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己的爱徒失利,灵月真人的脸上没有一丝阴霾。
“我早知道人外有人,可没料到秀一这孩子竟连半决赛都进不去!”
灵月真人转头,笑着跟褚云姝开玩笑,“也不知道这般英才有没有师承,若是没有,我可就要将他收入门下了。”
褚云姝连忙收回注意力,“我听闻他是个散修,兴许师姑真有机会收他入门呢!”
看着获胜的徐逸之,褚云姝脑海里突然想起那日他们的对话。
“那我若是要求道友去争那头名呢?”
“我一定会做到!”
她想,或许徐逸之当初不是开玩笑,而是认真的,褚云姝心里泛起一片涟漪。
灵月真人一听褚云姝这意思,就知他们认识,于是说道:“那就劳烦师侄去问问了,事成之后,师姑给你酬劳。”
她是真看中了徐逸之的天资,观其骨龄,和她小弟子张子尧年龄差不多,而徐逸之却能熟练地控制剑气结成剑阵,单这一点就胜过张子尧许多。
更别提徐逸之的果断了,他在关键时刻能及时抛弃自己的剑,选择更有利的方式,灵月真人对于徐逸之的心性也是相当满意。
褚云姝粲然一笑,“师姑和我还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您帮助云姝甚多,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说完话,余光暼了眼下方,徐逸之早不见了踪影,褚云姝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她转念一想,这场比试徐逸之兴许受了伤,需要赶快去治疗,再说他又不知她在上面,就算知道了,他也没有理由多待一会,他们毕竟只是还算熟悉的陌生人。
灵月真人望着褚云姝,忽然叹了一口气,“要是子尧也像你这般就好了。”
褚云姝这才意识到张子尧今日似乎没来,她疑惑开口,“对了,今日怎么不见子尧师弟?”
“他啊,气性大,输给秀一后就发脾气把自己关屋里了,真是愚笨!”
灵月真人一想起自己的小弟子就生气,同门比试大多点到为止,就算是比赛,也不应该以死相搏。
可张子尧太在意胜负了,非要跟林秀一拼个你死我活,林秀一作为师姐本不欲跟他一般见识,可张子尧却认为林秀一看不起他,在擂台上咄咄逼人,毫无气度。
下台后,张子尧又叫嚣着林秀一不过早入门几年,否则定然不如她。
可万剑宗人人都知道林秀一足足当了五年的杂役弟子才感动灵月真人成为她弟子的。
二人修炼时间实则差不多,可张子尧偏揪着这点抱怨,这叫灵月真人如何不气愤?
这是赛场上,他面对的又是自己的同门师姐,逞口舌之快也就算了,若是来日到了战场上,谁又会包容他呢?
灵月真人越发生气,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我先去看看秀一。”
褚云姝站起身目送她离去,转身回座位时,有两道视线盯着她的位置。
一道自然是韩若淳,她眼里仿若有火焰在燃烧,看见褚云姝正瞧着她的方向。
韩若淳红唇翕动,“你等着!”
褚云姝报以一笑,淡然入座,全然不顾自己背后灼热的目光。
另一道视线就让褚云姝不解了,是归一宗的秋青颖。
褚云姝平日里和她没有任何交际,两人应该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状态。
可秋青颖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眼神里是说不出的羡慕。
秋青颖那日回去竹园时,就被自己师尊抓个正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骂了一顿,得知她输了比赛后,更是让秋青颖罚跪。
秋青颖不理解同样都是师徒,可灵月真人对待两个徒弟都极为温和,而自己师尊却这样严厉,甚至还厌恶自己。
而作为景纯真人师侄的谭有仪和作为灵月真人师侄的褚云姝都被很温柔的对待,难道所有师尊都会偏爱自己徒弟以外的人吗?
秋青颖有些困惑,她很羡慕这些既有师尊疼爱又有其余师姑师叔疼爱的人,她也很想体验,不过这大抵是不可能的,景纯真人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温柔待她了。
又看了几场比赛后,天色渐晚,褚云姝惦记着新运来的药材,同熟识的几人道别后就下了看台。
还没走出去场地几步,就有人叫住了她,“褚师妹,留步!”
褚云姝应声回头,不远处,柳清淮拧着眉,面目冷凝,周身萦绕着不悦的气氛。
“褚师妹,我那般信任你,却不曾想你竟然是这种人!”
面对柳清淮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褚云姝头脑发懵,她不知自己做了何事引得这位师兄不悦,纵使不满柳清淮说话的语气,褚云姝还是耐着性子,含着笑问他:“那师兄倒说说我是何种人呢?”
柳清淮缓步向她走近,眼里闪烁着愤怒的火焰,“那天晚上,我请你来看看若淳。你们二人在屋里待了一刻钟有余,我不知你对若淳做了什么,自你离开之后,若淳的身子更差了!”
“哦?我倒是敢告诉师兄那晚我和令师妹说了什么,只是师兄敢听吗?”
褚云姝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她倒是才知道这位柳师兄如此令人厌恶。缓解寒症的法子她也说了,是韩若淳自己不信,如今反倒要怪她?
“有何不敢!”柳清淮冷哼一声,“你尽管说就是!”
见他这副目中无人的态度,褚云姝心头窝着火,差地就要不管不顾地暴露韩若淳的身份了。
多亏韩若淳及时赶到,否则谁也不知最后该如何收场。
“师兄!”
韩若淳飞身赶来,紧紧握住柳清淮的手,剧烈的心跳声在这具傀儡的胸腔中回荡,她感到一阵恼怒。
她在大能云集的飞仙城里隐藏身份本就不容易,又被褚云姝意外得知,她正思忖着该如何除掉褚云姝时,却惊觉柳清淮追着褚云姝走了。
韩若淳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她这具身子用不了多久就要坏了,为了合理地骗过柳清淮,她有目的将责任推卸给褚云姝,柳清淮因着元神里蕴养的魂魄而对她百依百顺,很轻易地就信了她的说辞。
许是魂魄渐渐苏醒,柳清淮的性子也受影响变得暴躁起来,竟直接来质问褚云姝,韩若淳恨恨瞪了他一眼,原本悬而未决的主意被她敲定,她想,没用的东西也就不必留着了。
“若淳,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你来作甚?”
柳清淮将自己千娇万宠的小师妹护在身后,用轻柔的语气同她交谈,生怕吓到了她。
“师兄,你就别问褚师姐了,那晚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若淳,你就是太良善了才被她欺侮,师兄定为你讨回公道!”
韩若淳见轻声细语劝解他用处不大,瞬间换上怒容,“师兄这样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我都是为了你好啊,若淳!”
“你若是真为我好,就不要再为难褚师姐了!”
柳清淮有些犯难,他一时想为韩若淳讨个公道,一时又想安抚她的情绪,难以下定抉择。
对面的褚云姝看着眼前的闹剧,深吸一口气,“若是没我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二位的浓情蜜意!”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柳清淮对这位师妹的情谊不只是同门情了,她掺和在里面,只能平白惹上麻烦,还是眼不见为妙。
柳清淮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彷佛是在问褚云姝为何还不在,褚云姝只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她沉默的转身离开,盼着今后别再碰见他们。
她走得急,自然也就没注意到附近用复杂的表情旁观他们的徐逸之等人。
今日晨起,褚云姝就搬回了药房里住,深巷里的据点虽然隐秘,但终究是应急之所,长久居住恐会暴露位置。
她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堆放着各种药材的架子,摆放得整整齐齐,褚云姝一看就知道是为人喜洁的云一打理的。
云一是最早跟在她身边的暗卫,做事稳妥,井井有条,他最爱干的事就是收拾东西了,这种习性在褚云姝看来无疑是极好的。
褚云姝拿起几片事先晒好的防风,观其色泽,嗅其药香,都是上成,她微笑着点头,从地上的箩筐里拿出一个药袋,放入几片防风后,又按照比例放了其他药材,褚云姝一直分装到月亮升起才停下。
她咋舌,一个人还是慢了些,要是青萝还在就好了。
她身边虽有云卫,可他们的本职毕竟还是护卫,每日除了看顾她的几人外,其余人都在训练,因此,褚云姝一般不会喊他们帮忙,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和青萝一起。
今日见了韩若淳后,褚云姝又想起那封被她烧毁的信,如果信上所言不虚,那寒山君潜伏在浩然宗一年多,她的图谋必然甚大。
褚云姝思及此,轻声道:“云二,你可有办法联系到送信的人,我想跟他亲自谈谈。”
云二在窗外探出头,“法子倒是有,不过属下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安全。送信的人说若是少主愿意跟他们合作,就在子时找到一株风信花,写下同意二字就可见到他们。”
风信花?褚云姝扭头朝向墙角看去,那里正正好有一盆风信花。
她可不觉得这是巧合,更像是引诱。
引诱她与虎谋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