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姜盛被他们的辅导员应老师请去喝茶。
倒不是为了别的什么,而是因为学校任务。
央京大学的本科学习通常是四年,由于大四学期一般由毕业论文和毕业实习组成,甚至还有部分学生会备考深造的,很多人的在校时间都并不稳定,所以央京大学的惯例是在大三下学期的时候,由各大学院各自组织安排老师私下与各个学生对于其毕业后的就业意向进行沟通交流。
眼下正好轮到了姜盛。
应老师贴心依旧,特意迁就约谈学生方便的时间挑了个时候。
以致于姜盛一抵达他的办公室,就透过敞开着的办公室门,一眼看到了高低错落地堆放在他周围的、几乎将他淹没的案卷和材料。
姜盛抬手青口了叩门扉,向门内正在对着一众材料埋头苦干的应老师示意自己的到来。
“你来啦——坐。”大忙人应老师闻声抬头,朝姜盛友好地笑了笑,简单地伸手指了指位于他对面的椅子邀请姜盛坐下。
姜盛走到应老师对面坐下。
只见应老师手脚麻利地将面前桌面上摊放着的材料整理了下放到一边,而后拿出了他的工作笔记本。紧接着,他身子微微前倾,极其顺手地从桌子底下掏出了一瓶四季春茶递给了刚好在他面前落座的姜盛:“来,姜盛。新买的四季春茶,我觉得还可以,给你也试试。”
论平易近人,应老师当属央京大学辅导员中的第一梯队,有不少学生在平时甚至会直接叫他“应哥”。
当然,这其中自然不包括姜盛。
姜盛伸手,双手接过他递来的四季春茶:“谢谢应老师。”
“不谢,没多少钱。”应老师笑吟吟的,语气轻快道,“知道你们现在的时间都很宝贵,所以我们就简单点——随便聊聊,就当是我们一起提前发散一下思路。”
“是这样的。姜盛,你也知道,学校和学院一直都很关心学生各方面的发展。现在你们大三下学期都已经过半了,可以说是本科毕业近在眼前,所以我这边呢,想代表学校和学院向你了解一下,你目前对于本科毕业后的事情有什么打算吗?”
“应老师,关于这个问题,我目前还没有做出决定。”姜盛坦诚地回答道,“我认为毕业实习对于我未来的职业生涯规划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实践参考,所以还在权衡观望这个问题,大概会在毕业实习过后再对此做出最终的决定。”
闻言,应老师不出意料地笑道:“说的也是。姜盛你这么优秀,未来的发展道路无论是朝哪一个方向的,都会很宽敞,你想走哪一条都可以,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不过我今天也多嘴提一句,如果你在结束毕业实习之后还是没有明确的就业意向的话,可以考虑一下保送研究生——据我所知,光是在我们学校,就有很多教授想要带你读研了。”
关于应老师说的这件事,姜盛确也知情。
毕竟曾经还有两位教授在他面前幼稚地以此为竞争条件争夺过他本人。
对此,姜盛也只能说:“……能得到老师们的认可,是我的荣幸。”
“那来自哪位老师的认可,让你觉得更荣幸呢?”坏心眼的应老师勾起了唇角。
姜盛:“……”
这个问题恕他难以回答。
应老师不是真的存心要刁难姜盛,只是忍不住顺嘴皮了一下,见姜盛不好回答地沉默了,便见好就收,没在这个问题上紧抓着不放。
“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不用真的认真回答我。”根本不需要姜盛开口,应老师就驾轻就熟地将这一话题哈哈一笑揭了过去,“哪怕你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也千万把它给在心里藏好了,千万别告诉我——我怕我捂不住。”
“万一哪天我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怕是随即就会在我们学院的同事群里引发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为了学院内部的爱与和平不被打破,姜盛没有表露出任何与这一问题答案有关的迹象。
倒是实打实地喝了应老师不少的四季春茶,因为兴致上来了的应老师话真的不少,问题朝他抛了一个又一个,出于礼貌,姜盛皆一一认真回答了。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如果你未来考虑在本校继续读研的话,最想选择哪位老师作为你的带教老师”这类问题。
姜盛顺利地从应老师的办公室全身而退。
只是在走廊上没走几步,就偶遇了正要回办公室的成希平。
然后又“顺其自然”地被成希平叫去了他办公室“喝茶”。
成希平:“今天你们应老师找你做毕业后计划调查?”
由老师私下里单独找大三下的学生做毕业后计划调查是学校任务,早已成了央京大学的惯例,成希平自然也是知道的。
再简单地结合一下当下的时间和地点,他不难推测得出姜盛此行的来意。
姜盛点了点头,坦诚道:“是的。”
“方便和我透露一下吗?”成希平微笑道,“我个人也对你本科毕业以后的打算很好奇。”
“是更倾向于继续读研学习深造,还是说更倾向于直接就业锻炼实践?”
姜盛:“……目前还不确定,我打算等毕业实习了之后再做决定。”
不知为何,总觉得成老师的问题和刚才应老师提出的尴尬问题似是在哪里有些相似。
但愿他的下一句不会是问他“要不要考虑读一个我的研究生”。
好在成希平没有提出这个会让姜盛感到为难的问题。
不幸的是,他的回话实际上和这个问题的性质也差不多。
成希平询问姜盛毕业以后是否有意向去惟则律所工作。
现在就可以开始实习,毕业以后直接转正,待遇优渥,前途似锦,不仅能充分满足姜盛毕业实习的学分要求,还能够迅猛高效地顺带解决他未来职业发展的规划问题。
“姜盛,我是认真地想要邀请你加入我们。如果你选择入职我们惟则律所,入职后可以直接加入我的团队——当然,如果你有意向加入其他团队的话,也是可以的,我都会对你的决定表示全力支持。”
“你或许已经了解过,我们惟则律所的部门很丰富,无论你想要从事具体的哪一领域,我们所都能够为你提供相对可观的发展空间。我的团队更偏向于刑事领域,我的师弟向前的团队主攻商事领域,还有我们范思甜范律师的团队,在国际法领域也很有建树。”
“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的话,这些都属于你的选择范畴。”
成希平的这一番话确实说得诚恳。
方才他口中谈及的每一个,都是惟则律所中颇具盛名的人物,在各自的领域内早有成就,委托人有钱都未必能委托得上的那一种。
姜盛早先便或主动、或被动地了解过惟则律所,自是知道惟则律所不负盛名,能人辈出,旗下在律法圈子里有名有姓的,远不止成希平提到的这两位律师——至于为何他今天只独独同姜盛提起了这两个人,想必是因为在惟则律所内部他们与他的关系更好的缘故。
因为关系足够的稳固,所以不仅对他们的工作能力充满了信任,还放心将自己在近些年最看好的学生交给他们。
只是……
姜盛的脑海中突然间一闪而过了一个想法。
“——那张思剑张律师呢?”
姜盛神色如常地问起了惟则律所中另一位闻名遐迩的名人。
他的语气很真挚,眼里带着足以以假乱真的好奇和敬仰,仿佛真的是在单纯地向自己的老师打听一位备受同行敬仰、堪为业界楷模的前辈,并真心实意地考虑自己是否要尝试加入他的团队。
得到姜盛这样的反馈,成希平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的脸上在这一刻呈现出一种难以言明的复杂表情,似是有几许感觉姜盛有意加入惟则律所的欣喜,又有几分不曾预想姜盛会主动问起张思剑的错愕,接着是一种约莫大意为“这实属情理之中”的了然、理解以及……无奈。
虽然成希平的表情几乎就不对劲了那么一瞬间,但还是被观察入微的姜盛给捕捉到了。结合此情此景稍做分析,成希平的反应可谓是耐人寻味至极。
“老张他也是主攻商事领域的,他之前经手的德诚案和立雪隆案,都处理得很漂亮。”在姜盛耐心等待的沉静目光中,成希平缓缓答道。
此时此刻,他神情间若隐若现的那几丝不自然早已杳无踪影,唯余恳切。
“不过因为他是惟则律所的负责人,自己家里又是做生意的,所以平常事情很多,也不都是专业方面的。你如果想要加入他的团队的话,在这一方面务必要提前考虑清楚。”
成希平话说得很委婉,言下之意,其实就是不推荐了。
但他说得确实在理,这倒是和他与张思剑的关系如何没有多大关系。
诚然其中会掺杂有部分自己的私心,然成希平确是在负责任地给姜盛好好提建议的。
张思剑固然厉害,可到底花费在运作律所和经营人脉的时间和精力更多,如果姜盛想要跟着他学习实践提升专业水平,在专业方面的锻炼机会必然会比去别的团队少上不少。
成希平这是在提醒姜盛,也是在暗中向他传达自己对他的殷切期许。
比起交际运营,他还是希望姜盛更精于法学专业方面的建树。
姜盛:“我明白了,谢谢老师。”
谢谢您此时此刻建议和期待之下的真心。
可这也让他愈发地看不懂,这样惜才爱才的成希平,对于曾经的沈鸢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是否也曾经像这般殷切期许、热忱厚待地对待过沈鸢?
是否也曾经向沈鸢发出过毕业后是否考虑加入惟则律所的邀请?
又是如何浑若无事发生地将沈鸢这样一个优秀的学生在他的教师生涯中抹去的?
他是否曾为此而感到遗憾和惋惜?还是说,也仅仅是简单的遗憾和惋惜而已?
当年发生过的那些事情,他是否知情?又是如何看待和处理的?
主攻于刑事法律领域的成老师,是否曾将手中的利剑对准过无辜之人?又或者,曾经在应该拔剑的时刻收起剑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不要问我应老师的名字,问就是还没想好(而且也有点懒得想),so...
才发现之前的陈教授的大名被框框了,所以当场给他改了个姓,姓成的话应该不会被框框了吧……之前的先不改了,等我以后有空再一个个地改了。最近真的太忙了QAQ
虽然因为是提前就存好的囤稿,所以发布上体现不大出来,但其实我这些稿子囤了好久……期间曾多次因为三次元太忙了或是状态不好而搁置较长时间。
具体的没啥好多说的,慢一点没关系,希望自己可以继续坚持和进步。
祝大家安。感谢在2022-09-27 01:25:18~2022-11-08 23:0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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