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钟不眨眼地送出去五万块钱的礼物貌似有些奢侈,“小星云”下播之后,良呦呦摸摸鼻子。
她心虚地点开手机银行,短暂的自我内耗在看到账户余额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贫穷限制了人的想象力,她对这个梦境中资本家的财力一无所知。
日子晃晃悠悠又过了将近两周,邬褚一直在东京没回来,良呦呦却等到了开学的日期。
医学生到了大四只剩下去医院实习这一件事,良珏托了先前在良呦呦生日宴上见到的院长,安排她到市中心医院骨科实习。
负责她的带教老师是一个年纪五十岁往上的主任医师,叫臧元,为人严谨古板,自律传统。
臧元起初对这个“走后门”塞进来的女学生没抱多大希望,家里有门路跑来医院混饭吃的年轻人他见多了,骨科无论门诊还是手术,动辄需要对患者拖、拉、拽、抱,没把子力气或是好面子的都在这干不下去。
带了两场手术之后,臧元对良呦呦的印象有所改观。
小姑娘认真好学,热情活泼,单膝跪在医用床上给患者推脱臼的胳膊时龇牙咧嘴一点也不要面子,甚至可以说毫不手软,让同门几个师兄师姐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邬褚从东京落地江服市那天,良呦呦正好在医院值晚班。
在机场航站楼等行李时,柏云旁敲侧击地问邬褚一会儿去哪。
脑海中很突然地蹦出家里那一对猫猫狗狗的杯子,邬褚沉吟了一下,半晌才道:“回新城。”
输入密码锁打开房门,玄关处堆了几个收拾到一半的箱子,看得出箱子主人的耐心逐渐告罄,放在门口的两个几乎都清空了,剩下的只是拿出了顺手用的东西,然后就都丢在了一旁。
家里好像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了,邬褚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洗衣液的馨香,小吧台上放着良呦呦的平板电脑和小零食,家里原本空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挂毯,是良呦呦刷剧上头买的宠物小精灵周边。
邬褚的目光环视一周,然后转了回来,盯着放在门口的箱子看了一会儿,最后换了拖鞋,认命地弯腰,任劳任怨地抱起箱子,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替女孩整理到卧室。
厨房的橱柜几乎被东西填满了,冰箱也是,邬褚的手扶在半开的冰箱门上,暖黄的冰箱灯将男人面上长途奔波残存的最后一丝疲色驱赶得一干二净。
只不过大多数都是不营养的零食和速食,男人皱了皱眉头。
今晚不知道托谁的福,急诊的活儿还算轻松,良呦呦后半夜难得地睡了一小会儿,第二天早上换班的时候还不算太累。
换回自己的衣服,背着挎包从一楼大厅排队挂号的人群旁擦身而过,良呦呦心里琢磨着一会儿直接叫个车回家还是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
结果一抬头看见了一道熟悉又许久未见的身影。
“邬褚!”她露出惊喜的神色,一路小跑着雀跃地奔到男人身边。
市中心医院一年四季从早到晚就是“旺季”,一楼挂号区候诊的人多半是为了挂专家号凌晨就等候在这,个个面有愁容,没精打采,女孩跟个小鹿似的从晦暗的医院大楼跑出来,直腾腾地撞进邬褚怀里。
心跳得有点快,邬褚微微后退了一步,与女孩拉开了一点距离。
良呦呦满心欢喜地沉浸在害羞哭包终于敢出现在她面前的喜悦里,没发现男人的小动作,再一低头,瞧见他手里提着一个蓝色手提袋。
“顺路带了点吃的。”男人将手提袋放到她手里,带着她向停车场走。
上了车,良呦呦在副驾驶拉开手提袋的拉链,一个鹅黄色的便当盒出现在她面前——这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不过她依稀记得装便当盒的箱子自己还没有收好……
家里应该没有很乱吧,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便当盒的三个格子里躺着米饭、糖醋小排和木耳山药,良呦呦后知后觉地转过头,讶然问道:“你准备的?”
邬褚正在用手机回复邮件,闻言几不可见地从鼻间“嗯”了一声。
先前在橱柜里看到半袋挂面的时候,良呦呦就意识到她大概嫁了一个点亮了厨艺技能树的男人,但没想到邬褚居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大厨。
“听说留学的人最后都会被逼着学会做饭的手艺。”良呦呦心满意足,又夹了一块排骨到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
“我以为你并不了解我。”邬褚放下手机,转过头看她。
“我知道,杜克大学商学院的高材生嘛。”良呦呦捧着饭盒笑眯眯看他,“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学什么都很快的。那天晚上……”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邬褚的耳尖已经滴血一样的红。
“先吃饭吧,一会儿送你回家,我晚点回公司。”他出声打断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窘迫地故作冷淡。
“不是吧……去东京这么久,你就一点也没想我?”良呦呦捧着饭盒,凑近男人的脸庞,狐疑地盯着他看。
邬褚放在身体一侧的手指骨节微微蜷起,藏在座位和车门之间的空隙里。
“北海道的生巧克力很有名,正巧东京新开了店面,我让柏云去买了几盒。”他用手臂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探身到后座拿过一个纯白色的袋子,放到两人之间的扶手盒上。
“哦。”良呦呦有点闷闷不乐,缩回身子,窝在座位上一声不吭地吃便当。
吃饱了,把便当盒盖好,重新放回手提袋里,邬褚适时从一旁递给她一瓶拧开了盖的矿泉水。
良呦呦“咕嘟咕嘟”漱了口,把身上背着的挎包取下来扔到了后座上,对着男人伸出白嫩的掌心,没好气道:“我要吃巧克力。”
邬褚没说话,好脾气地替她拆了包装,连同专吃生巧用的甜品叉一道放在她手上。
抹茶味生巧是这个日本牌子的招牌主打,可可粉的味道细腻绒密,却并不厚重,入口微苦,然后是绵长的令人回味的香甜味道。
“你吃吗?”良呦呦心情好了点,将装生巧的盒子向男人那侧推了推。
邬褚摇摇头。
良呦呦又将盒子拿回自己这边。
一连吃了七八块,口中略微感到甜腻了,她伸手将盒子收好,重新放到袋子里。
邬褚伸手去启动引擎,结果在半路被女孩的柔夷按住,良呦呦一只手扶住男人的头,欺身将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抹茶生巧青涩的苦味在口中炸开,邬褚的喉结滚了一转,被女孩摁住的手不知不觉间与她十指相扣。
轻巧的舌尖在男人的齿列划过,惩罚一样咬住他的唇又撒开,邬褚眸色骤然加重,良呦呦却在下一秒无事发生一样撤回身子,窝回了座位上,若无其事地为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不是要回家吗?”良呦呦舔舔嘴唇,用轻快的声音催促道,“走吧,昨晚熬了半宿现在很困。”
邬褚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眼圈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缓了半晌,才缓慢地启动了车子。
车从医院开出半路,良呦呦心里迟来地心虚和羞赧,她从车内后视镜里悄悄瞟了一眼,男人面色已恢复如常,正不疾不徐地开车。
车开进小区的地下停车场,良呦呦从后座拿过挎包背好,拉开车门问邬褚:“你还上楼吗?”
“嗯,”男人点头,解开安全带,拎起扶手盒上的两个手提袋,打开车门下车,“我需要换一件衣服。”
“哦。”良呦呦跟在他身后,从地下停车场乘电梯上楼。
电梯里很安静,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点尴尬,良呦呦没话找话,“你把我的箱子收拾了?”
“嗯。”
邬褚应了一声,没有什么表情,良呦呦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生气,也不敢多问,电梯门开了,她乖乖跟在男人身后进屋。
玄关处果然很干净,整洁得像被阿姨清理过一样,小吧台上充满了电的平板电脑也被拔了下来,充电器团成一团,规规矩矩地放在一旁。
良呦呦觉得她和邬褚真是天生一对,她负责弄乱,他负责整理,绝配。
正想着,腰忽然被揽住,男人钳住她的腰肢,还不忘回身先将手中提着的袋子放到玄关门口的柜子上。
良呦呦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地舔舔嘴唇,向后退了一步。
男人不紧不慢地向前紧跟一步。
良呦呦仰着头看他,邬褚就在女孩这样无辜又讨好的眼神中突然俯下身。
像沉默蹲守的猎豹突然反扑向掉落陷阱的猎物,邬褚感到头脑中那根二十几年前就一直绷着的弦铮鸣一声,而后轰然断裂。
从被邬有光带进邬家那一刻起,二十几年间,他学会沉默,隐忍,将所有心事埋在心底,为了一个更大的谋划。
他做的大部分事情,他的一大半人生,都藏在不能见光的黑暗里,在世人都看不到的另一处。
唇齿相依的瞬间,良呦呦从喉咙里细弱地哼出一声,却被男人更紧地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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