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辄知雀回来得很快，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快。

“为何叹气？我们的计划很顺利。”燕一真担心地望着张车前。

“只是顺着苏阊宁的动静摸到了几条暗线而已。”张车前自嘲地笑笑，“早该想到的，皇帝耳目遍布天下，事情一旦露了苗头，他得到消息不会比我们晚多久。”

辄知雀传送的是军机，燕一真顾忌着自己文官的身份，并不凑过去看，只是问道：“他要我们做什么？”

张车前显然没有顾虑那么多，直接把纸条递了过去。

燕一真先是犹豫，后来一想，看便看了，旁人又不知道，横竖自己和张车前是绑在一起的，别人要问，自己咬死了不知道，他们又能拿自己怎么样？就接了。

张车前感叹：“和我们之前想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他早有准备，已经在西南那头安插了人，阿莫不会有事的。”

燕一真看完纸条，长出一口气：“没事最好，只是舒州这边我们真要放开手不管吗？我答应了要帮忙重建学堂的，还想再办个学堂。”

“自然不是，不过有些事要私底下办。”张车前附到他耳边低声道，“找机会再去见一次天青，他真的够聪明的话，这次不会再避开。”

燕一真与他相识多年，心心相印，想法经常不谋而合。张车前没把话说全，他也能迅速通其关窍：“你想把舒州交给他？”

张车前道：“表面上是交给英如芳。但以天青的为人与他和英如芳的关系，舒州出事他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燕一真取了蜡烛点灯：“天晚了，我得去看看孩子们。”

张车前顺手接过：“一起。”

77、

方叔益这些天一直守着山洞，闲着无聊便开始给宝贝分箱子，玉器一箱、宝石一箱、金银一箱、稀奇古怪的珍玩器物一箱……

他慢腾腾地收拾，用了很多天。左等右等，还不见人来，他又把它们一一记在纸上，整理成册。

如此这样磨了许多天，终于等到张莫带人来接他。方叔益激动得扑上去咬了他好几口，连骂他没良心，这次回城务必要请他多吃几顿好的补补。

宝藏太多，足足装了十来车才把山洞搬空。东西交接完，两人上了马，领着车队沿河回城，黑老爷就跟在河里游着走。

方叔益絮絮叨叨说了好多，扭头发现张莫两眼无神盯着脚下，不满道：“你怎么老走神？”

张莫一愣：“没怎么，看来下次要好好领教你烤肉的本事了。”

“原来你有在听？”方叔益看了他几眼，觉得这个张莫怪怪的。

他突然想起上一回张莫说自己要出远门的事，便问：“你前阵子去哪了？”

张莫道：“西南。”

“那么远？干什么去？”

“抓人。”

“抓到了吗？”

张莫顿了顿，“还没有。”

“还没有？”方叔益勒住马头，紧盯着张莫，“阿莫做一件事，一定不会中途放弃。你是谁？”

张莫身子往后一倒，一鞭抽上方叔益骑着的马，两匹马同时小跑起来。

“我是谁？我是前些天的你。”张莫忽然换了一个嗓音。

方叔益浑身炸开无数战栗，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78、

“你是神工？”方叔益惊魂未定，还好之前张莫和他提了一嘴，否则这会儿要出大糗。任谁突然听到别人说话方式和自己一模一样都会吓到的。

“嗯。”他又恢复了张莫的嗓音，“你回来了，我自然得换个样子。”

“下次别这样吓我，明白把自己身份露一露！若不是后面那些兄弟我都熟，没发现任何破绽，你现在脑袋都被我拧下来了……哎，阿莫当真去了西南？”

“嗯。”

方叔益算了算时间，觉得很不对劲，“可是从他上次来找我到现在，左右也有几十天了，什么事去这么久？”

“的确是去抓人的，不过人没抓住，自己先被发现了。”

“什么！”方叔益险些在马上就站起来。

“这么惊讶做什么！老实坐下。这消息还捂着呢，大人说了不需瞒你我才告诉你的，别让后头的人觉出来。”

“他去抓什么人，怎么自己又被抓了？我们这还没走到那头呢，怎么就扯上事了？”按照之前南巡的路线，到西南起码是年后的事。方叔益还不清楚彝王在这当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得一头雾水，恨不能马上飞到西南去把张莫救出来。

“你急，大人岂有不急的。放心，这事另有着落。”神工不太走心地安慰道，眼神飘飘荡荡，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方叔益看了他几眼，察觉了他的心不在焉，于是最终没再说什么，打算回去后问大人。

两人静了半晌，快进城的时候，神工忽然看着天空冒出一句话。

“你可有中意的人？”

79、

方叔益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别人问犹可，但是神工顶着张莫的脸、用着张莫的声音，给他的感觉一下变得很奇怪。

“你问这个作什么？”

神工接下来的话更加捉摸不透：“若有个人，你明知喜欢他是不对的，他也不会给你回应，还真心盼着你娶别人，你也明白他的真心是好意……你会如何？”

方叔益越听越糊涂：“我怎么听着，她倒像你的姑姐？”

“姑姐？”神工喃喃自语。

“若不是姑姐，也必是嫂子、婶娘，才会对你有这样的期盼。”方叔益说，“你不觉得你将她形容得是你长辈一般？”

神工不言语了。

方叔益看他表面镇定，不知道面具底下神色变换几多，觉得甚是有趣：“从前只听老大说你们一帮兄弟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我就觉得他夸张，果然你也为情所困。”

“哼。”神工冷哼一声，“看你这般得意，又得了哪家小姐的芳心？”

方叔益哈哈大笑：“自然是得了张家小姐的芳心啊！”

张莫每次买烧鸭都说是买给媳妇，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他给自己当媳妇，真是身心舒畅。

神工意外：“还真有？”

方叔益不满道：“什么叫还真有？看不起人是不是？我告诉你，我这个人呢，藏不住事，喜欢谁就明明白白告诉他。要是他尚未结亲，我也大大方方追求他，要是他说他心里已经有个矢志不渝的人，那得了，我自己就把红线砍了。”

两人他来他去，谁也不知道对方说的是哪个他。

80、

神工不死心：“你就不怕说破了，往后朋友也没得做？”

方叔益想了想，“怕，怎么不怕，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过我运气好，他从小就和我在一块，心里没别人。”

神工暗暗叹了口气。

自己何尝不是从小就和他在一块呢？

“行了，话头收一收，阿莫不会这样说个没完的。”方叔益提醒道，“表情再冷一点，对，就这样，保持好。”

他们放慢了速度，车队已经渐渐追上来了。

“你要是还有话问我，写信给我，或者直接去我那，他们不会怀疑。”

“多谢。”

“对了，是大人让你扮成阿莫的？”

“是。”

方叔益没有得到信，但结合神工说的事，他也猜出大人的用意，无非是想打草惊蛇，用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做诱饵，看谁会露出马脚。

方叔益拉着神工的马往自己这边靠，“我喜欢和阿莫这样并排走。”

神工记着他刚才说的，不动声色地由着他去摆弄。

方叔益低声说：“黑老爷不便进城，得把它藏起来。大人说会找好地方，你可知道？”

神工点头：“护城河下的深渠。至于怎么进去，他说你到了地方就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