里将碗筷夺走,放在桌上。
墨宛汐见其竟然如此霸道,甚为不悦:“你自己洗,我不洗,我饿,我要吃饭。”
“不洗,不吃。”白笙撂下一句话,便冷冷的盯着墨宛汐。
二人又僵持许久,墨宛汐气的跳起,指着白笙骂道:“一群木头疙瘩订的什么破规矩,好,我洗。店小二,打水,立刻,马上。”
待沐浴洗漱完,再回到桌前,饭菜早已冰凉。
墨宛汐只觉眼前的饭菜吃起来味同嚼蜡,稍微吃上几口,便起身回到楼上休息。
躺在床上,墨宛汐看着手中林宛若的遗物蝴蝶玉坠发呆,久久无法入睡。
想起从知悔池悔过归来至今发生的种种事情,如同做梦一般,让人难以相信,却不得不忍着心中如刀绞一般的痛苦,去一一承认和面对。
那两个黑衣人到底是谁?
墨宛汐心中诸多疑虑,愤恨,不由得紧攥玉坠,暗道:“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将凶手缉拿归案,抚慰双亲亡灵,给若儿和临墨山庄一个交代。”
那白笙呢?
想及此人,墨宛汐忙将玉坠收回,本以为知悔池送走一魂三魄后,再也不会有任何念想,可是今日再遇白笙,墨宛汐怎会不知自己心中起伏万分?
白笙把自己当兄弟,才会如此信任自己,若他知晓自己……
墨宛汐不敢深想,转过身,背对着门口,长叹一声,自言自语说道:“同为男儿郎,若白笙知晓自己的心意,定会觉得自己有辱师门,毁他清誉,气急之下,手刃自己尚有可能。”
不仅如此,临墨山庄的清誉,也算是毁在自己手中。
临墨山庄惨遭灭门,若是死后再被蒙羞,罢了,不可说,死也不能说。
正思量间,一阵酒香飘来,窗边桌子上不知何时进来一人,也不知在桌边坐了多久。
墨宛汐惊诧的站起身,看着斜坐在桌案上的七杀红,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你来做什么?”
墨宛汐本想问“黑衣人是不是你?”但又想起,七杀红桀骜轻狂,定不会穿着黑衣,戴着面具行凶,便将其排除在外。
七杀红闻了闻酒坛,脸色甚是陶醉:“寒露白太过难喝,还是生死悲欢喝起来舒畅。墨公子,要不要尝尝?”
刚把递来的酒坛推开,墨宛汐便被七杀红的情花袖箭抵住喉咙,耳边传来妖魅之声:“墨公子真不领情,这么好的酒,别人我还舍不得给呢。”
看着眼前戏谑之人,墨宛汐冷声说道:“你为何又来找我?你修为如此之高,要杀我轻而易举,何必多言?”
七杀红收回情花袖箭,靠在床榻上,玩弄着自己的发丝: “杀你有什么意思?墨公子怕是忘记,上次我通知过公子,要下必死之毒。此番前来,自然是下毒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很羡慕简简单单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