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离开的主意我就不打算脱离带水,毕竟拖来拖去会夜长梦多,玱玹如果知道我要离开,恐怕会不放人。我换上一身淡色简朴的衣物,将这几日搜罗的金银财务全部收纳起来,拿出前几日侍女灵儿教会我使用的法器,全部装进去,收纳在自己的衣袖里。其中有一包是夜明珠子,是上次去见外爷赏给我的,我想这些够我用很久了。相柳见我一脸财迷样,在旁边好笑。收拾了几件男儿衣裳入行囊,我拿起案上的笔墨,留下了一张字条。
玱玹,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如果你疼我,请放我自由。——小夭敬上。
我走出房门去叫左耳进来,左耳进来看到白发的防风邶,先是一愣,却也没说什么。相柳惊讶,笑道:“你下手倒是快,我还说历练历练再将他带来你身边。” 我笑而不语。
左耳定定的等我吩咐,我让相柳幻化成左耳的模样,并嘱咐左耳等我们离开半个时辰后走窗户出去,到城外东门十里长亭与我们会和。
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带着幻化的左耳走出院子,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不舍。正当跨出院门,阿念在背后叫了一声:“姐姐,你去哪儿?”她怒气冲冲的上来:“哥哥昨晚也太荒唐了,堂堂王子殿下,怎么能让人家这么欺负。”
我转头镇定的看着她;“你要永远信任他,不管他做出什么事,记得安静的待在他身边,不要离开。你在,就是对他最好的支持。记住了吗?哪怕是可能伤害到你的事。”
阿念好像懂了,懵懂的点了点头。
“我要出门几日,玱玹问起,就说我出去游玩几天,不必担心。”
我拍拍她的肩膀。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步步,荣华富贵,哥哥的亲情皇权,已经被我丢在身后。人生哪能两全,他有阿念,有他的师傅,还有爷爷,有尊贵的身份。有势死听命与他的随从。这些,已经让他足够活下去。至于帝王之路,我不相信我一个棋子,能够改变历史的车轮,在车轮碾压下来之前。我会把握住我自己的命运。这条路,我只能陪他走到这里。身旁的人儿虽然还是一股冷清,我的心却暖暖的觉得坦然舒适,如同整个人躺在云层之上,那是我的心,找到了归宿。
我没有回头。出了城,相柳变回自己的样子。:“你有办法消除我一路过来的踪迹吗?我知道如果玱玹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去找璟询问,凭借璟的追踪术,应该很容易查到我们的行踪。”
相柳歪头看看我:“真的不后悔?”
我徐徐走向他,拉起他的手,放在我的心口:“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 。你可别想赶我走,山高水远,愿与君永不分离。”
“你知道我奔赴的是什么。”他平静的看着我。
我走近一步,依偎在他怀里,听着他平静的心跳。手抚上他的心口。喃喃自语到:“如果你注定奔赴的是死亡,我爱你,那么,我也热爱你的死亡。神的生命漫长,就当我们是人吧,我们还能有在一起几十年的光阴,请不要推开我。”抬起头,他眼里有泪滑落,滴在我的脸颊上。他低头,吻我的额头。
“如果死亡要下一刻降临,我希望你临死之前,可以看到我,在你身旁。”我平静的说出我想过很久的问题。
我静静的依偎在他怀里。这一刻,我们的心如此贴近。
左耳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身边,相柳挥了挥手,带来一阵寒风伴着雪花,驱散了我们来时留下的痕迹。随后打了个响哨,唤来天马和白雕,让左耳骑乘天马,一把揽住我,跃上白雕。从来没有坐过这种坐骑的我害怕无比。只能紧紧地抱住相柳的腰。又不忍闭上眼错过美景,那漫天的晨光,如金子般撒满云层。相柳拍了拍雕背,雕儿飞得越发平稳。我看着身下的美景,再抬头看看相柳,他俊美的面孔安静淡然,唇角露着淡淡的笑。银白的头发在风中徐徐飞起,与我黑色的发丝,缠绕在一起。他将我往他里揽了揽,我仰起头,去蹭了蹭他冰冷的脸,他葛得深呼一口气,将我狠狠拥入怀里,狠狠贴在他胸口。再不愿意撒手。
白雕没有落在清水镇,却停在了距离清水镇不远的另外一个小镇,我跟着他一起跃下雕背,站在镇外山巅,层层云雾,笼罩在锁在山头,高额威武的大山脚下,确是两条小小的河流,似两条小蛇,一东一西,汇集在这里。孕育出一个小小的集镇,小镇平坦,一眼望去,是平整的田地,再高一点的地方,是一坝坝的茶田。有农妇在田间采茶,小儿在河边嬉戏,小小的街道人流不多,一切都很娴静。
相柳甩袖拂过头去,幻化成一个俊朗郎君模样,我也不知道这是他的第几个头。只见他脸仍然是白白净净,却是副书生模样,温润如玉般翩翩公子,却又不张扬,隐在人群中也许不会被太多的关注。他拉着我的手,轻轻拂过我额头。说:“你的驻颜花,应该还在体内吧。”
“恩,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变幻容貌了。我......”
“看来这雷劈的你不轻啊。呵呵。”他轻笑出声。
旁边的左耳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朴素的随从模样。看着相柳打趣我,也忍不住呵呵在一旁傻笑。
相柳浅笑着拉起我,将我的手举过头顶,绕着我转了一圈,我便成了另一幅小女子的模样,我掏出镜子,看看镜中的自己,原来的大眼睛成了细细的丹凤眼,小鼻子小嘴,清秀婉然。这女子的模样,跟穿越过来的安安,如出一辙。我竟一时间失了神,不知道我是小夭,还是安安。楞在了原地。
“怎么,不喜欢你这般模样?”相柳耐心的微笑看着我。
“怎会不喜欢,很喜欢,这更像是真的我。”我浅笑着,露出两个小小的梨窝,那是安安才有的。
“我们要在这里改名换姓。左耳,从现在开始你叫宝柱。小夭,你想叫什么?”
“相柳,相柳。”我念着他的名字,轻拽着他的衣襟,喃喃自语。“我从你名字中取一个柳字,你若在我身边,我就心安,以后我就叫安柳颜吧。你唤我安安好吗?”
“好,从此以后你唤我相瑶。”
“相瑶,小夭,真是天生一对呀。”我咧开嘴笑,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
相柳领着我跟宝柱进了小镇,小镇有个美丽的名字:太阳河。在小镇的最繁华的中间,相柳引着我们进入一个小院落。
“这里,是上次你我一别,我让你等我,之后我来布置的。你可喜欢?”
我见院子里一边一株高大的合欢花,在夏末里枝头如鸟絮温柔的容貌,粉红娇艳的合欢花,一朵朵点缀在绿意盎然的叶间,那花温柔的随风清摇,风儿拂过,好似相柳的怀抱,让人沉醉。
另一边一株高大的梧桐树蔚然耸立,它身侧,一株粗大的凌霄花藤蔓紧紧缠绕着它,从土中冒出来,藤身粗壮,枝繁叶茂,一束束凌霄花,更是开的肆意张狂。那花一朵朵金红灿烂,一串累着一串,好似小夭对相柳已经宣之于口的爱恋,在夏末的余温里,让人感受着张狂的美。哪怕生命下一刻戛然而止,这花,也盛开过。凌霄花和梧桐树,也曾紧紧缠绕相拥过。
我在小院里高兴的探寻,这是个两层的吊脚楼,整个房子是木做的,最下面还可以养家禽。一楼厨房,柴房,客厅,还有一件卧室。家具用品虽然简朴却一应俱全。想必相柳早有安排。二楼上来木头楼梯,是安静娴适的一个卧室,小小的房间,一切淡雅朴素,却什么都有,小到女儿家的胭脂水粉,衣橱里淡雅的裙装,她的弓,也在墙上挂着。左侧是书房,还有一个小小的厅。我太爱这里。这里跟儿时自己的家很是接近。安安是土家族,小时候住的正是这般的木头房子。只不过没有这般精致,温馨。
“我该走了,你先在这里住下,只要有空,我就会立马回来,这里紧挨着清水镇。离我军中不远。有宝柱陪护,我也放心。等我,我两日后就来。”
我很欣慰,他跟我明说我需要等多久。这样让我很心安。扑进他怀里,拿着自己的脸,蹭蹭他胸口,再抱一抱他,闻一闻他衣衫的味道,松开手说;“放心吧,我在这里,会好好的,我等你。”
他转身离去,没有回头,也许是怕,回头了就不舍得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