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涵坐在副驾驶。她向李艺发出提问：“你想吃什么？”

汽车刚刚启动，李艺停下动作。她需要先回应程涵。侧身望向副驾驶的那个人，李艺说：“你昨晚喝酒了。我们去吃点清淡的吧！”

程涵明明问的只有李艺一个人，但李艺却依旧从她的角度来考虑。程涵其实并没有把自己放入吃早餐的人员中，她只是单纯地想带李艺出来吃东西而已。但在听到李艺的作答后，她还是选择参与进来。

“好。那我们去喝海鲜粥吧！”

“嗯。这样当然好。”李艺说话的语气轻快了些。毕竟她刚才还在担心程涵会不会不同意。

“可是，我不太清楚哪里有喝粥的地方。你知道吗？”

程涵大概是昨晚真的把自己喝晕了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吧！她作为这里的原住民，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李艺又怎么会知道呢？话说出口，程涵无奈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心里吐槽自己的话句还没有成型便听到了来自李艺的回应。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们可以找嘛！这么简单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等着吃就行。”好不容易才有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李艺才不想轻易放过。她拿出手机认真地查找着，仿若一个一丝不苟正在做题的小学生。

李艺眼睛一亮。“找到了。”

程涵表面上点头对她表示肯定，心里却已经笑出了声。真的很幼稚。

读不到程涵心声的李艺专注于开车，她按照导航的标识去找地图上最近的早餐店。

车在目的地停下，店面在车辆的对面。本着不让程涵费力的原则，李艺不想她下车。

“涵姐，你在车上等我。我先去看看，如果有卖我在叫你。”

程涵不同意。“没事，我们一起吧！就只是几步路而已。”

程涵陪着李艺一起下了车。

第一家没有。

继续下一家。

又问过了两家早餐店也还是没有海鲜粥。

两人再次回到车内。

李艺一边发动车辆，一边说。“涵姐，要是下一个店还是没有的话。我们先随便吃点，垫垫肚子。然后去菜市场把菜买回来，我给你煮吧！”

程涵提出的海鲜粥，李艺希望她能吃到。

“不用了。也不是非要吃海鲜粥不可，随便吃其它的也行。”

“先去看看吧！”李艺暂时还不想妥协。

接下来的这段路程中，程涵看出了李艺的不在状态。她在想什么程涵不知道，可程涵也无意去深究。程涵也有她自己的所思所想。

车在第四家早餐店门前停下，李艺迅速地解开安全带。

“涵姐，你这次就在车上等我吧！我很快的。”

为了不让程涵跟上，李艺说完就跑走了。程涵紧跟着还是下了车，但她选择站在车旁等待。程涵看着李艺远去的背影，满腔的不解。李艺这些行为的动力是哪里来的？她不嫌麻烦吗？她不觉得累吗？如果没有，是真的要让她大费周章地给自己煮吗？程涵没能做出解答。

大约过了两分钟，又或许两分钟都没有。李艺朝着车这边跑了回来，看见她脸上的笑，程涵跟着也笑了。

一声涵姐喊得轻快。“涵姐，走吧！这里有海鲜粥。我刚刚看了些感觉还不错。”

于是，两人成功地在临近中午的时候走进了一家人别无他客的早餐店。

老板把粥端上来，李艺看着程涵的目光里满是期待。虽然自己没有任何胃口，但程涵还是在李艺的注视下喝了小半碗。折腾了一早上就为这么一碗粥，程涵觉得不值。而对面的李艺却半分怨言也没有，程涵也只当她是年轻有活力。

手机突然弹出消息。程涵看了一眼，顺带才注意到上面显示今天是星期四。程涵这才想起李艺打工人的身份。

“今天周四，你不上班吗？”

李艺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喝着粥。“早上已经请过假了。我担心你昨晚喝多了，今天会需要人照顾。”

“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我的酒品可是很好的。我如果喝醉的话会自己安静睡觉的。从不惹事，从不乱来。”

李艺只是笑笑，也不知道昨晚反复踢被子的人是谁。“涵姐，你会经常喝酒吗？”

“不会。睡不着的时候才会偶尔喝一点。”

只是一点吗？

李艺心里泛起酸涩。对应上那么多空掉的酒瓶，程涵应该常常睡不着吧！

吃完早餐，两个人准备回去。

“那你是打算送我回去之后，然后回家吗？”

“嗯。”李艺点头。

“要不你留下吃饭吧！我做饭给你吃。”

“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我不会，但你可以教我嘛！之前不也是这样吗？”

“算了吧！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我也不打扰你了。”

“真的不打扰。我每天一个人在家都快闲的发霉了。有你陪着我才好呢！”程涵尽量把话说得轻巧。

“所以，你是因为无聊才找到我的吗？”李艺眼光依旧直视前方，丝毫没有任何偏移。看不出她的情绪是玩笑还是认真。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是把你当作我的朋友才会去找你的。如果我真的无聊的话，我应该去找别人，而不是你。我真的是把你当朋友才想要让你留下。”程涵着急着否认，越解释越乱，她担心李艺真的这样想。她不希望李艺误会自己是因为无聊才找到她。程涵卖力地解释着，神态诚恳。李艺从始至终也没有看过来，她正在认真地开车。

李艺的回应只是淡淡一句话。“好的，我知道了，我只是开玩笑而已。”

程涵不确定李艺是不是真的在开玩笑。但她察觉李艺和自己之间一直有着微妙的隔阂，她们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尽管程涵努力地表示亲近，积极地靠近，但李艺好像大多数时候都是自持着把握好一定的距离。

对于程涵，李艺很少主动，只是回应。

有时候程涵会觉得李艺好像很在乎她。例如，在车库呼喊着让她快走，昨晚上在沙发的眼泪，餐桌上安静地听她说话等等。但有时候李艺又表现出一副毫不上心的样子，就比如现在这样。

程涵侧过身方便自己看着李艺的脸，她细细地描摹着李艺的脸部轮廓。一般情况下，如果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看肯定会感到不适，可李艺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渐渐地程涵看得出神了，脑海里全都是关于李艺的。她莫名怀念起从前曾经在李艺家里呆过的那段日子，算是她为数不多真正的生活。记忆里的李艺和眼前的人重合，程涵突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稳感。

“你为什么不住在从前的那个地方了？”这个问题拖了三年，程涵终究还是问出口。

“那个地方呆腻了，想换个地方生活一下。而且刚好换了新公司，所以就直接搬家了。”李艺这次的回答明显话很多，她心虚。

“那你现在住的房子是买的吗？”

“不是，租的。”

“为什么不买下来呢？”程涵提出这样的问题是因为她担心李艺又突然间从这里搬走。

李艺笑了，这次倒是真的在开玩笑。“我可没有随随便便就买房买车的经济条件。”

程涵为自己提问的唐突感到抱歉，但同时她也想起了曾经对李艺说过的话。

“我突然想起之前对你说过要给你付房费，要不我给你把这个房子买下来吧！”

李艺在这个时候转过脸来看着程涵，眼神有些怅然。她好像要说些什么，可很快又转过头去。

“涵姐，不用。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李艺字正腔圆地喊出程涵的称谓。“更何况，我也没能为你做些什么啊！”

程涵此时完全被这个气场惊诧到，她一时间没有给出反应。身边也有很多人都叫她姐，就连常常在一起的助理也这么称呼她。可是本该习以为常的程涵这一次却意外地觉得接受无能。

就在程涵纠结“涵姐”这个称呼的时候，车在家门口停下了。

李艺熄火把钥匙递给程涵。

“涵姐，钥匙给你。我就不上去了，下午还要回公司上班呢！”

“那你把车开去吧！改天我在让助理去开回来就好。”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可是这里离能打到车的地方还很远。你等一下，我让物业来送你过去。”程涵打算让小区物业来送李艺到可以打到车的地方。

“没事的。我让朋友来接我。你不用麻烦了。我先走了。”

李艺向着程涵果断地说了再见后挥手走开。

程涵看着李艺远去的背影，无措地站在原地。

李艺决定的离开，她什么也做不了。

李艺一个人走在路上。其实她下午并不需要上班，也没有什么开车来接她的朋友。她只是习惯性不想麻烦任何人。

李艺离开不久，杨助理来开车去清洗。

“需要我去送一下李小姐吗？我刚刚来的路上看见她了。”

程涵以为李艺早就走了，没想到还能被遇见。看样子应该是没有人来接她吧！程涵心里有些哀怨，责备自己没能拉近和李艺的距离。

“算了，不用。”程涵不想戳穿李艺。“对了，你待会回去的时候如果遇见她也不要和她打招呼。就当没看见吧！”

“好的。”

李艺依旧在路上走着，已经是可以打到车的地方。可李艺还是选择去之前开车路过的那个公交车站等公交。能省一点算一点吧！

经过好一番的折腾，李艺才终于回到家。昨晚上没能休息好的她这才躺上了床。

后面的时间里程涵没有再去打扰她。她们的联系回复从前的时断时续，且全靠程涵主动。

蒙面男的事情由公司处理结束，程涵开始新的工作。她这段时间之所以能出现在李艺的生活里不过是忙里偷闲罢了。

再次见面还是程涵主动去找的李艺，在她拿到了新一届最佳女演员的当晚。

今天的颁奖晚会，程涵穿得很正式。浓淡相宜的妆容和锦上添花的配饰，乳白色的长裙更加衬得她肤色白皙。犹如一只高贵的白天鹅，让人不忍亵渎。

在程涵正气场全开的时候，李艺只能隔着跨不过的距离从电视屏幕上看到她。李艺习惯了在这样不被知晓的角落。可她对此已经很满意了，能够看到程涵意气风发地站在属于她的地方，李艺真诚地为程涵感到开心。以至于在揭晓获奖人员的时候，她比程涵还要紧张，紧张到在电视机前攥紧拳头屏住呼吸。而最后，她也理所当然地比程涵更开心。

等到程涵的颁奖仪式结束，李艺才心满意足地关上电视。为了纪念程涵获奖，她想要庆祝一下。毕竟是真的开心嘛！

洗个澡然后出门吹吹晚风。

李艺趿拉着一双白色帆布鞋，穿着一件T恤和短裤就出门了。她想去买之前程涵送给她的蛋糕，特别的日子需要特别的食物。回来的路上李艺顺带买了个冰淇淋。

就在李艺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往回走的时候，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李艺一只手提着蛋糕，一只手拿着冰淇淋。她暂时腾不出手来看消息。算了，反正估计也没什么要紧事。还是吃冰淇淋要紧。李艺继续满心欢喜，不紧不慢地吃着。

刚走没几步路，旁边有一辆保姆车停下。李艺毫不理会，注意力继续放在手里的冰淇淋上。车门打开，程涵就眼睁睁地看着李艺从面前走过。周身洋溢出来的快乐完全就是一个小孩子的状态。

“难道我程涵还比不过一个冰淇淋吗？”

程涵隔着一定的距离偷偷跟在李艺身后。她想要继续逗弄一下眼前的这个小朋友，拿出手机又编辑了几条短信发过去。

“回头看看我嘛！”

“上次送你的蛋糕好吃吗？”

“我也想吃冰淇淋。”

可李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手机在裤兜里震动着，她还在津津有味地继续吃。眼看着李艺手里的冰淇淋快要被她吃完，程涵突然忍不住了。毕竟，那个冰淇淋看上去很好吃。

“李艺。”程涵叫住她。

李艺突然呼吸一滞，打了个冷颤。对于这熟悉不过的声音，李艺不需要思考就知道是程涵。可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程涵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僵硬地回过头去。

“涵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的程涵已经换了一身便装，可脸上依旧带着还来不及去卸掉的妆。

“我给你发消息想约你出来吃饭，可是没等到你的回复。而且我刚刚又给你发了好几个消息，你都没有回我。”

李艺突然才意识到自己手机震动的原因，原来它一直接收的是来自程涵的消息。李艺追悔莫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不知道哎！我没看到，手机在兜里，我实在是没有手来看。”

“嗯。我知道。”程涵颇有意味地看了李艺的双手。

李艺想探究一下程涵发来的消息，无奈又腾不出手，于是只好把手里的冰淇淋递给了程涵。

“涵姐，你可以帮我拿一下冰淇淋吗？我想看看你发的短信。”

程涵本来想说不用了，反正也没什么。但看着眼前的这个冰淇淋，她还是接了过来。谁能拒绝一个巧克力冰淇淋呢？于是这个冰淇淋顺理成章地转交到程涵手里。

“我可以吃一点吗？”程涵问。

李艺光顾着解锁查看信息，程涵具体说了什么她没能接收。嘴上倒是随口嗯了一声。

就在李艺拿出手机翻看短信的时候，程涵很自然地就把冰淇淋喂到自己的嘴里。李艺转过目光的时候，程涵正在吃着自己剩下一半的冰淇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吃自己吃过的东西，李艺一下子有些接受无能。心里好像受到了一次暴击，很不合时宜的行为。

李艺捏紧手里的手机，局促又尴尬地说：“涵姐，这个冰淇淋我已经吃过了。你要是想吃的话，我再去给你买一个吧！”

程涵不以为意。

“不用了，我也只是突然间就想吃而已。”口里的冰淇淋正在逐渐融化，习惯了高级口感的程涵对于这个冰淇淋并不满意。可是她疑惑，为什么看李艺吃感觉很好吃的样子。“还给你。”程涵把冰淇淋递给李艺。在冰淇淋被接过去之前，虽然自己明明不喜欢，程涵还是又多咬了一下。所以，程涵总共也就吃了两口。

李艺并没有把冰淇淋拿回，她摆手拒绝了。“不用了，涵姐，你要是喜欢的话就继续吃吧，如果不吃的话就丢掉吧！”李艺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接下这个冰淇淋，就算是勉强接过来也只能是看着它融化在手里罢了。

“你嫌弃我？”程涵直接问出心里的想法。

“没有，没有。我只是吃得太多了，刚刚已经吃了一个，这个是第二个。”李艺连声否认。

“真的吗？真的不是嫌弃我？”程涵再次确认。

“不是。”李艺忙不迭地摇头。

“那好吧！”于是冰淇淋又停留在了程涵的手里，她也还没有想好冰淇淋的下场。一个提着蛋糕，一个拿着冰淇淋。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把东西拿在了靠外的一侧，留出中间的间隙可以自由地拉扯距离。

程涵和李艺就这样并肩走着。

可程涵明显地感知到李艺现在周身的氛围没有刚才欣喜，反而多了些沉闷。

“见到我，让你不开心了吗？”程涵先一步走出去，朝着李艺探过头。

“没有啊！”李艺神色依旧淡淡的。

“那你是因为我吃了你的冰淇淋所以不开心吗？如果是这样的话，给，我把冰淇淋还你。或者，我重新去给你买。”

“没有的事，我没有不开心。我今晚其实很开心。恭喜你呀！拿到了最佳女主角。”

程涵不认为李艺是会关心娱乐圈这种事情的人，所以在她把这个祝福说出口的时候表示诧异。

“你怎么知道的？我以为你不会去看这些消息。”

“我会啊！而且很为你开心。”李艺朝着程涵扬起笑，眼里满是真诚。她发自内心的为程涵开心。但李艺同时也为程涵此时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这里感到不解，这个时候的她不应该去好好庆祝一番吗？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可是，你今晚没有什么庆祝仪式吗？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