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照迅速跳下树，往杨二牛方向赶过去。
越靠近，争执的声音越大，树木遮挡间隐约看见一个红呼呼的球来回晃动。
石头已经攥在手里，四照赶到近前，这里已经是在这小片桑树林的边缘，几棵挨得很近的桑树底下，杨二牛蹲在地上死死护住下摆里装着的桑葚。
汁液已经将灰色偏白的布料侵染，胸前袖口是一片片的紫色。
一个穿着枣褐衣裳的男孩，活似一个大球顶着一个小球，脖子被交斜的衣襟勒起一圈肉，正伸手扯着杨二牛护着的桑葚。还有几个高一些穿着碧青短打的少年时不时上手推搡一下杨二牛。
“哈哈哈，你个傻子、蠢蛋！”
“这里的桑果都是我的！”
“放手！放手！你个傻子，给我放手！”
“哈哈哈，你们看他那个蠢样子，哈哈哈......”
枣褐色的球声音得意，其他人肆意大笑，杨二牛就是一个供他们取笑玩乐的工具。
四照估计距离，手里的石头朝着那个胖子脚踝弹射，自身速度不减。
“哎呦！”
“啊！”
枣褐色胖子脚下一软侧身压在旁边大小眼的少年身上。
四照一个飞身将剩下两人踹倒在地，狠厉的眼神逼得他俩捂着肚子挤在一起。
俯身抓着胖子衣领一拽......
没拽动。
枣褐色胖子发现有人拽自己衣领，骂道：“你们两个没用的，还不扶我起来，再扯我衣领让我爹加租子！”
四照低头看了看蹲着不动的杨二牛，环顾四周，也没看见吴陆生的身影。
等这胖子挣扎这要起来，四照便一脚踹在他肩膀上，看他像仰面的乌龟一手一脚不停扑腾，抽了他的腰带，起身拖着已经晕了的大小眼，将他和刚才两个人绑在一起。
枣褐色胖子已经看到四照，嘴里大叫：
“你......你是谁？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和那个傻子是一伙的？”
“我爹是嗷！！”
四照一脚踩在刚才踹到的肩膀上，本来想掐脖子，发现自己可能掐不住，脚下力量不断加重。
枣褐色胖子刚要扯着嗓子嚎，被四照的眼神吓得没了声。
四照一双睡凤眼不似平时有些刻意的睁大，低垂着眼眸在他的身上来回打量，仿佛在找哪个位置最好下手，转动的眼珠杀意大盛又瞬间收敛。
种田交税，这里的规则大抵是不能随意杀人的，或者说，杀人之后的一切才是最麻烦的。
“四照......”
听到杨二牛的声音，四照猛地回头，还没收好的漠然和戾气吓得杨二牛一抖。
“哇呜呜......呜......”
“四照......呜呜......呜呜呜......”
四照赶紧走到杨二牛跟前，脸上已经换成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他以为杨二牛被吓到了，想张嘴说些安慰的话，却也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
杨二牛却像是找到了依靠的小孩，四照的手一挨着他头顶，哭声立马变大，仰起头眼泪乱喷，嘴巴张得能塞下拳头。
“哇哇哇........”
杨二牛只顾着哭，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四照忍无可忍之下终于开口：“别哭了。”
“呜呜呜......”
“别哭了！”
“哇哇哇......”
“别哭了！！！”
“嗝~呜呜呜呜......”
杨二牛不仅没有停，还往前一扑——抱着四照的腿哭得更起劲。
吴陆生被杨二牛惨烈的哭声召唤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四照一脸的无奈，被抱住双腿显得有些无措，听到动静转头看向吴陆生的眼神里满是求救。
杨二牛还没有注意到吴陆生回来了，脑袋埋在四照怀里哭得伤心。
旁边还有两堆被绑住的人，吴陆生心里咯噔一下，跑到杨二牛身边，把手里提着的一只灰毛兔子塞在杨二牛怀里。
“你看这是什么？”
杨二牛哭声一顿，顺势抱住怀里的毛茸茸，发现吴陆生回来了就要扁嘴继续哭。
“这兔子肚子里有崽子呢，二牛可得抓好了，抱回家下个月就有小兔子玩儿了！”
果然，杨二牛嘴也不瘪了，除了还有些抽气，两只手已经在给怀里兔子顺毛了，挂着满脸的眼泪鼻涕打着哭嗝还能咧嘴笑起来：“真......嗝......的吗？”
“陆生哥哥可不骗你，你可得抱好了啊！”
杨二牛闻言紧了紧怀抱，表示绝对不会让兔子跑了！
哄好了杨二牛，吴陆生示意明显松了口气的四照跟上他。
两人走到胖子旁边，发现他已经晕过去了。
“这是你干的？”吴陆生看着李大壮身上的脚印和明显扭曲的左臂，又指着不远处捆在一起的三个人。
四照点头，看着地上的胖子脸上更僵。
“这个胖子叫李大壮，平日里最喜欢欺负二牛，带的村里好些小崽子都......不爱和二牛玩儿。”吴陆生接着说，想到二牛还踢了李大壮一脚。
“那边三个是李大壮的狗腿子，家里算是李大壮家的雇农，全靠着李大壮家里吃喝，跟着李大壮没少捉弄二牛，”吴陆生指着大小眼那边，突然笑出声，“打得好！”
然后一脸戏谑的样子看着四照：“这下你可麻烦了，这李大壮家里地多，算得上是个小地主了，他还有个爱子如命的爹，惯会撒泼的娘......”
“到时候找上门不狠狠讹你......有富叔一笔那是没完的！”
四照一听到到杨有富，眼睛软和了些，不解的问：“讹......一笔？”
吴陆生发现四照目前为止，除了杨二牛外，还会因为杨有富，应该还有李梨花转变神色，不是对着他的那种......漠然，也不是对着地上这几个的要吃人似得狠。
“对，讹一笔，前年李大壮把郑五叔家的小儿子吓得哇哇哭，郑五叔家云姐姐护着弟弟使劲推了李大壮一把，人没推动自己还差点摔了。”
吴陆生哼了一声说道：“李大壮他娘非说云姐姐把李大壮打的起不来床，在郑五叔家门骂了一整天，最后要郑家赔五十两银子。”
“五叔当然不肯，又拉不下脸皮和一个李大壮他娘掰扯，云姐姐被她阿奶一顿好骂，给扯出去压着跪在地上，挨了不少巴掌，来来回回撕扯好几日，最后给了李大壮他娘十两银子才算清净。”
“这还不算完，李大壮他娘知道云姐亲事落在赵家村，跑去编排云姐......总之就是活活搅黄了这门亲事，云姐现在还被她阿奶拘在家里不让出门......”
“现在......”吴陆生转向四照，“李大壮他娘可不会轻易放过......养着你的有富叔和李婶！”
四照脸色微沉，问道：“五十两银子？”
吴陆生看着地上还没醒的李大壮，说：“未必够啊！看李大壮这样子，他娘张嘴要一百两说不定都还嫌少呢！”
四照想了想，反应过来这银子大概率就和末世里“积分”一个用法，就是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没办法，四照在末世出生，前七年作为活的诱饵，不是被拿来钓过路的肥羊，就是被拿去钓异兽，前七年没有个人样，后七年跟着老夏在基地里进出，不是物物交换就是积分交易，哪里见过正儿八经的货币。
现在只知道，自己似乎是闯祸了——杨有富夫妻可能会因为自己花一大笔积分——银子。
吴陆生留四照在原地沉思，上前将大小眼三人解开，一人一耳光，没醒的再给一耳光，让他们把李大壮弄下山，然后背着杨二牛再喊上四照，迅速下山。
四照跟着吴陆生从另一条小路下了山，没有回各自家里，而是到了吴陆生家里。
吴陆生自己也不怎么收拾，院子里柴火笼子堆得乱七八糟，他把四照和杨二牛领到自己屋子，翻箱倒柜找出一套干净的青骊色外衫和杏色的亵衣，又看了看杨二牛眼泪干了之后灰呼呼蜿蜒的痕迹，转身出去了。
“你俩呆着吧，我去烧水，二牛的小花脸可得洗洗。”
四照点头，找了个矮脚凳坐着，看着杨二牛将灰毛兔子放在炕上。
“四照哥哥！”
杨二牛突然说，眼睛纯净，一点看不出来之前的哭声震天。
“你要摸摸吗？”
四照看着被架着前肢往自己面前递过来疯狂挣扎的兔子，摇了摇头。
杨二牛收回兔子，兔子使劲往他怀里钻，他兜了兜兔子尾巴，嘴里嘟囔：“陆生哥哥说了，下个月就有小兔子啦，兔子长大了送四照哥哥一只，送陆生哥哥一只，剩下的让大哥拿去镇上，大哥说过，镇上的老爷可喜欢了，肯定能卖不少银子......”
四照闻言眼睛一亮，思路完全被打开了——末世里变异动植物确定无毒且能吃的，积分都不低，以及特意收购活体试图驯养的，还有老夏常说的有钱人专门收购有毒异兽异植的......
那这里肯定也不缺这些有钱人啊，四照望着远处的山，眼里放光。
他拍拍杨二牛的脑袋，冲出门一阵风似得朝山上跑。
吴陆生端着热水进屋，发现只有杨二牛一人，一边拧着热帕子一边问：“二牛，四照呢？”
杨二牛仰头闭着眼睛享受吴陆生的擦脸服务，唔唔两声，帕子离了脸才说：
“不知道哦。”
作者有话要说：作话：
李大壮：脚腕一疼，倒
大小眼：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已晕
ps：
郑云：有没有可能，这个婚我并不想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