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餐两个人无所事事地在沙发上坐着。李艺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程涵自顾自地玩着手机。这样的氛围对程涵来说很舒适，可李艺却不这样想。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掌握这个亲近的尺度。
不知道是因为程涵还是酒精，李艺头疼的症状加重。她自然地用搭在抱枕上的左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试图以此自己缓解疼痛。一直专注于手机的程涵，随着李艺的动作抬头看去。
“头疼吗？”
“有点。”李艺漫不经心地回答，眼神依旧停留在电视上。
程涵端正自己的坐姿，把手机锁屏放到一边。“过来。”
李艺的目光被这句话吸引，不解地看着程涵。身体却是老老实实地坐了过去。“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程涵就直接上手按住了她的太阳穴。李艺骤然拽紧自己的衣服，屏住呼吸。
程涵察觉到了李艺的僵硬，但她并没有戳破。
程涵心想。“算了，也不急于这个时候靠近她，还是不为难她了。”
程涵放弃了更加贴近李艺的想法，只是专心地替她揉着太阳穴，双手也顺便搭在她的肩上。这样的姿势亲近又暧昧。过了不到三分钟，李艺就出言制止。
“好了，涵姐。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不用揉了。”
程涵听从李艺的话，停下手，退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李艺还以为按照程涵的习惯会对自己戏谑几句，但她却只是很配合地撤走。这反倒让李艺心里不安起来，她在回顾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自己昨晚上做了什么事情让程涵生气了。可是今天早上刚刚起床的时候一切都还很正常啊！
程涵的态度让李艺琢磨不透。
思索一番，李艺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问：“涵姐，你不高兴吗？是不是我昨晚上说了什么让你生气了？”
“没有啊！你为什么这么问？”程涵认真地看着李艺。
“觉得你今天的情绪有点不对劲。”
“我吗？”程涵手指着自己疑惑地问。“我哪里不对劲了？”
李艺咬了咬唇缓缓开口道：“你今天，，，都没有闹我。”
程涵听到这样的话轻笑一声，玩心再次袭来。“所以，这么说来，你是不是还挺希望我闹你的？”
“也不是。我只是怕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不开心。”李艺低着头不敢看程涵。
李艺一副委屈的模样让程涵心有不舍。
“小艺，你看着我。”
李艺抬头看向程涵。
“我没有不开心，只是不清楚自己能为你做些什么。因为知道你最近已经很难过了，所以我没有闹你，不想给你添堵。我希望你能够对自己好一点知道吗？”
“其实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李艺说完还傲娇地象征性笑了下。
程涵在心里叹气。
“可是作为你的女朋友，我希望能陪着你，照顾你。你不要总是一个人撑着好吗？”
可能是因为程涵提及的话题让她有些尴尬，李艺再次扬起一个场面性的微笑。“没事的了。这些年我都一个人过来了，早就习惯了。没有你，我一个人也可以的。你要相信我！”
这样的话让程涵心疼不已。
程涵端正自己的坐姿，正身面对李艺。
“嗯。我当然相信你，也知道你一个人可以。但是这和相不相信你没有关系。我只是想陪着你，不想让你一个人难过。可能对你来说，你现在更习惯一个人，让你敞开心扉接受我还很难。但是或许你可以试着慢慢接受我，习惯有我的存在。”程涵顿了下又继续说。“之前，你是一个人，但现在我们在一起了。你就不在是一个人了知道吗？如果不开心了，也可以告诉我。不要在让自己独自面对了好吗？”程涵说话的过程中眼睛一直注视着李艺，眉目深情。李艺融化在这样的目光中。她所有伪装的还好都被程涵全部洞悉。“如果累了，就抱一抱我吧！”
李艺没有动作。空气中的氧气在这沉默中变得稀薄。
最后，程涵的心跳回复日常的频率。李艺抱住了她。
程涵轻抚她的头。
“李艺，你现在不用假装快乐，没有人强迫你立马走出这段悲伤。没关系，慢慢来。”
李艺微微在程涵的肩上点了一下头。
程涵看一眼时间，已经十点半了。李艺还坐在沙发上，虽然看似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但其实心思早就不知道去哪。
程涵走近站在李艺前面挡住她的视线。“好了，时间不早了，去睡觉吧！”
李艺被程涵牵着手向卧室走去。替李艺把被子盖好，程涵叮嘱。“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我去睡沙发。有事情叫我。”
“你不睡床吗？”
“我不打扰你。”
这是程涵真实的心声，但此时的话却显得两个人格外生分。
李艺被被子遮住的手拽紧床单。“跟我一起睡吧！你不是希望我能接受你吗？”
“不会影响到你吗？”程涵不确定地再次询问。她虽然愿意，但更不忍心打扰李艺。程涵愿意给李艺留足富余的空间。
“不会。上来吧！”李艺说着替她掀开了另外一侧的被子，以此示意程涵。
程涵上床的动作轻缓。她罕见地本分躺平，连翻身的动作都没有。偏过头看去，李艺已经闭上了双眼。程涵侧身把灯关上，再次躺回原位，李艺靠近了她。前额微微碰到她的肩上。这是李艺第一次对自己展露需要，程涵的心在此时变得很是柔软。她认定这是李艺主动的接纳，她们之间的距离有在拉近。
可惜现在这样的行为对李艺来说并不代表什么，她之所以这样做只是因为她知道程涵希望她这么做。李艺不过是不想让程涵失落罢了，她个人依旧沉浸在好友离世的悲伤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程涵和李艺的相处都很和谐。李艺偶尔也会接一下程涵的玩笑，但依旧害羞，也依旧不是真的开心。
晚上，程涵需要赶去片场。
李艺送她到楼下，车还没来。两个人站在路灯下。
“我去片场了，好好照顾自己啊！”
“好。”李艺点了点头。“涵姐，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这段时间陪我，谢谢你带我去喝酒。”
“没事。你不嫌弃我带坏你就好。”
车来了！程涵拉开车门准备上去，停滞片刻后又回来。
“你要是真的谢谢我的话就在抱抱我吧！要不然你想我的时候就抱不到了，这一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程涵朝着李艺张开双手。
李艺抱住程涵并对她说。“你要好好的。”
程涵回。“我们都会好好的。”
程涵和李艺总是聚少离多。
再次见面又是两个月之后，程涵提前告知了李艺回来的消息。这次终于没有事情打扰她们了。李艺答应程涵会在家等她。
“路上注意安全。我回家等你。”
然而等到程涵推开家门却没有发现李艺的身影。不过这一次并没有上次的那种错失感，程涵安抚自己，如果有事的话李艺会提前告诉自己的。她如常地拿出手机拨通李艺的电话。
“李艺，你在哪呢？”
“我在家啊！怎么了？”李艺不解，她确实是在家啊！莫非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也在家啊！我怎么没有看见你呢？”
话音刚落，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都懂了。
程涵笑着说：“我知道了。”
李艺的语气里难得略带些嬉闹。“嗯。你知道了！”
“那你是希望我过去呢！还是你过来？”李艺询问程涵的想法，她都可以。
“不用不用。你在家等我，我马上过去。”程涵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门口走去。她不想让李艺等太久。
一个小时的车程，程涵提前二十分钟到家。
今晚，程涵的胃口似乎不错。李艺对此表示满意，可她自己照旧还是吃得不多。眼看着李艺又要放下筷子，程涵又朝着李艺碗里夹了些菜。
“你别那么快就不吃了嘛！我都还没吃好，你不能只让我一个人胖。你要和我一起。”
在程涵的要求下，李艺只能陪着她断断续续地吃着。
程涵抓住机会就在落实要好好喂养李艺的任务。
饭后，两个人照旧窝到了沙发上。
李艺还是在看程涵之前演的古装。
“你整天看这个不觉得烦吗？”
“不会啊！每次看都有不一样的体会。而且看自己喜欢的人怎么会烦呢，这是追星人的日常而已。”
“那你现在喜欢我吗？”
“喜欢啊！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李艺的真心话脱口而出，这依旧是从粉丝的角度出发。李艺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
“我说的是我对你的这种喜欢。”
李艺收起脸上的自豪，转过头表情歉疚地看着程涵。“那种喜欢，我还没有。”
程涵眼里说不清的期待慢慢黯淡下去。她平静又不带任何情绪地说：“我知道了。那你继续看吧！我回房间休息了。”
程涵回房，空留李艺一个人。偌大的客厅只有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在跳动着，李艺的心又变得不安宁了。她真的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对程涵。比起为难自己，她更不想辜负程涵。李艺又开始陷入自己感情的泥沼。
因为李艺的一句话，躺在床上的程涵又开始习惯性地失眠。前几次和李艺同床共枕的体验过于舒适，让程涵误以为自己有条件摆脱失眠，可事实证明并没有。在加上近段时间戏份重，压力大，程涵只觉得身心俱疲。还以为回来可以抱着李艺好好休息的，结果她还是一样的疏离。
程涵从抽屉里拿出安眠药，出门去倒水。
本以为李艺这个时候已经睡了，结果下了楼才发现那个人还坐在沙发上。程涵此时并不想和李艺交流，自觉地转身回房。可她捏了捏手里的药盒，最后还是选择无所谓地下楼了。
李艺听见程涵的动静，找寻着看过去。程涵背对她，手里拿着不知名的药走向饮水机。
李艺心里生出忧虑。“涵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老毛病了，安眠药而已。”
程涵把药吃下，喝了几口水后离开。她随意的来过这一趟，再次打乱李艺整个心境。
李艺一整夜都没有回房间，而楼上的程涵却一直在期待着她能敲开自己的房门。
如果她们之间注定只能有一个人开心的话，她希望是程涵。
既然选择了在一起，那就不要辜负这段相遇吧！反正也只剩下为数不多的时间了。不清楚程涵对自己是真情还是假意，李艺没办法对她的期待视而不见。不管结局怎么样，她希望程涵和自己在一起的日子里是开心的。
李艺永远会站在程涵这边，无条件的。
等到程涵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李艺照例已经不在了。程涵内心烦躁，今天明明是星期六，李艺却还要躲着自己。内心的不愉快被无限放大。可就在这个时候，李艺抱着一束花回来了。
满满一束新鲜的香槟玫瑰，浪漫的代表。
程涵完全不知道李艺这种行为的动机。
“你怎么抱着花回来了？”
李艺神色羞怯，心跳在疯狂的加速跳动。
“程涵，你做我女朋友吧！”
“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早就是情侣了吗？”
“之前，一直都是你单方面的付出，这次我想回应你。虽然我们说好只当这是一场游戏，但我还是想认真对待，不想让你觉得辜负了这场遇见。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想和你好好度过，不管结果怎样，希望和我在一起的日子你是真的开心。”
李艺说完朝着程涵递过花去。
“你这是在向我告白吗？”程涵有些诧异。
“嗯，算是吧！我希望完整我们在一起的仪式感。”李艺缓慢而羞涩地点了点头，双侧的脸颊和耳朵都渐渐地染上绯红。
“为什么这么说？”
“就目前来看，我们的这场游戏有很大的可能不会延展。出于对感情的尊重，我还是想让它完满一点。”
李艺安静的陈述着自己的所思所想，她足够坦荡且清白。
程涵听闻不知该作何感想。
她的心事见不得光。
程涵看着李艺那满怀的花，还是笑了。就当是为了不辜负李艺的好意吧！
“那就谢谢宝贝了，你的花我收下了。”
再一次听到程涵喊自己宝贝，李艺一如既往的羞涩。这副可爱模样戳中了程涵的软肋，她伸手抱过李艺的花。
大概是因为这束花真的很好看，程涵很喜欢。暂时放下那些心里的幽暗，程涵想要投入当下。作为回报，程涵回赠了李艺一个微笑。这个笑是发自内心的，它带着柔和的光。温暖而不耀眼。
李艺也因着程涵的微笑而开心。
就在李艺跟着程涵笑开的时候，她突然凑近在李艺脸上亲了一下。程涵迅速撤离，掩饰性的说了句。“谢谢你的花，很漂亮。我很喜欢。”
程涵心虚地观察着李艺的脸色，好在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还保持着刚才的微笑。这让程涵放下心里的不安，她还担心李艺会不开心。
李艺愣了几秒，迟钝地回了一句。
“你喜欢就好。”
程涵抱着花束回了房。但却陷入了另一个难题，她呆呆地凝望着花陷入沉思。
程涵这些年收到过很多花，多到可以开起一个花店了。程涵也参与了几场告白，早就失去了少女那般的悸动。
可，为什么这场来自于李艺的告白却让她如此心神无措。
算了，不该想太多的。
只是一场游戏而已。
她们都是在角色扮演罢了。
程涵自我消解，她在用原定的状态来规范现在。
程涵从楼上出来的时候，李艺正在厨房弄早餐。停下手里的动作，李艺注意到程涵在翻找东西。
程涵清楚地知道家里没有花瓶，但她试图想腾出个容器把那些花养起来。
“你找什么呢？”李艺从厨房走出来。
“我想找个东西把那些花插起来养着，可是家里好像没有什么合适的。要不我们一起出去买个花瓶吧！”
程涵的嘴替大脑提出了建议。
吃过早餐，李艺被程涵以买花瓶的理由托出来，她挽着李艺在商场四处瞎逛。明明说好只是买一个花瓶的，结果陆陆续续手里又提了一堆的东西。又是等到两个人手里实在拿不下了，程涵才心满意足慢悠悠走向花店去挑选花瓶。
柜台上放置了一堆形态各异的花瓶，程涵对于这样的摆件没有什么要求，只要能插花就行了。她把选择交给了李艺。
“你看看你喜欢哪个？”
“你选吧！我不清楚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不经常在家，你选个自己喜欢的。你喜欢的我都可以。”程涵已经默认了李艺会长久地居住在自己家里。
两个人商讨一番谁都不肯退让，最后李艺只能提议各自选一个。
程涵选的是一个白色瓷瓶，李艺的是墨蓝玻璃瓶。
终于，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程涵丢下手里的购物袋，满心欢喜地开始插花，弄得地上一堆的残枝碎叶。而李艺却也只是耐心地配合地陪着她。等到她终于在一番修剪后把花都插好两个花瓶，面对脚下的一地凌乱，程涵才追悔莫及。
早知道就不这么折腾了。
就在她人认命似地准备开始收理垃圾时，李艺已经拿着扫帚过来了。
“好了，你去洗手休息吧！我把这里打扫干净。”
程涵拒绝，她并不是那种不负责的人。“不要。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清理。”
程涵从李艺手里接过工具，自顾自地开始清扫。李艺没有离去，在一边帮衬着。
程涵今天很开心，因为李艺对于自己的陪伴，因为李艺的靠近和接纳。
程涵如愿地等到李艺主动的献祭。
这场始于游戏的羁绊不断加深，这是由她们共同修筑的囚牢。圈住了对方，套牢了自己。她们注定躲不掉。
又到了该休息的时间，程涵一直都觉得两个人理所当然应该睡在一起。但她还是礼貌地询问了李艺。
“你今晚想睡哪？”
李艺这一次没有犹豫，看着程涵说：“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这样的回答让程涵很满意，她说话的语气里都透出喜悦。“当然了！我荣幸之至。”
两个人再一次躺在一张床上，但也仅仅是躺在了一起。李艺没有靠近程涵，程涵也自觉地呆在了自己的位置。她们早就不是第一次躺在一起了，但这还是双方在明确心意之后的第一次。
受到李艺睡眠因子的感染，程涵也安稳地入睡。两个人在同一张床上睡去。
雨滴击打窗户，扰醒了浅眠的程涵。这样的雨夜，程涵总是不能好好休息。那个噩梦一直横亘在程涵心里，从未放过她。可事实上程涵害怕的从来不是打雷。，没有那么多矫情的戏码，她的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雷声。
李艺被雷声惊醒，发现本该在身边的程涵不知所踪。她记得程涵害怕雷雨夜，立马起身去寻找程涵。
最后，果然不出所料地在酒柜前找到了程涵。
李艺走到程涵面前还没有来得及靠近，一道雷声炸裂，两个人都被吓到。又是一道白光闪过，程涵做好了迎接雷声的准备，但是意外的一双手替她罩住了耳朵。比雷声先到的是李艺。
可接下来的雷声反倒是让李艺被震到一颤，她显然是被吓到了。
一直等到雷声散去，李艺才撤回双手。柔声询问：“回去休息吗？”
“好。”
程涵知道自己不会睡着，但她还是愿意跟随着李艺回到了床上。
李艺主动抱住程涵。
“涵姐从什么时候开始怕打雷的？”
出于对程涵的关心，李艺想多了解些。可是程涵并没有说话，她只是又靠近了李艺多一点。
程涵不想费心在编撰些其他理由来欺骗李艺，但她也不觉得这些话能够对她说。反正都是要结束的感情，何必牵扯那么多的羁绊呢！
程涵不言。李艺没有追问，只是这一整夜她总是会反复醒来。提防着突如其来的雷声。偶尔有几次，程涵都感受到了李艺放置在自己耳朵上的手，于是她心安理得地没有睁眼。她知道李艺会替她挡掉那些震耳的炸裂。
这一夜，她们彼此相拥而眠。
在李艺身边，程涵找到前所未有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