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涵的日历才开始，李艺的沙漏进入倒计时。
接下来的时间里，程涵总是时不时的就会来找李艺。她每一次的借口都是说要把衣服还给她，可是每一次都未果。不是忘记了，就是在天气很冷的时候故意穿得很单薄。
距离下班还有半小时，李艺手机弹出一条短信。
“你下班了吗？我刚好路过你们公司，待会一起吃个饭吧！我顺便把衣服还给你。”
这已经是程涵第四次用还衣服的借口约她一起吃饭了。
李艺是真的弄不懂这些是巧合还是意外。可是，她怕自己的欲望会继续生长。
“不了，涵姐。谢谢你。衣服你不用还我了，我今晚还要加班就不和你一起吃饭了。”
收到回信的程涵有一种被人看穿的心虚。她有些忐忑于李艺是不是洞悉了自己的把戏，但又不想浪费这个机会。程涵没有回消息，她还是要等李艺。她找了一家正对写字大楼出口的店走了进去。
李艺其实并不需要加班，但还是在办公室里多坐了一个小时。似乎这样可以让她心里的内疚减轻一点，至少负罪感不会那么强。
七点半，李艺走出大楼。程涵刚看到她的身影就提着衣服赶了上去，连等待助理结账的时间都不给。
“李艺！”程涵大喊。
李艺的心骤然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捏住，她没想到还会遇见程涵。回过身，她看到程涵手里拿着的外套。
“涵姐。”李艺小声地应了她。“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是给你发消息说等你一起吃饭的吗？你没看到吗？”程涵说得一脸正气又理所当然。
这下换做李艺不安了。“我看到了，可是我回你了。我说我今晚加班，衣服我不要了。”
程涵磨练的演技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哦！不好意思啊，我没有注意看手机所以可能错过了你的消息。我以为你答应了，所以一直在等你。”
李艺的防御系统再一次不攻自溃。
“好吧！那涵姐吃晚餐了吗？没有的话，我请你吧！”
程涵刚想说不用她请，可又怕她拒绝了。“好吧！那就当作你对我的补偿吧！”
李艺哪里需要补偿程涵呢？这都是她自找的罢了，可程涵就是要故意地把自己表现得很委屈。
饭后，程涵照例把李艺送到家楼下。她还是把衣服还给了李艺。
“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每次想把衣服还给你，结果都没有成功。这次好不容易才终于还给你了。”
“没事，一件衣服而已。还不还都无所谓的。”
程涵看着李艺接过衣服，她欲言又止，可眼神里的落寞还是没有藏住。
李艺拿到衣服后，下车，关门。
半开的车窗外，李艺看着程涵。她说：“涵姐，没有这件衣服。我们也是可以一起吃饭的。”
李艺到底还是于心不忍。
李艺的一句话赦免了程涵这几次的小心思，她的双眸变得明亮。程涵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好的。明天见，我明天带你去吃一家新开的汤锅。我想去很久了。”
看着期待的程涵，李艺实在是不忍心拒绝。无奈也只能答应。而这也确实是顺应了两个人的希望。
她们都处在想要而不自知的状态中。
程涵和李艺就这样相处着。
她们和一般的好朋友没有什么两样。她们好像认识了很久，又好像才刚认识。
程涵总是想方设法地送给李艺各种礼物，她单方面地说辞是要感谢李艺曾经对她的收留。尽管李艺一再推辞，可程涵还是固执地让她收下。她就是想把这些都给李艺，并不是单纯地为了感谢她而已。被这个圈子教出来的坏德行，她习惯了用利益来处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程涵默认只要让李艺能够从自己这里得到足够多的好处，根据人类贪婪的本性，李艺就一定会留在自己身边。她可以借此圈住李艺。
她不敢暴露她对于李艺的心思。她贪念李艺身上的阳光，温柔而美好。
可正是这样急切的心态让她忽视了李艺的心理。相反程涵这样的行为只是在不断推开李艺，加剧她的撤离。
巧合的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程涵都没有出现在李艺生活里。李艺也没有去追究程涵的消失。这样悄然无息的回到原来的生活状态或许对谁都好，不必再去执着那些泡沫般短暂的快乐。
和从前那段无人问津的日子一样，谁都不要去追问她们之间的故事。
程涵的消失是故意的，她有意不去主动联系李艺。她想试探一下，如果自己再次毫无缘由地消失，李艺会不会联系自己。几天过去了，程涵没有收到李艺的任何讯息。自己挖坑自己填，程涵忍不住还是去找了李艺。
程涵选的餐厅，程涵点的菜。程涵约定时间，还负责挑起话题。
李艺能做的只是顺着程涵来。
对面的人正乖巧地吃着碗里的饭，一颗软软的小白菜吃得很认真。
程涵咳嗽了一下，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咳咳咳！
李艺果然抬头看向程涵。
“涵姐需要喝水吗？”
“不用。我就是嗓子突然有点痒。”
李艺点头。“最近天冷了，你注意身体。”
“嗯。我会的，你也是。”
李艺点头，继续吃菜。
话题眼看着又要终结了，程涵不想让它掉地上。
“话说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程涵想知道李艺不联系她的理由是什么。
“最近还好，不是很忙。都是些日常的工作。”
程涵有些失落，不忙也不联系她。她们的对话最后还是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程涵此时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人，和从前一眼就可以洞悉的李艺不一样了。不过，谁能保证自己不会变呢！
吃完饭，两个人在外面等待助理把车开过来。旁边刚好有个人牵着一条金毛路过，李艺的目光循着望了过去。程涵这个时候终于抓到了关键点。
“当初的那只金毛你送走了吗？”程涵似是漫不经心地问出。
李艺回正自己的目光。“那天晚上它的主人一家就来把它接回去了。”
“那你后来有没有自己养一只呢？”
李艺浅笑摇头。“没有。”
程涵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以来惦念着的事情。
“那天我离开之后，你去找我了吗？”
李艺敛了笑容，只是摇头。
李艺确实没有去找她，但她等了程涵一夜。程涵不知道，谁都不知道。
说不清自己对于李艺的回答是什么感触，程涵找不出具体的形容词。
“你没有试图联系找过我吗？”
“没有。”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不过是你路过的一个人而已。无权干涉你的去留。”
李艺说的话让今晚的空气凝结。
“我们这么些年没见，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李艺还是摇头。“没有。”
她能有什么需要问的呢？程涵众所周知的事情李艺都知道，就算别人不在乎的李艺也知道。而那些程涵不想被人知道的，李艺也自然不会去问。在某些程度上李艺比程涵还要了解她自己。
“那你不担心你认错人了吗？万一程涵和程艺是两个不一样的人呢？”
“不担心，我确定没有认错。而且，是你先和我打招呼的。”
程涵忘了这个细节。
李艺凝视着程涵，她的眼眸自己怎么可能会认错呢？李艺浅笑。“不管你是程涵还是程艺，我都能认出你。”
程涵的心里五味杂陈。
车来了，程涵照旧送李艺回家，她们的相处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可第二天娱乐新闻就爆出了程涵出行的绯闻。名为“程涵深夜现身不知名小区约会”的新闻被李艺看到了，配图刚好就是自己小区的门口。李艺气愤为什么总是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狗仔给程涵抹黑啊！而且这件事还和自己有关。
李艺的心理负担在继续叠加。
事隔几天，程涵照旧来接李艺一起去吃饭。李艺看着程涵发来的消息，心生幽怨。她们好像除了一起吃饭就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事了。不过也是，自己一介平民还指望能做些什么呢？
刚刚上车，程涵就感受到了李艺兴致不佳。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程涵柔声询问。
“没有。我看到你的热搜了。”
程涵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解地看着李艺。“所以呢？怎么了？”
李艺烦躁又不解。“你没看到吗？”
“没有。”程涵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脸无辜地看着李艺。她想看看李艺的反应。
其实她早就看到了，还是经纪人发过来问她的。程涵简单交代了送朋友回家然后就结束了。只不过“约会”这两个词倒是逗笑了程涵。这哪是什么约会啊，不过是好朋友的身份罢了。
李艺长叹一口气，转身准备拿出手机找到消息给程涵看。但刚拿出手机准备解锁的时候，李艺停下了动作。她突然想起自己的锁屏壁纸是程涵，于是转而把手机塞回自己的包里。程涵看不懂李艺的一系列操作，脸上泛起些许困惑。
“可以借用你的手机一下吗？我的手机没电了。”李艺拙劣的演技被程涵完全洞悉，可她还是乖乖地上交了自己的手机。
李艺点开微博，找到那条消息之后又还给程涵。程涵简单地扫了一眼就把手机锁屏了。
李艺以为她会说些什么，但是显然程涵没有这样的打算。见程涵不说话，李艺开口。
“对不起。”
李艺莫名其妙的话让程涵不知所措，她诧异地看着李艺问。“什么对不起？你为什么要道歉？”
“这件事是因为我才被拍到的，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有这样的绯闻了。”李艺在认真地反省着。
然而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却逗笑了程涵。“哈哈哈！我还以为怎么了。没事的，这根本不算什么。你完全不需要说对不起。”
“可是，这毕竟还是因为我才害你被拍到了。”
“你真的不用道歉。这是娱乐圈的常规操作，记者随便地胡说八道罢了。大家也只当是娱乐，更何况，你能证明这完全不是真的啊！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心。”
李艺没能卸下这个心里负担，还是一脸的歉疚。
“好吧！如果你还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的话。那就麻烦你来想一想我们今晚吃什么吧！要不然每次都是我来决定，我真的很头疼的。”程涵又把手机递了过去。“不许说随便啊！你每次都这样。这次不行，你必须做出选择。”
李艺接过手机，看到的界面照旧只是菜单。她们之间大多都是程涵选好餐厅后在让李艺决定吃的饭菜，而李艺也只是说着随意，都行。可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李艺是躲不掉这次点餐了。
“要不这次我请你吧！”李艺又一次提出了这样的申请。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程涵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拒绝。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程涵居然就顺着答应了。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我就负责跟着你混吃混喝好了。”程涵一脸玩笑着说。
“嗯，好。”李艺脸上扬起些许满足的微笑。
李艺拿出手机解锁，准备找一下排名还不错的餐厅。她实在是拿不准什么样的菜才适合程涵的口味。虽然这段时间她们在一起吃饭，但李艺光顾着去听程涵说话了。她都没能好好留意程涵点的菜，更何况程涵点的菜完全就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李艺很是认真的挑选着餐厅，苦恼于不知道该如何决定。
就在李艺忙于思考该吃些什么的时候，程涵把脸转向外侧。车窗上印出她的笑脸，程涵看见了李艺解锁的瞬间，桌面设置的是她的照片。
经过好一番的精挑细选，李艺还是选择了排名靠前的私厨。这样的选择完全超出了李艺的消费水平，但她也想力所能及地向程涵提供她能给出的最好。大不了接下来一个月生活节俭一点呗！李艺点了几道菜之后递给程涵看。
“你看看我选的这几道怎么样？”
程涵看了下点头表示同意。其实她吃什么都无所谓的，只要和她一起吃饭的人是李艺就好。程涵特意留意了菜单的价格，她知道李艺作为工薪阶层的消费水平，但她自有打算。程涵看得见在这些时间的相处中，李艺总是找机会让自己掏腰包。程涵明白李艺的想法，她就是典型的不想占别人便宜的那种人。程涵也应该适当地给出一些让李艺表现的机会，事后她找其他机会补偿李艺就好。
于是，今晚的晚餐是由李艺付的钱。
李艺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账单，程涵挽上了她的手。
“谢谢大佬的邀请。”
两个人相视而笑。
程涵还是送李艺到楼下。眼看着临近小区门口，李艺清了下嗓。
“要喝水吗？”程涵起身去拿水，迅速地拧开玻璃瓶盖给李艺递了过来。
原计划该说的话被替换，李艺随口一问。
“涵姐，你是喜欢喝这个牌子的水吗？怎么感觉你的车上每次都是这个水？”
程涵的内心骤然一紧，脸上却是笑着。“嗯。喜欢啊！我觉得它家的水好喝，瓶子也好看。”
李艺仔细端详了一下手里的玻璃瓶，却是比普通的塑料瓶好看。李艺认可程涵的话，不疑有他。“这确实。”
程涵微笑，没有多说什么。
李艺吞下几口水后开始自己本来的话题。
“涵姐，我想说，你以后还是不用送我回来了。上次都被拍到了，如果再次被拍到的话对你不好。”
“没事，难道现在都不允许演员交朋友吗？我不可以有自己的私生活吗？”程涵真的不在乎，这是她正常的社交。她不想自己的私生活还要被别人的束缚。
“你当然可以。只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还是不应该经常出现在这里。这边的安保工作不是很好。”李艺担心这边人多眼杂，她害怕上次的事情又会再次发生。
“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更何况我身边还有你和助理，我相信不会有任何意外的。”程涵只是就事论事地在说当前的话题，她完全没有做任何延伸。
“所以，你上次停车场遇见的那个男的找到了吗？”李艺终究还是问出了一直放心不下的事情。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上次警察已经过来做了笔录。”
“结果呢？找到了吗？”李艺双眉微蹙。
“还没有。他应该只是一时冲动吧！应该不会再来了。这种事情一般也只是为了吓唬吓唬人，你不用担心。”
“你不能这样掉以轻心啊！这毕竟是你生活的一个隐患啊！”李艺一脸愁容地说着。
看着眼前李艺苦口婆心的架势，宛若一个家长。程涵哭笑不得。“好好好。我知道了。你真的不用担心。我自己会注意的。”
李艺面对程涵好不上心的样子只能无奈的叹气。
这下换程涵着急了。“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你要相信我，对我有信心。这么多年我都平安地过来了。要是遇上一点点事我就害怕的话，我还怎么在娱乐圈混啊！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心。如果有什么进展，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好吗？”
“好吧！”李艺妥协，毕竟目前也只能这样了。“那你一定要记得告诉我啊！”
“好。”程涵耐心地回复，话语带着些许淡淡的宠溺。
“好了，就到这里吧！我先下车了。反正也不远，我自己走过去就好。”
“不行。这个我可没有答应你啊！所以，你说的不算。”
程涵让助理继续往前开。
车又一次在楼下停住，程涵满意地笑了。
“到了。你走吧！”程涵的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傲娇。“下次见。”
“下次见。”
李艺下车走开。
之前李艺都是着急地直接走掉，但这一次她却想看着程涵离开。她要确保程涵安全地走掉才行。然而习惯了看着李艺背影的程涵此时还以为她有什么突发情况，或是有什么想要告诉自己的话。程涵理所当然地下了车。
看到程涵的出现，李艺自然觉得疑惑。她对程涵抱有一样的误会。
可就在两个人各自误会着靠近的时候，旁边突然窜出一个黑色的身影。躲开已经是来不及的事情了。电光火石之间，李艺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凭着本能再一次跑向程涵。而这一次程涵也并没有只是被动地等待着，她不能在让李艺受伤了。
最后，泼出的液体成功地落在程涵身上。
此刻的程涵顾不上自己，但她的心是安稳的。程涵把李艺圈在了怀里，不管怎么样，至少自己护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