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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番外】春节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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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房间是提前清扫好的,窗也开着。燕一真推门进去,只有很淡的陈尘味从鼻尖飘过,消散在风里。

燕一真撩开素帐翻了翻,新褥子、新棉被,层层叠叠,燕一秉生怕冷着弟弟。他四下望了望,指挥张车前把火盆搬近来。

那火盆里的炭块已烧掉过半,张车前挑开焦黑,加了几块新的,底部架出空洞,轻轻地吹气,让火烧得更旺。

他看着张车前忙活,忽然有种满足的幸福感,“晚上委屈张爷在我这小地方凑合凑合。”

“多谢燕大人赏脸。”张车前说着,从火盆后面探出头来,他脸上沾着灰,挤眉弄眼十分可乐。

“若是让人瞧见张爷这副德行,恐怕要军心不稳,号令难从。”

张车前摆好火盆,拉起燕一真,让他从火盆上跨过去,嘴上耍赖似的:“就让你瞧见了,如何,稳是不稳,从是不从?”

燕一真哈哈大笑,大步跨了出去。连日来的阴霾落在那火盆里,烧得哔驳作响。

忽然有人敲门,随后便听到燕一秉在外面说:“小弟,张兄弟,我烧了热水、备了点心,你们歇好了下来。”

燕一真应了,回头去看一张花脸的张车前,“正好,咱们先下去,否则我大哥会一直等到半夜。一会儿回来,我再给你好好介绍一下我的屋子。”

张车前凑过来想亲他,燕一真躲开了,“请你照照镜子,你现在和武威一模一样了。”

武威是张车前新驯服的马,一身黑,四个蹄子是白的。

张车前听懂了,悻悻地掉头去拿换洗衣物去了。

等他们再回房,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热水泡得燕一真昏昏欲睡,梦游似地飘回床上,再也不想动弹一下,“张爷,告罪了,小的困到马上就说不出话了。”

张车前放下帷帐,用腿垫着他的头,帮他拆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一边按摩,一边看他不自觉的表情,“有什么话明儿再说不迟。”

按着按着,他突然顿了一下,“整个村子,只有你燕家是唯一的外姓?”

“嗯……”燕一真含混的声音,不知是在回答他,还是疲倦的梦呓。

“不对吧,你之前明明说过邻居是姓张……”张车前百思不得其解,抱着人躺下,“这个问题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7、

燕一真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踏实的觉了,什么梦也没做,什么扰人的声音也没听到,周身暖烘烘的,没有孩子们活力十足的吵闹,没有紧绷的任务和命令,他好像自由了一样。

中途他数次要醒,都敌不过困意再次睡了过去。等他掀开帷帐,就见天光大亮,桌上放了一壶茶和一盘点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这让他心情很好。

茶水不烫,点心还软乎,带着桔香,燕一真不知不觉就吃了大半盘。摸摸肚子,他恋恋不舍地放下盘子。

“大人。”

神工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张大人和燕大哥在厅堂,就等大人一起去看地。昨晚说的福礼已经送过了,我带人去的,村里的人还挺热情。”

“那一包够他们吃一年,当然要热情。”要不是当了官,规矩摆在那,他才没有很想给这些人送钱。燕一真坏心地想。那些欺负他的人,如今都长大了,昨天也没少围着马车转悠,就该让他们多种地,才知道钱来得不易。

“走吧。”他走出两步,回头看向神工,“怎么又换上阿莫的面具了?难得出远门,就用你自己的脸吧。”

神工愣了一下。

燕一真走得没影了,他才猛地恍过神来,摸摸自己的脸,“是。”

早上那家家有份的福礼送得正是时候,村长亲自陪着一同上门去。龙四叔一听,原来是燕一真要买,眼珠子一转便想往高了谈。

这时,张车前黑着脸上前一步,站在燕一真身后,威风凛凛挎着一口刀。村长见状,连忙给龙四使眼色。龙四只好借驴下坡,转而赔上笑脸,按之前给出的价钱把地给了出去。

村长拍着胸脯:“大人放心,村里都是自己人,帮手建房不在话下,保准得用。这花销呢,也必定省得多……”

在场谁听不出他的算盘?燕一真笑眯眯的,正想说话,张车前冷冰冰地开口了:“官家之事,自有人操办,无需劳动乡亲。”

村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和在场的龙家人对视之间,都是满脸的羞愤。

燕一真温温和和道:“官服在身,处处需照章办事,一毫一厘都不可有差错,如若有违,就要掉脑袋,岂不是无妄之灾?因此只能多谢好意了。”

事已至此,村长无话可说,只得点头:“大人说得是,都是小民考虑不周。”

早几十年,整个村都是龙家一言堂,哪能想到今天?

龙家人异样的神情尽收眼底,燕一真面带笑容揣好地契,带上自己的人,走了。

他不打算花太多时间在这些人身上,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8、

燕一秉带着燕一真停在山中一处巨石前,“小弟,就是这里了。”他看了紧紧跟着的张车前一眼,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位张大人一定要和他们一起来祭祀父母。难道小弟的处境真的这么危险,需要随时贴身护卫?

他忧心忡忡,开始盘算着找个机会劝小弟辞官回家,远离纷争。

燕一真记得父亲的墓的确在这里,原来母亲也埋在这里?

“你上次回来,还没有这石头。它是地动时从山上滚下来的。小弟你看,它像不像一只梭?”

燕一真点头,“的确如此。”这块巨石就像一只缠满了丝线的胖乎乎的梭,走近还能看到一缕一缕线条般整整齐齐的痕迹,堪称巧夺天工。

“我担心石头会压坏地里的东西,特地请人重新挖开检查,结果底下好端端的,我们把土挖走,石头也在原地纹丝不动。我想,或许是母亲在天有灵,和老天求了一只梭来陪她,就把土原样填回去了。”燕一秉解释道。

燕一真上了香,张车前默不作声也跟着上了三炷香,还对着巨石念叨了好一会儿。

燕一秉耐不住好奇,小声问燕一真:“小弟,你这位同僚为何对别人的家事如此关心?“燕一真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含糊道:“张大人自小没了双亲,想是触景生情。”

燕一秉恍然大悟,露出抱歉的神色,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当面追问。燕一真趁机顾左右而言他,问起嫂子和侄女。提起妻女,燕一秉神色一松,笑道:“那边说想女儿和外孙女了,我年前就送回去了,说好过完元宵再接回来。”

他拍拍燕一真的肩膀,“难得回家,多住几日再走。”燕一真也巴不得能逃离那时刻都要伪装自己的南巡,乐滋滋地答应了。

回家路上,燕一真把这个决定告诉了张车前。张车前没有反对,只是好奇地询问这里过年有什么习俗。

燕一真思来想去,总觉得样样无奇,比起上京那等热闹场面实在是不值一提,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外乎是大胆将平日没有的享用一遍,吃不着的,用不上的,敢想不敢做的,便是有出格的,也随着那鞭炮放过年去了。”

张车前却道:“有些稀罕东西可遇不可求。即使没有,吃饭赏景,团聚烤火,都是不错的。不单我从前守的城,算上我打仗走过的地方,人们想的念的大都不差。有雨的戏雨,有雪的闹雪,有月的论月,什么都没有的就早早躲起来做黄粱梦,难道不是个过法?”

燕一真道:“你倒是心大。”

燕一秉走在前头,默默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觉得这两人不像同僚,更像多年的知己朋友。

9、

回到家,灶台刚刚空下来。如今院子里人多,灶小,得轮流做饭,一顿完了很快又要开始准备下一顿。

“不如单独租个大院子给他们住?”燕一真环顾四周,自家宅子也是祖上传下的,又经多代修缮,住他们家人是绰绰有余,但再挤进几十号人就成问题了。

“大人,不碍事,我们正在打扫后院,今晚就能住了。方才交待过了,夫人的主房我们会避开。”

燕大人默然。燕一秉说过,母亲过世后,她住的后院就一直封着,没想到因为这个打开了。“辛苦。年夜饭我给大家做。”

燕一真的手艺,跟过他的人多少知道些,立刻给新来的宣扬起来,其中还有亲口尝过的,更是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张车前顺势拉走了燕一真:“先别管年夜饭,我有事问你。”

“怎么了?”

“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瞒着你?”

“那好,我问你。你昨日同我说,整个村子,只有你燕家是唯一的外姓。”

“不错。”

“可我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不肯叫我哥,说你邻居家已经有一位张哥,还有一位张大哥了。”

燕一真打个哈哈:“这个,有这事么?可真有?啊呀,我怎么不记得……”

张车前捏住他两边脸颊:“小奸细,说不说?当心我大刑伺候。”

燕一真忙求饶:“张爷饶命!我也是一时糊涂,就那一回!过后就再也没有什么瞒着张爷了!”

“当真?”

“当真!”

张车前哼了一声,“看你表现。”

燕一真笑嘻嘻的,“张爷宅心仁厚,定不会与我这落魄书生计较,不但不计较,还会以礼相待,好吃好喝供着,才不负张爷活菩萨美名。”

“活菩萨?”张车前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长,“我可不是活菩萨,战场上只有叫我活阎罗的。对你,我无礼的事做得还少吗?”

燕一真脸红了,正绞尽脑汁想说些厉害的压过张车前,后头燕一秉惊慌失措地跑过来:“你们在说什么打打杀杀的?我都听见了,小弟,难道你也要去打仗?可使不得,你哪里上得了战场?”

再回想起之前的事,燕一秉越发笃定,“我就觉得奇怪,小弟做了十年县令,也不见向上动弹,怎的忽然就升了官,原来是军功换的!也难怪你们举止亲密,定是战场上朝夕相处,共同杀敌,才会情谊深厚……”

燕一真张口结舌,老大没做过官,倒是敢猜,虽然过程是错的,结果倒歪打正着对了一部分。

“大哥,你听我说。”

10、

一片寂静中,燕一真说道:“早在我赶考时便结识了张大人,后来我考中进士,做了县令,到天长时,他已是秦州骁勇都尉,流民来犯,多亏张大人的军队解救。南巡时,也承蒙张大人率军保护,屡次化险为夷……”

这些事情有的是听方叔益说的,有的是侍卫说的,他虽然想不起来,但也根据听来的故事拼凑得七七八八。他心里有点打鼓,偷偷看一眼张车前,没想到张车前也定定地看着他。

燕一秉并不相信:“真的没有上战场?小弟,你是不是怕我担心,不敢告诉我?”燕一真连连摆手:“真的没有!大哥,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张大人绝不会让我陷入危险的。”

张车前拱了拱手:“大哥放心。”

“真的?别让我发现你跟他合起伙来骗我。”燕一秉满肚子疑问,“怎么他也跟着叫大哥?”

“多个弟弟孝敬你,还不好?”燕一真带着他就往厨房走,“快快,一起去准备年夜饭,让你也尝尝我的手艺。”燕一秉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好啊,我也尝尝小弟做的。多做些,晚点我送些去给爹娘……”

张车前忍俊不禁。偶然转头,却看到神工一脸的羡慕。

“怎么,想你洪野哥了?”

“当然。我都多久没见他了。”

离了官场,他们默契地换回兄弟的称谓。

“洪野知道你这么惦记他吗?”

“知道还得了。”

“你确定?”

“他说过,只有弟弟们全部成了家,他才会动那心思。”

“人是会变的。”张车前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也进厨房帮忙去了。只留神工挂在树上,一边看守院子,一边琢磨这五个字。

晚饭热热闹闹摆了四桌,天高皇帝远,大家都没了规矩,酒令满天飞,红霞一片片,多的谁也顾不上了。直闹到天色微微发白,才渐渐安静下来。

张车前克制着没多喝,和神工一起把醉倒的人一一扛回房间。

燕一真也喝了酒,但没有闹。张车前让燕一真坐着等他,燕一真就直挺挺地坐在那里,两只眼睛提溜地转,看天,看地,看树,看屋檐下的燕子巢,好像头一次看见这些东西似的,十分专注。

忽然身子腾空,被张车前抱起来了。张车前和他额头抵着额头,“回屋?”

“嗯!”燕一真笑眯眯的。

他回过头,看着后院的房子离他越来越远,燕子巢也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黑点。不知是不是眼花了,他仿佛看到有飞燕从屋顶上掠过。

他喃喃道:“我时常觉得,人便如尘埃一般。并不知从何而来,也不晓得要到哪去,久而久之,一下子就积了厚厚一层,等人明白过来,一切都已经被掩盖了。”

“大诗人,又在作什么诗?”

“燕子诗。”燕一真吃吃地笑,“作得好不好?”

“不知道好不好,待我回去仔细读一读。”

“好,随便你读。要读出个子丑寅卯、甲乙丙丁、天地玄黄都是可以的。”

“小奸细。”

“怎么老把这陈年的绰号翻出来?”

“忽然想起,以前很少和你说新年好。”

“以后说也不迟。现在补上也行。”

“说几次你都听?”

“听。”

“好爱你。”

“这是应该的。”燕一真得意洋洋。抬手一挥,月色便朦胧起来,旭日好似就要喷薄而出。

“张爷,这是个好年。”

“嗯,是个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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