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天空猛得被一道白光照亮,光明转瞬即逝。
然后,轰隆隆……
冬日的雷雨猝不及防的倾盆而下,珠帘似的冲刷路面,来不及流进下水道里反而积了厚厚的一层。鞋子踩在覆盖了人行道的积水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管。
时暮和裴盛庭紧靠在黑伞下,逆着狂风而行,似海啸中,孤岛上,一对相依为命的飞鸟。艰难跋涉到熟悉的公寓楼下时,两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湿透了。
“快进来。”上楼后,屋主邀请道。
这不是裴盛庭第一次进入这处住宅,无论是交往前,还是确定关系后的这几天,都有来过。特别是交往后,腿脚像有自己的想法一样,有时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了,然后就会顺便来看看男朋友。
但这是他第一次衣衫不整的来到恋人的家里,还一进门就在地板上踩出一个带水渍的鞋印。
“你先去洗澡,我去煮点姜汤。”裴盛庭熟门熟路的换了鞋就往厨房走,试图用照顾人的态度来掩盖自身的狼狈。
时暮几步跟上,眼疾手快的为他脱下湿透的大衣,语气强硬:“要么你先洗,要么一起去洗。”
说着,他把大衣挂在门后的衣架上,也没给对方反驳的机会,直接指挥:“现在,我先拿衣服,你去开热水器。”
“可是……”裴盛庭有些犹豫。
“别忘了之前是谁嫌我太客气。”这波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吧。”在恋人不容置疑的视线下,他只觉得耳根发烫,妥协道,“那就一起洗吧。”
单身公寓的浴室空间狭窄,两个成年男性挤进来后,彼此几乎是触手可及。
裴盛庭手指落在衬衫衣领上,抬头便见近在咫尺的恋人含笑着注视,动作一顿,半响没能解开扣子。直到对方主动移开视线,背过身去为浴缸注水,他才在花洒的水流声中松了口气。
撩起水花确定温度后,时暮竖着耳朵,边听背后稀稀疏疏的衣料摩擦声,边脱下自己的衣服,转过身,两人□□相呈。
这时候,浴室里已经水雾缭绕,看不太清了。
注意到这点,裴盛庭也就没那么紧张了,甚至主动先一步跨进了浴缸。
花洒还开着,温热的水流冲刷全身带来放松的惬意,转头看向还在外面的恋人,他舔了舔唇,把唇色染成瑰丽的艳红。
时暮只觉有羽毛在心尖轻轻挠动。
于是,还没等裴盛庭开口催促邀请,就被一根食指猝不及防的按住了唇瓣。
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时暮轻咳一声,调侃道:“盛庭,你说你这舔嘴唇的小动作究竟是紧张所致,还是干脆就是在勾引我呢?”
说着,他稍稍用力揉了揉唇珠的那抹红,揉得晕染开来,动作透出几分侵略的暧昧。
陌生的酥麻弥漫,裴盛庭呼吸一窒,突然推开他,低头猛地咳嗽起来,咳得两颊通红,生理性的泪花弥漫。
时暮立刻担忧的伸手把被空气呛住的人揽在怀里,轻轻拍打对方意外单薄的脊背。
片刻后,咳嗽平息,裴盛庭抬起头来。
时暮就看到他眼睛湿漉漉的,眼尾泛着红,可能是喉咙不舒服所以一时没开口,只有浓密纤长的睫毛眨啊眨。
很漂亮,就像那晚醉酒后的样子,也很可口。
怀里是肌肤相亲的柔软细腻,鼻尖嗅到的是皂洗的淡淡清爽,情态暧昧的姿势下,时暮眸光微暗,呼吸也沉了下来。
察觉到了他的变化,裴盛庭垂眸,不自在的催促:“先洗澡吧,别的以后再说。”
话里似在暗示什么,以至于被刺激到的时暮非但没有放开,反而用力扣住了他柔韧的腰肢,两人贴得更紧了。
裴盛庭沉默片刻,再一次妥协般伏在恋人的肩膀上,低低道:“如果……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说完,他勾住了近在咫尺的脖颈,大胆动作下隐隐约约的羞涩更为撩人。
时暮怀里一沉,紧跟着被轻轻吻住滑动的喉结,低头看去,软玉温香的美人已经轻轻闭上眼睛,带着仿若予取予求的顺从。
简直了。
时暮的呼吸几乎立刻加重。
可他能清晰察觉到,裴盛庭并没有是同样的反应,虽然看似迎合,但从僵硬的拥抱上仍能察觉,相比期待对方更多的是紧张,乃至恐惧。
于是,他强忍着这份诱人冲动,声音暗哑:“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毕竟他们才交往几天,他更希望彼此间是水到渠成式的灵肉相融。
“有吗?”首次正常恋爱的裴盛庭睁开凤眼,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疑惑:“或许吧,可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时暮:想要你就给?那你自己想不想要呢?不对劲?!
发现恋人已经冷静下来了,裴盛庭甚至有些失望。
去年他和高明珠是酒后乱性开始的,第二天早上,出于负责任的态度接受了女孩的交往请求后,就直接和她同居了。
现在和时暮交往,第一次真的喜欢上什么人,便有意把一切都交给对方,总之他不可能做的比对高明珠差嘛。
而且,如果发生关系,他们之间是不是联系得更紧密、更牢固了?
“先洗澡吧。”时暮拿了块新毛巾盖住眼前诱人的美景,自己则就着水龙头擦洗起来。
裴盛庭抓住毛巾,却迟迟舍不得从恋人怀中出来,脸颊轻蹭:“你真的不想要吗?”
话里俨然是有点失望的样子。
时暮却是已经彻底从欲.望带来的冲动醒过来了:
盛庭的反应不对劲,迎合的意味太浓,明明并非情之所至……这里面有问题。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反正外面在下雨,等会儿把人留下来,在床上慢慢聊。时暮心里有了打算,便有意识的加快动作,洗完就立刻出了浴室。
出来后先开好暖气,随后他在开放式的小厨房煮起了姜汤,等裴盛庭出来的时候,姜汤已经倒进了两只小碗中。
因为没有提前准备,他穿的是时暮的睡衣,两人体型相仿,倒也合身。
“先喝点驱驱寒吧。”时暮外面套着围裙,过于居家的着装让本就气质温和的青年看上去格外柔软。
裴盛庭心底一暖,出浴室前所有的忐忑失落被一扫而空。
“不要直接拿。”看到他伸手接碗,指尖直接触碰到碗壁,时暮不赞同把倒了大半碗的姜汤往回收了收,“当心烫。”
“没事。”裴盛庭重新结果姜汤,看到恋人还在滴水的湿润发丝,水珠落在白皙的脖颈上滑落到锁骨,脑海中不期然的想起了不久前看到的□□身躯,苍白的肤色下骨肉匀停。
那是他的男朋友。
他的。
轻轻吹着碗口的姜汤,抿了一口抬起头,就看到他端着碗迟迟不动,时暮有些疑惑的问:“怎么还不喝?”
“没什么。”裴盛庭迅速掩饰好表情,转移话题,“你怎么不擦了头发再出来?这里有吹风机吗?”
“没,我头发短,拿干毛巾擦擦就好。”说完时暮一口气捏着鼻子把姜汤灌了下去,表情扭曲。
看得裴盛庭一边笑,一边转头回浴室拿了拧干的毛巾到餐桌旁:“过来坐,先把头发擦干。”
在时暮的配合下,他很顺利的就开始了第一次帮人擦头发的行动,一簇一簇的用毛巾包裹揉搓,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的就像是怕惊醒熟睡的敏锐动物那样。
房间被橘色的灯光照亮,边上就是浴室的玻璃门,蒙了一层水雾的玻璃忠实的倒映出两人的动作以及同款的睡衣,像是情侣装。
裴盛庭擦的不快,或者说,比平时给自己擦要慢得多。
慢一点,再慢一点。
这样的生活琐事让他觉得很舒服,同时觉得时暮离自己很近,近到触手可及,更有一种久违的满足感,像是童年用早餐省下的钱买到期待了两个月的棒棒糖那样。
氛围在头皮发麻的舒适中越发柔软,时暮顺势提出今晚留宿的邀请:“……就只是一起睡,不做别的。”
“没关系。”
不知道是一起睡没关系,还是真要做别的也没关系。他很想问问,就浴室的事情和裴盛庭谈谈,但现在气氛太好,还是拖一拖吧。
总之,两人最后还是一起躺到了卧室的双人床。
“你为什么买的双人床?”明明是这么小的房间,是为谁准备的?
“当然是为了睡觉的时候可以随便翻身啊,不然你以为呢?”闻到酸味了,这吃的哪门子醋啊,无中生醋吗?
裴盛庭忽视发烫的耳朵,抬手就关了床头柜上的小台灯。
卧室立刻陷入黑暗,只有时暮轻轻的笑声,和裴盛庭恼羞成怒又色厉内荏的低呵:“不许笑!”
害羞了,这反应真可爱。
他笑得更厉害了,这次没有发出声音,但剧烈的晃动让同样靠在床头的恋人忍不住用手背捂住了眼睛。
等双人床的震动渐渐平息,裴盛庭放下手,中间手指拂过一直弯起的嘴角,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也在笑。
侧头,看到另一个人展眉安睡的样子,悄悄靠过去在对方额角留下一个吻。
原来谈恋爱是这么美好的事情啊。
这样想着,他又忍不住脑补出恋人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横着占据了大半个床的模样,嗯,想一想就觉得很可爱。
“晚安。”裴盛庭压住嗓子,只发出气音。
“晚安。”那是时暮在黑暗中做出的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