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到公司，彼此的经纪人和制片人已经在等着了。几人互换着在说话，程涵和李艺大多数时候负责听。等到会议结束已经是十一点了，制片人总结收尾大家各自散场。李艺故意放慢速度走在最后面。经纪人王晶还有事情需要核对，程涵先行离开。最先走到地下停车场的程涵没有着急离开，她坐在车上等李艺。反正这个时间任由她自己安排，她还是想看着李艺离开。过了一会程涵看到王晶跟在李艺身后上了同一辆车。
程涵困惑不解。
这是什么情况，她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是刚好搭的顺风车吗？
程涵拿出手机拨通王晶的电话。
“喂，晶姐。你下来了吗？我待会刚好要路过你家那边，要不我等你吧！”程涵试探着王晶现在的情况。她需要通过王晶给出的信息来推导她和李艺是否认识。
“不用了。我现在还在办公室，你先回去吧！”王晶当然不可能把自身的实际情况告诉程涵，她随便编排几句就敷衍完事。“好了，先这样。我工作了。路上注意安全。”
王晶将电话挂断。这倒引发了程涵对于她和李艺关系的求知欲，这两个人难道背着自己有什么秘密吗？据程涵所知，王晶和李艺这应该是第一次见面。程涵也从来没有听说自己的公司和李艺们公司有什么合作。直觉告诉程涵，这两人如果有事情一定是关于自己的。可惜现在无凭无据，程涵完全无从下手。
想要把事情搞清楚，程涵需要一步一步捋清思路。
李艺回到家里，脑子里依旧回荡着王晶说的那些话。
“你可以不要你的将来，可是你不能不为程涵考虑。她承受了那么多的流言蜚语才走到现在。你不能让她好不容易拥有的这些毁于一旦。”
“如果你真的爱她，真的为她好，就收起你的感情。你应该放手让她去做更好的自己。”
“就算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你什么都没有。你不但不能给程涵什么，还反倒成为了她的负担。你真的愿意看她为你自毁前程吗？”
“你都已经走了，为什么又回来？”
“还请你不要耽误程涵的事业。”
这些话犹如一根根长满长刺的荆棘条，它们将李艺的心一道一道紧紧地捆绑。长刺破入心脏，温热的鲜血不断流出。李艺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电视剧热播期间，演员们的互动都比较频繁。
程涵收到来自谭卿的邀约，说是想要请她到家里吃顿饭。顺便感谢一下她作为谭卿和李艺认识的牵线人，如果不是程涵她可能还没机会签下李艺。
“卿姐说笑了。都是李艺她自身优秀，以及您慧眼识珠才成就的缘分。我怎么敢居功呢！”
“那我不管。反正你这周六一定要来我家吃饭啊！到时候李艺也要来，你可不能缺席。”
在谭卿的盛情邀请下，程涵暗自垂怜地答应了。程涵之所以会答应，不过是因为李艺也会出现。所以，现在她和李艺的见面只能全靠别人牵线搭桥了吗？程涵心里酸涩。
周六下午，谭卿订的晚餐时间是晚上七点。程涵六点半到达。
她不清楚此时李艺是否已经来了，检查自己的仪表确定没有问题后按响门铃。上次在片场见过面的女士把门打开，笑着说。“请进。”
“谢谢。”程涵欠身微笑，走近房间。
谭卿从厨房出来，李艺跟在她身后。谭卿指着徐汝熙说。“这是我侄女徐汝熙，她比你大几个月，你跟着李艺一起叫她熙姐就好。”
借由谭卿的话，程涵才了解到徐汝熙的身份。眼前这个人，李艺一直叫她“熙姐”。这个词有点类似，程涵一直没缓过来。
她对着徐汝熙微笑示好。“熙姐。”
徐汝熙笑道。“你好。”
“好了，既然你都来了。那我们也准备吃饭吧！”
程涵进门，李艺也正在客厅里坐着。两人微微点了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谭卿让阿姨把饭菜都端上桌，谭卿的丈夫——书法家徐成也落座上位。
长条餐桌，六人位。程涵以为自己会被安排和李艺同坐一侧，毕竟徐汝熙和谭卿是亲属。可徐汝熙刚刚坐下就挥摆着手招呼李艺坐到她身边。
“小艺，你快来跟我坐一起。”徐汝熙笑着向着正在走来的李艺招手。
“你难得回家一趟，光顾着小艺。这里还有外人呢！”徐成笑着打趣徐汝熙。
程涵面色沉了沉。连谭卿的丈夫对李艺的称呼也是小艺？她已经和谭卿家这么熟了吗？
谭卿看向李艺。“你看你想做哪里就随便坐，别理她。”
李艺点头，就近也还是选择坐在了徐汝熙旁边。
徐汝熙满意地笑了。“果然还是小艺对我好。”
最后的位置是徐成在上位，程涵和谭卿坐一侧，李艺和徐汝熙坐一侧。
徐成抬筷，大家开始用餐。
徐汝熙喜笑颜开地向李艺介绍。
“我婶婶做的饭菜特别好吃，比外面的大厨还要好。待会还有你喜欢的肉末蒸蛋，你多吃点。”
说完，徐汝熙就朝着李艺的碗里夹了一堆的菜。
程涵小心地注意着李艺的脸色，她没有发现出分毫不悦。
李艺得体地笑说好。
阿姨把最后一道肉末蒸蛋端上桌，徐汝熙端起空碗起身就要去盛。看到菜品的时候脸色又立即拉了下来。她娇气地埋怨道：“婶婶，我不是说了让你千万记得不要放葱吗？怎么你还是加上了。”
“哎呀！我今天下午忙晕了，你也不来帮我。我真的是不小心忘记了。你又不是不吃葱。”谭卿家常地和徐汝熙斗嘴。“你不吃就算，有的是人吃。你要想吃没有葱的，我下次做就好了。”
徐汝熙拿着光洁的白色瓷勺久久没有下去手。“不是我不吃，是小艺不喜欢葱。”
话说完，餐桌上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李艺身上。莫名惹来的这些注视，李艺深觉不适。她着急着缓解。“没有的事。我随口说的，熙姐夸张了。我也吃葱的。”
谭卿颇有意味地和程涵对视了一眼。
“原来是小艺不吃葱啊！那我们下次注意，以后有的是一起吃饭的机会。”徐成站出来缓解这气氛微妙的状态。“好了，我们继续吃饭吧！小艺如果不吃鸡蛋的话，就吃点其他的，想吃什么多吃点。程涵你也多吃点。我家这个姑娘从小娇惯坏了，饭桌上也没个大小。你也随意点。”
李艺温顺地点头。“好。”
程涵颔首微笑。“徐老师客气了。”
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刚才说的话，李艺作势要去舀蛋羹。半路上被徐汝熙截住。
“还是我来给你舀吧！”
夹着一块山药正在咬的程涵停住筷子，目光投向李艺。她在等着李艺的拒绝，可李艺还是没有。
徐汝熙接过李艺的碗，细细地将蛋羹上的葱碎扒拉到一边才给李艺盛了几勺。
递回给李艺的时候还交代她。“下次我给你做没葱的。”
两位长辈含笑看着对面的两人，程涵不动声色地继续吃菜。嘴里咀嚼的食物，程涵尝不出任何味道。
谭卿幽幽开口。“怎么从小到大吃着我的饭长大，你从来没想过给我做顿饭呢？什么时候我能有机会吃上你给我做的菜啊？”
徐汝熙嬉笑着回答。“哎呀！婶婶，您可别打趣我了。在您面前，我哪敢班门弄斧啊！这些年全靠您养活的我，有你在我才能白白胖胖地活到今天。您要想吃随时招呼我就行。”
谭卿被这一番话逗笑。“算了吧！我可不敢劳动您，你下次别挑我做到菜就好了。”
一顿饭吃下来，程涵味如嚼蜡。她是整个晚餐吃得最认真的那个人，却也是最多余的那个。
李艺和这个名为徐汝熙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熙姐，小艺，葱？乱七八糟地不同元素在程涵脑子里乱串。
整个用餐的过程，李艺没有看程涵一眼。倒是程涵从徐汝熙的眼神里看出了些什么，她的喜欢太过于明目张胆，且毫不收敛。一举一动都是在往程涵心上扎刀子。
用餐结束，谭卿带着三人在客厅谈话。徐成回了自己的书房。她们四个人当中有三个是娱乐圈的，而且又恰好刚刚参演完同一部电视剧。话题自然而然地就此展开，程涵本以为徐汝熙不是圈内人，对于娱乐圈的了解并不多。可她不了解徐汝熙，作为资本公司老板的女儿，还有谭卿作为自己的婶婶，徐汝熙完全能够参与到她们的话题中。
临近十点，徐汝熙提出要离开。
“婶婶，时间也不早了。我想回去了，今天是真的累了。”明明说累了要走的人只有徐汝熙一人，起身时她却拉起了李艺。“我们走了啊！”
“哎！李艺可没说要走，你要走自己走。别带着李艺一起。我们还有好多话要聊呢！”谭卿作势去拉住李艺。
徐汝熙却着急地止住了谭卿的手。“别呀！我待会还要送她回家呢！你再不让她走真的很晚了。”
谭卿此时却丢给程涵一个莫名的眼神。程涵不解其意，只能强装镇定。
李艺最后还是被徐汝熙带走了。今晚，她和程涵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既然都走了，程涵也不打算继续多呆。“那既然这样的话，我也一起走了。今天辛苦卿姐邀请我们来吃饭了。下次换我回请。”
程涵正要起身准备离开。
“你等一下，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程涵看着徐汝熙拉着李艺走出门，心里有些难耐。她有些着急想赶上前面的人。“不知道卿姐有什么需要和我聊的？”程涵已经无心继续呆在这里。压着情绪，程涵礼貌地询问谭卿。
谭卿看着李艺们离开的背影，对程涵收起笑。“你都看到了。”
“卿姐是指什么？”
“她们俩。”
程涵不清楚谭卿要说什么。“怎么了？”
“你觉得她们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基于礼貌原则，程涵对她们的相处表示肯定。
谭卿叹了口气。
“你就别瞒着我了。我都知道了。”
“不知道卿姐知道的是什么？”程涵的思绪跟着李艺也一起溜走，她暂时没有回过神。
“你要是这样可就真的没意思了哦！”
许是察觉到谭卿情绪的变化，程涵这才紧急找回自己的状态。“不好意思，卿姐。我刚刚走神了。”
谭卿看出来了。点了下头，引着程涵走到会客室。“到这边来聊吧！”
程涵和谭卿在椅子上坐下。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特意约你来吃饭吗？”
“不知道。”程涵如实作答。
“我是特意想让你看看李艺和小熙的相处。小熙正在追李艺。”谭卿毫不保留直接说出了程涵避之不及的事实。
虽然自己已经猜到了，但亲耳听到的程涵整个人还是瞬间被冰水焦了个透。
“卿姐是希望我能帮帮徐小姐吗？”此时的程涵用徐小姐称呼徐汝熙，她故意地拉远距离。
谭卿轻笑，玩味地问。“你愿意吗？”
程涵心骤然缩紧，重重被人击上一拳。她答不上话。沉默已经是她现在能维持的最好状态了。
谭卿想要的效果达到。
“好了，我也不和你绕弯子。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喜欢李艺吗？”
程涵怅然若失，自嘲地苦笑了。“喜不喜欢又能怎样呢？如果卿姐希望我能提供帮助的话，关于这件事很抱歉我做不到。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对于程涵开口的提问，谭卿深觉诧异。
“你难道看不出来她喜欢谁吗？”
“看不出来。”程涵摇头，她真的不知道。
“你认真的？”
“嗯。”
“你们俩到底什么情况？”谭卿对自己的判定有些怀疑。
程涵认命了，索性把自己从这事情中剥离出去。“我单方面喜欢她。至于其他的我不知道。”
“怎么会？我一直以为是你在拒绝她。”
根据谭卿的观察，她认为在这段感情当中李艺才是主动的那一个。
程涵苦笑。“让卿姐失望了。不肯接受的那个人是她，不是我。”
“可是，李艺明明很喜欢你啊！”
“为什么这么说？”程涵不清楚谭卿为什么得出这样的结论。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谭卿吖了一口咖啡继续说。“只能说李艺的演技比你好。”
程涵依旧不明就里。“我倒是真的希望她还喜欢我。可是，并没有。我们现在的身份只是朋友，前任都不算。”程涵苦笑。“连这朋友的身份也是我求来的。”
“为什么？”
“我自己犯下的错，自找的。”程涵做错的事情太多了，她承认这些都是咎由自取。
“好吧！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今天特意约你过来就是想和你聊聊李艺的。”
程涵无奈。谭卿似乎找错人了。“关于什么？爱情还是事业？但我好像都没有身份参与进来。她的事情已经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
“你不希望她可以被更多人看到吗？”谭卿一语中的。
程涵当然希望李艺可以被更多人喜欢，希望她有更好的未来。就算她的未来里没有自己。“所以卿姐是真的要培养李艺吗？”
“有这个想法。可是她并没有这个打算。”
“为什么这么说？”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被我签下吗？”尽管是明知故问，谭卿还是想试探一下程涵的自我认知。
程涵沉默着摇头。
“因为你。其实她一开始并没有进圈的打算。无论我们怎么劝说她，她都不同意进圈。一直到我们丢出你参演的这个剧本，而她接下这个戏我想大概也只是因为有你的参演。”
这些话有着程涵现在不敢想象的分量，它暴露了李艺的选择依旧还是自己。李艺远没有表面上那么云淡风轻。
“如果你多留意一下她，你会在很多细节发现她对你的喜欢。她真的很喜欢你。”
程涵苦笑。“可是，我好像配不上她的喜欢。”
谭卿笑得云淡风轻。“这不是你说了算的。相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可是，我有个问题想问卿姐。你是怎么知道我和李艺的事情的？”程涵后之后觉地问出这个问题。
“我自己有眼睛当然看得见。”谭卿说这话明显是在故意挖苦程涵。但是想想感觉不对劲，补充道。“而且你经纪人也知道啊！我以为你们谈过这个话题。你不知道吗？”
程涵摇头否认。“晶姐没有和我聊过这件事。”
“那这我就不知道了。”谭卿悻悻道。“其实，我从第一次在片场见到李艺的时候就察觉到了。那有助理能做到像李艺一样贴心，而且她望向你的眼神里全是爱意。在加上后来我去医药馆的时候，老医生和我聊到你，说你还特意把药带回去熬。夸你说现在能有心思为别人熬中药的人不多了。好朋友，助理，妹妹。这些乱七八糟的身份加在一起，最后得出的身份不言而喻。”谭卿把自己为什么会看出她们身份的依据全都讲了。
原来，作为外人的她们真的会比自己看得清。
程涵由此陷入沉思。
眼见程涵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谭卿又补充一句。“我可没有故意要打探你的隐私啊！这些我都是恰好知道的。”
程涵知道谭卿误会自己了。“我没有这样想。我只是后悔自己怎么一直没看见，不知道她这么喜欢我。”
谭卿叹了口气。“没事，现在知道也不迟。喜欢很简单，但能不能在一起仅靠喜欢还不够，其中的事情需要你们共同去面对构建。”
“谢谢卿姐。”程涵谢过谭卿。
程涵抓到刚才谭卿话里的端倪。她以为她和李艺的事情，经纪人王晶并不知道。那这样的话，那天她们见面会不会是谈论这件事。
“卿姐，我想请问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这我不清楚。如果你们没有说的话，我知道的人只有我和你经纪人。怎么了？”谭卿有些弄不清状态。
“没事。我随意问一下。”程涵觉得有必要当面找王晶聊一聊。“卿姐可以跟我聊聊李艺和汝熙她们吗？”
谭卿面色变得柔和，温婉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想知道呢！看在你叫我一声卿姐的份上，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谭卿向程涵交代了她知道的所有关于李艺和徐汝熙的事情。
程涵又一次借由别人的口知道了关于李艺的故事。据谭卿所说，李艺和徐汝熙是在藏西的路上遇见的。徐汝熙刚刚从国外回来，一直习惯了游荡，机缘巧合之下两个人凑在一起。徐汝熙特意带李艺来见了谭卿和徐成，并且私下里直接告诉过他们她喜欢李艺。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谭卿拿到了《帝权》的剧本。有意要签李艺的谭卿才得以借此签下她。
至于王晶为什么会知道她和李艺的关系，谭卿对此一无所知。
“谢谢卿姐今天告诉我这么多。”
“你也不用谢我。我只不过是不希望汝熙受伤，毕竟李艺喜欢的人不是她。我可不想委屈我家孩子。”话是这么说，但谭卿同时也有意想成全李艺和程涵。
从谭卿家离开，程涵一直在思索着王晶在这件事情里充任的角色。所以，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会和李艺聊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