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回到正轨，程涵想起今晚过来找李艺的原因。她是为了和李艺一起庆祝的啊！

“是啊！我为什么跑这里来呢？”程涵故作委屈。“因为没有人陪我一起庆祝啊！”她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之后继续。“所以，不知道李小姐今晚有没有时间，能不能邀请你一起去共进晚餐呢？”

李艺低头看一眼手机，已经临近十点半了。“这么晚了，你还没有吃晚饭吗？”

“嗯，还没有。不只是晚饭，我今天一天都还没有吃饭呢！”程涵精湛的演技毫无表演痕迹，她知道这样的示弱肯定会让李艺心软。

“好吧！那你想吃什么？”

程涵在心里暗喜，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我都行，你有什么想吃的？”

“我已经吃过晚饭了，只是陪你而已。”

“那好吧！我看看。”程涵拿出手机，找出了自己常去的几家餐厅。

毕竟是一场庆祝仪式，程涵希望能多一些氛围感。两个人坐在花坛旁边，程涵忙于点餐，李艺就乖乖坐着。她既没有玩手机，也没有东张西望。

程涵手里依旧还拿着那只冰淇淋，李艺担心她不方便。“你把冰淇淋给我，我去丢了吧！反正也没人吃了。”

程涵不同意，立马咬了一大口。“不，我还要吃。”在李艺提出丢掉之前，程涵还在纠结该怎么处理它，可是当李艺说出要丢掉的时候，程涵却拒绝了。于是，剩下的冰淇淋就全都被程涵吃掉了。

夏夜的晚风偶尔吹来，李艺披散着的头发随风飘荡。发尾不小心扫到了程涵脸上，她能闻到李艺刚刚洗过头的发香，这扰乱了她本就不安宁的心。然后，下一秒，那些飞扬的长发就被李艺给挽了起来。

“好了。我点好了。我们现在过去吧！”

“嗯。”李艺答应得干净利落。

“你需要回家换衣服吗？我可以等你，反正也不着急。”程涵猜测李艺可能有这个想法但是有没有说，所以自己主动先提。

李艺考虑了一下后拒绝。“不用了，我们直接去吧！”李艺不想让程涵等，可她也不敢邀请程涵去自己家。

“我可以在下面等你。不去你家。”程涵看出李艺的顾虑。

“涵姐，你别多想，我只是懒。上去换衣服太麻烦，一来一去很累的。没有这个必要。”

“那好吧！”

车子朝着餐厅驶去，两个人又回复了一贯的沉默。程涵侧目去看李艺，刚才的发香突然又萦绕上来。看李艺这身装扮应该是已经准备好休息了吧！结果却被自己打劫来一起吃晚餐。实在是于心不忍啊！可是程涵却又是真的想和李艺分享这份喜悦。

程涵陷入两难。

“杨助理，我们不去了，送李小姐回家吧！”程涵最后还是不忍心让李艺陪着自己受累。

“为什么？”李艺从座位上坐直身子，面对程涵柔声质疑。

“我突然觉得有点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程涵又撒谎了。

“可是，你今天什么都没有吃。这样对身体不好。”

“没事，我习惯了。”程涵早就对这样的状态习以为常，才只是一天没吃饭而已。这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杨助理换了车道准备掉头回去。

“杨助理，麻烦你继续送我们去餐厅。”这还是李艺第一次没有顺着程涵。“涵姐，我们还是先去吃饭。然后杨助理送你回家，我自己回来就好。这样既不会耽误你休息的时间，也还吃了饭。好吗？”

“不好。送你回家吧！你快点回去吧，这样我也可以早点回家。”程涵有些不耐烦。

她本来一心想着可以和李艺分享自己的喜悦，想和她一起去吃饭，想和她庆祝。她推掉了所有人的邀约跑来找李艺。可李艺却只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现在还因为顾及到李艺的休息自己被迫主动放弃。

程涵的疲惫突如其来。

李艺感知到了程涵情绪的异常。怎么刚刚还好好的，现在就突然变了脸。她不知道程涵情绪转变的原因，担心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可是程涵不想说，李艺没有任何资格去过问。

程涵这样的状态也同时影响到了李艺。

李艺望着程涵，在心里训诫自己。

或许，我们之间靠着从前供养的缘分也要开始崩裂了。也许，这段好梦到这里也该结束了，自己也是时候该走了。不能太贪心了，总要留些美好嘛！

李艺担心继续留在程涵身边会让她发现自己更多的不好，会让她们之间开始生成裂缝。李艺害怕有可能的深渊会一点一点吞噬掉她们之间的情谊，最后什么也不剩下。

程涵依旧还是李艺的偶像，她不想让自己的偶像失望，她不希望她们之间到最后只剩下残破不堪的结局。

身边的程涵当然不清楚李艺在谋划些什么。此时的她正在苦思，下次该怎么做才能在既不影响李艺休息的情况下还可以一起用餐。

车又回到小区楼下。

李艺下车，看着手里陪了她一路的蛋糕。

或许有些事情，该让它结束在今天了。

“涵姐，你，，，”李艺好不容易说出口的话，又突然卡住。程涵耐心地看着李艺，等待着她把话说完。

“跟我回家坐一会吧！”

程涵因为李艺的这句话眼里突然点亮了星星，她十分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李艺的邀请。在大脑处理信息的时候，李艺又给自己找补上了。

“你要是很累的话，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先走了。”李艺转身准备溜。心想或许结束这件事可以不用太着急。

程涵后知后觉地笑了，赶着去挽上李艺的手腕。

“走吧！”

李艺又看到了程涵的笑脸，她摸不透程涵的脾气。但是现在的她无暇顾及这些，先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应对吧！

程涵跟着李艺上了楼，老式居民楼的环境确实不怎么好。角落和楼梯都堆积着很多岁月的痕迹。对比程涵身上的一尘不染，李艺突然很后悔把她领回家。这样只会暴露自己更多的破败，但是这样也好。最后一次了，彻底坦诚吧！

李艺拿出钥匙开门，因为不安导致她几次都没能准确地插入钥匙孔。门闩松动的瞬间，李艺偷偷地做了一个深呼吸。

推开门，一张放大的海报图片映入程涵眼里。这张脸太熟悉了，以至于程涵突然间有点懵。海报上面还有自己的亲笔签名，可程涵实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李艺。而旁边还有一张广告图，这是程涵上次在李艺公司拍的广告原图。李艺通过关系拿到的。程涵毫不知情。

“进来吧！”

李艺把脑袋一片空白的程涵拉进家里。李艺很快就换下自己趿拉着的鞋，在程涵正准备跟随着一起换鞋的时候，李艺制止她。

“不用换了，家里没有多余的拖鞋。”

程涵的心莫名被刺扎了一下，不痛不痒，但还是让人不舒服。

李艺走过玄关，程涵跟在她身后。才迈出几步，避开墙壁的遮挡，程涵看到一整面娱乐圈的周边。有些程涵还有印象，有些程涵已经不记得。但她能确定这些都是和自己有关的。

程涵站在壁橱前移不开腿。

李艺把手里的蛋糕放在了餐桌上。

“涵姐，你随便坐，吃点蛋糕。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虽然自己明明已经在心里决定要划开距离，李艺还是习惯性地关照着程涵。

李艺走进厨房，只剩下程涵一个人留在原地。她走近壁橱，拿过几本自己并不熟悉的早期杂志，上面的某些页码被留下标记，程涵轻而易举地就翻开了。里面全都是关于自己的内容。很显然这是图书的主人有意为之。

这样明目张胆的喜欢，真诚又炽热。程涵从来没有这样的体验，她第一次这样直面一个人对自己的喜欢。而且是在她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程涵不得不佩服李艺的演技。她没有看出任何蛛丝马迹。如果不是今天上来，程涵觉得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

就在程涵沉浸在欣喜中，李艺端着面出来了。

“不想让你等太久，所以简单煮了一碗面。你先吃点东西吧！”

程涵坐下，安安静静地吃着。一碗简单的清汤面却很对程涵的胃口，她吃得很缓慢，细嚼慢咽。李艺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

面还是没有吃完，可是对比日常已经吃了不少。程涵放下筷子。李艺看着程涵碗里还剩下大半的面，突然想起最开始遇见的时候。嘴角拉起一定的弧度。

“你笑什么？”

李艺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被暴露，她索性直接回答了程涵的问题。“我在想你吃得太少了，是不是还需要我说故事哄你吃？”

程涵明白了李艺为什么笑，她也为之开心。“好啊！你说吧，故事要是好听的话，我可以考虑把剩下的面都全吃了。”

“没事，不想吃就不吃吧！”李艺这次没有和之前一样耐心地哄程涵吃饭，她不想在强求些什么了。

李艺的话让程涵有些失落，不过她很快地掩饰过去。程涵和李艺在相互较量着彼此的演技。

“所以，你邀请我来你家就只是想请我吃碗面吗？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程涵期待着李艺能向自己讲述更多的故事。

李艺明白该来的总会来的。

“你都看到了。这些都是我存下关于你的记录，我其实一直都是你的粉丝。”李艺起身走到壁橱前面，略带骄傲地说。“一开始，我只是关注你，因为你和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很像。我以为程涵和程艺是两个人。可是有些东西好像不需要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确认了你就是她。”李艺朝着程涵礼貌地笑笑。“然后，如你所见。我开始收藏关于你的一切，把你当作我的偶像在追星。我喜欢你三年了，现在也依旧喜欢着。但是，再遇见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我好像做不到像普通朋友一样对待你，但却又忍不住对你有所期待。我想，或许我们都应该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最后这句话触及到程涵敏感的神经，程涵仿佛又回到那次倾盆大雨的晚上。

“李艺，你在说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很久了吗？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又要和上一次一样赶我走吗？”

是啊！这不是李艺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吗？

“没有。我没有在赶你的意思。”

“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做朋友呢？”程涵实在不解。

“我不知道，我也说不清。可我只希望你能站在台上闪闪发光。”

“可是，和你做朋友并不影响这些啊！你可以继续你自己的生活，我也有自己的事业。我们可以在合适的时间相聚啊！”

“我可能做不到。和你当朋友，我很累。”李艺终于还是违心地说出了自己疲惫的谎言。

怎么会觉得疲惫呢？明明是求之不得的相处啊！

程涵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莫名的生气，一点点的委屈都加倍放大。“可是，我就是担心你会累所以才急着赶过来见你。我推掉了所有人，想和你吃饭有那么难吗？结果，我还是被你放弃了。我不累吗？难道只有你一个疲惫吗？”

“那既然涵姐你也很累的话，我们就这样吧！”

李艺继续说着心口不一的话。

这是李艺第一次对程涵说出这样的话，她心里的难过比程涵多得多。

莫名其妙，程涵搞不懂现在的状态。刚刚吃完面不过五分钟，自己就从李艺家冲出来了。在此之前，她可是万般期待能去李艺家的。

程涵心里乱作一团，今晚的讯息太多了。程涵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情感，她和李艺之间的关系过于微妙。简单的分开引发一种类似心痛的错觉。

这让程涵烦闷又难过。她在刚刚看到关于自己的那些周边时还以为自己可以和李艺关系更进一步，结果对方却告诉自己要到此为止了。程涵心里的烦躁说不出口。

从李艺家里逃出去，程涵真的处理不好自己的情绪。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哪里有人会不期待这自己偶像的靠近呢？怎么李艺却选择躲开呢？

好吧！也许她们都需要时间静一静。程涵强迫自己给彼此留出一些空白。她们之间的留白总是多过共处。

在程涵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她开始洽谈下一部剧本。公司给她接了一些剧本，具体看她对那个戏比较合适。与此同时她的另一部戏也举行了开机仪式。

程涵回归到她忙碌的日程中，李艺继续为公司打工。

她们的生活都回到正常的轨迹，和之前一样。

只是对比从前，程涵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李艺。有些不一样的东西在萌芽。

这次戏的男主是新晋的奶油小生许徵。25岁的年纪坐拥超高人气，想借着这次的戏作为跳板进入演艺圈。恰好这次程涵拿到最佳女主，肯定能稳定剧本的口碑。这样的配置，程涵是从来不接的，但这是王晶亲自递过来的剧本。说是为了两个公司接下来的合作铺垫，程涵必须接下这部剧。好一番软磨硬泡程涵最后才被迫答应了。

程涵不喜欢这样粗糙滥制的剧，但无奈自己必须得参演。既然剧都已经接下了，本着对自己事业的尊重，程涵依旧对于角色认真专研。剧本怎么样，角色是自己的。把自己的角色演好就行了。

开机当天，所有的演员才真正的聚齐。大家生疏又礼貌。程涵和许徵作为主角理所当然地被包围在中间。许徵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半袖衬衫，咖啡色的长裤，头上带着一个褐色的渔夫帽。典型的男孩子装扮。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但两个人也只是客气地打了招呼。避开一些必要的交流，两个人基本上没有任何的沟通。为了给剧增加关注度，导演特意地安排跟拍一直追着程涵和许徵。试图从一开始就剪辑出郎才女貌，情意绵绵的剧本。这样的操作在圈内并不少，程涵已经习惯了。但是作为第一次演戏的新人来说，许徵并不了解这些。看到有人拿着摄像机一直在跟拍，误以为是狗仔。许徵出于对前辈的尊重，他想着可以替程涵挡一下镜头。于是主动和程涵说话。

“涵姐，我和你换个位置吧！我站你那边。”

这样的请求并没有什么影响，程涵微微点了头，自己先和许徵换了位置。程涵以为换了位置之后就完事了。可是换了位置之后，许徵就时不时地在走动。程涵注意到了，但是她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这样的行为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她没有必要多问什么。

开机仪式在继续进行，许徵却一直在程涵身边动个不停。

“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在动，是站累了吗？还是有哪里不舒服？”程涵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

“没有啊！我只是习惯性的多动而已。”许徵不好意地挠了挠头。

“哦！”程涵没有在多说什么了。

本来就不熟，两个人没有什么可以交流的。

程涵的助理递过来一瓶水。程涵拧开了就准备喝，可是许徵却把自己手里的牌子挡在了程涵前面。

“怎么了？”

“前面一直有人在拍照，我帮你挡着。”

程涵这个时候才明白许徵一直在动的原因。

“所以，你刚刚是在帮我挡镜头吗？”

“嗯。”被程涵看穿的许徵点了点头，有些底气不足。

程涵喝完水，按着许徵的挡板让他把手收回去。然后，转过身对着他说：“其实那个是导演安排的，为了给我们的戏增添热度。估计你挡了这么久，摄影师想拍的都没有拍到。”

在程涵的解释下，许徵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在自作聪明。“不好意思，涵姐。我不知道这个是导演的安排。”

“没事。”程涵不以为意，只当是个不小心犯错的无知者。

“那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来补救吗？”

“不用。顺其自然就好。这个不是必须的，你不用放在心上。”程涵客气地解释着。

“那就好。”许徵心里的不安被缓解。

接下来的仪式正常进行，许徵也不在去故意挡镜头了。可是两个人也还是没有更多的交流。因为刚才的插曲，许徵倒是对程涵留下了还不错的初印象。

人其实很容易在陌生环境下对另一个照顾自己的人产生好感。然而这件事程涵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仪式结束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作为程涵的粉丝，李艺一直关注着她的动态。就算有了上次的意外，可是李艺还是习惯性地去注意着关于程涵的消息，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着程涵。

李艺浏览着片场放出来的开机记录，热度最高的是一段程涵和许徵互动的视频。网友都在下面刷着般配，祝福这样的话。李艺轻轻笑了下，确实啊！程涵和许徵站在一起可不就真的是郎才女貌嘛！

然后李艺就把手机黑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