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走的第二日,夏末的夜先是燥热难当,我躺在塌上,细细密密的汗冒在额头。便起身坐在廊下吹风。徐徐微风吹来,似乎带来了一丝丝相柳的气息。怔怔地坐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塌上。楼下左耳化作他的原形,一头白狼,在院子里巡视,时而卧倒,时而张大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我唤他去休息,他也不听。许是受了相柳的托付,要好好守着我。我也便安然的去睡了。
天快亮时,外面风簌簌的刮起来,树叶也被吹得呼呼作响,天忽地冷了许多,大雨哗啦啦的下下来,我迷迷糊糊地侧耳听雨,雨夜让我倍感温馨,凉意袭来,我拉了拉被塌,却拉到一个白色的衣角,他就这么不知道何时归来的,静静地立在床头。
“相柳”我起身扑向他,撞进他怀里,在这寂冷的凌晨,他的怀抱却异常温暖。我在他怀里安然入睡。
他松开我,褪去外衫,静静的躺下,拥我入怀,我慵懒的附在他怀里。静静的安眠,朦胧中,他将我的发丝一缕缕理顺,轻轻吻了我的额头。静谧的夜晚,只听到雨打芭蕉,他怀里异常温暖。我坦然入睡。梦都没做。
相柳迷恋着眼前的温柔乡,迟迟不肯入睡,拥着软软糯糯秀雅的安安,她似乎是小六,似乎是小夭,又似乎是安安。
清晨,院中,我刚起身,想要去厨房做点粥。却发现院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院中愤怒的看着我。是玱玹。
玱玹定定的看着我,我不知道他从何而来,何时而来。他满目泪光质问我:“你为何离开我们?
我看看我身旁的相柳,白衣白发,岩岩若孤松独立。镇定的看着我。
我转身坐下,给玱玹倒了一杯茶水。微笑坦然的问候:“哥哥你来了。”
“你为什么跟他私奔?”他愤怒的将茶杯摔在地上。
“早在清水镇,在我恢复大王姬身份之前,我与相柳已经情根深种,我曾逃避这段情。可是我不想自己骗自己。你不是说我们两个,要有一个是开心的吗?”
“你的血脉已经替你做了选择,你不可以选择相柳。”他愤怒的瞪着我。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哥哥你忘记你说过的话了。你现在的敌人是五王,七王,在你登上王位之前,相柳不是你的敌人。要不我让他帮你杀了五王。”我浅笑着看着他,回答的镇定自若。旁边的相柳看着我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
“那将来呢,以后呢,我和他决一死战的时候你怎么办?”玱玹逼问到。
“我考虑不到那么远,我只想活在当下”我转身愤而甩了下衣袖。
“他不是你的敌人,如果有一天你登上一统之位,神农义军是历史车轮下螳臂当车之人,是需要历史铭记的人,那么杀死我夫君的,也是时代的步伐,不是你。我不会恨你,也不会站在他那边,我只会在一个安静的地方等他,仅此而已,如果他奔赴的是死亡,那么,我热爱他的死亡,视死如归期。人生短短数十载,你又何必太介怀。”我浅笑回答。泰然自若。
相柳平静的走过来,拉起我的手,将我揽在身旁。:“我与你说过,我们做事对的起天地,我并没有胁迫她,如果她愿意,你可以随时带她走。如果你愿意,可以随时来看她。”
“你们私定终身,为何不告知我一声?你父王也不要了吗?”玱玹眉头紧锁,盯着我。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他不是我亲生父亲,我生父是蚩尤。高辛帝从小待我不薄,可是,如果当年不是他,你的父母不会惨死,如果不是外爷利用我父母的情谊来制衡我亲生父亲,我的父母也不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最终不得不以死殉情。你说谁是我的亲人。我的选择,无愧我亲生父母,无愧我心 ,我想他们比谁都更理解我的处境和我的选择。”
玱玹听我说这句话,不可置信我已经知道我的身世。浑身似是抽走了元气,颓然的坐下。他看了看相柳,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头,这个偏僻的小镇,“也许,在我拥有保护你的能力之前,你在他身边反而是最安全的。”是啊,在王权争夺的旋涡里,我若是拖着她,留在人人仇恨蚩尤的中原,她可能随时会丧命,在这偏安一偶的小镇,她过着她想要的生活,这份平淡,谁不想要拥有呢。既然我不能得到,那么小夭得到了,玱玹觉得他们两个也算是有一个在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哪怕是这段生活不会长久。他无奈颓废的坐在木桌旁,身旁的合欢花,随风飘落在他脚下,他竟然看得出了神。
“哥哥,留下吃饭吧,如果你想念我,随时可以来看我,只不过,请不要带其他的人来。就你和阿念,好吗。”
玱玹默默的点了点头,我高兴的回头看了一眼相柳,他宠溺的微笑着点头,我转身走进房间拿来最近酿的桂花酒,我记得哥哥曾说过,想跟相柳平常的喝一顿酒。端出来花生米,转头去厨房准备一些熟牛肉,小食。然后退出他们的谈话,在院落一角安静的呆着,缝补一件相柳的衣衫。左耳化作一匹小狼,静静的卧在我退边。
“王子在中原最近境况如何?”相柳喝了一口酒,徐徐问来。
“你知道的,举步维艰。小夭走后,涂山璟一直还是在支援我,赤水丰隆倒是愿意站在我这边,只不过,他们都是年轻的一代,在族中并没有多大的实权。”
“鄙人不才,跟鬼方族长有些交情,下次,你需要当众支持你的场合,给个信我,鬼方氏会站在你这边,这样你的胜算会大一点。”
玱玹微笑应允:“没想到,你在中原这般神通广大。那让我追踪到找到小夭,也是你故意的吧。”
相柳举杯含笑:“你是她最亲近之人,你我虽然不能在同一个阵营某事,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我不吝啬给予我能给予你的任何帮助。你我现在还没有完全的对立面。你想做的事大胆去做,如果我猜的没错,轩辕王,迟早会传位与你,你大可不必太紧张你的几位皇叔,他们的眼界远没你开阔,不是一统江山之人。整个轩辕只有你既能制衡高辛,又有能力统一大荒。’
玱玹哈哈大笑,“鄙人佩服你的率直。对了,小夭在这里怎么样?’
“很平静。”相柳转头看看我。我回报他俩浅浅的微笑。
玱玹看着安静的小院,凌霄花开的肆意张狂,梧桐树叶随风沙沙作响。“如果这是她想要的,我成全她。如果她任何需要,你知道在哪里找我。我走了,我在这里呆的越久,你们越不安全。”
相柳起身相送,跟我一起看着玱玹,骑着天马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