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卯半蹲，再次按上地面的按钮，然而密室的门却没有打开。
苏卯蹙起了眉，莫非密室的门只在特定的时间段，才能打开？
他斟酌了一下，比起在原地等待24h……苏卯决定进入身后的金属门内，查看一下彼得船长的生活状态。
“主人？好黑……你怎么在这里？”贾斯汀在右手尾戒上苏醒，还带着些刚睡醒的迷蒙，“唔，您说过想先休息一下的。”
“嘘——”
没想到贾斯汀会在此刻醒来，苏卯眼前黑暗一片，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彼得以外的生物，他只能先让贾斯汀保持安静。
贾斯汀很乖，听到苏卯的气音后立刻噤声。
身后的沉重的金属门缓缓关闭，一人一眼在狭小的空间内伫立。
满眼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为了安全考量，他没有打开潜水手表的照明功能。
幸好，从厨房拿的那把刀还挂在裤腰带上，苏卯反手摸到腰间，牢牢攥住刀柄，摆出了一个戒备的姿势。
片刻后，水声忽然响起，鼻间嗅到一股咸腥味道，苏卯立刻辨别出这是海水。
看来彼得也好，利维坦也罢，都是可以水陆两栖的。
很快，水流涌动，苏卯的鞋袜被浸透，而水位还在不断向上蔓延。随着时间的流逝，海水很快没过了苏卯的眼耳口鼻，熟悉的饱胀感缓缓袭来，多少驱散了他内心残存的不安。
苏卯有些庆幸。进来的幸好不是维雷特，而是自己，否则在这样的环境下，传教士必死无疑。
水位还在上涨，苏卯懒得随水上浮，干脆潜入水中。
他开始向下潜游，企图触摸到密室底部的舱壁。然而，根据潜水手表显示，他已经游动了足足十分钟之久，却没摸到任何意料之中的东西。
好奇怪，前舱上层与客厅之间的空腔，有这么大吗？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海水中央，忽然亮起明亮的光。苏卯将注意力倾注到眼前的光束中，尽可能保持平静，避免自己幻想出利维坦和其他的新生物。
这是……空气？
碧蓝色的海水在眼前卷动，浪花打出白沫倾泻而下。
浪涛卷过，苏卯看到了棉花糖一样的白云镶嵌在蓝色的天幕上，夕阳在右上方散发出明亮温暖的光芒——他向水底潜游，却抵达了海面。
完全陌生却美丽无比的景象在他面前展开，他愣愣地看着清澈海水、粉紫色的晚霞、桔红落日，不远处正是沙滩……
金属门到底通往何方？彼得生活在这里吗？
苏卯皱起眉，撩开了粘在面部的湿长发丝，再次潜入水中，浅海清澈无比，水域能见度很高，他甚至轻松看到了底部有数个巨大无比的蚌，正在开合。
“你在看什么？”
空灵而沙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苏卯一惊，快速回头，看到了不一样的纪仲游。
黑色的短发疯长及腰，长发飘散在水中，来人耳后生出银白色的薄鳍，身上的工装服已然不见，清晰的腹肌和人鱼线下，是……一条巨大的银白色鱼尾！
苏卯愣住了。
“你……”碧青色的眸子里饱含惊疑，苏卯的黑色长卷发也散在水里，波浪卷动，两人的发丝在海中缠绕交错，“你怎么……”
纪仲游看到那双碧青色的瞳孔，割裂的神经平静了一些，眼里的血丝随之消退。
他笑了笑，戴好温柔假面，抬了抬左臂，红宝石手杖被他牢牢握在手心：“用了一点手段，信徒们妥协了。”
纪仲游向前游动了一下，健壮有力的鱼尾卷动随后舒展开来，在射入水中的光芒映照下发出细碎的光。
苏卯忍不住看着他那巨大而美丽的鱼尾，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他忍不住喉结滚动了一下。
纪仲游没有贸然接近那些巨大的蚌，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
他想回头找苏卯聊聊，却看到对方愣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鱼尾，一动不动。
“怎么？”纪仲游游回苏卯附近，示意对方可以伸手抚摸一下自己的鳞片，“好看么？”
苏卯伸手触摸上他的鳞。
鱼尾的触感与这人的肌肉……完全是两种质感。前者更加柔韧，在美丽中蕴含一丝危险。
而尾部的鳞片们与纪仲游腹部细碎的鳞也有些不同，它们形状更大、鳞次栉比完美闭合，触感冰凉光滑……像夜晚细细闪烁的星子，也像他抚摸过的冰凉宝石……
苏卯的眼神中染上一丝痴迷。
纪仲游在这样的凝视里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他忍不住喟叹一声，双颊的鳃翕动频率加快，吐出一连串水泡。
他感到自己冰凉的身躯不合时宜地“热”了起来。
泡泡快速上升，惊到了苏卯，他察觉到怪异的暧昧氛围，触电一般地收回手：“彼得和维雷特呢？”
“彼得已经死了，维雷特杀的。”纪仲游简单交代了一下过程，“我用红宝石手杖破开了时空，来这里找你。”
“你……”
不该来的。
苏卯咽下否定表述，即使这里是异空间，他们也无法判断红珊瑚号上的规则会不会在这里生效，谨慎为上。
苏卯换了个表达方式：“你可能中了信徒的圈套。”
纪仲游无所谓道：“或许。”
当时他提着长矛逼迫马丁打开密室的门，却遭到了对方的干脆拒绝。
躁郁症发作下，他将长矛狠狠插入仪表盘上，精密仪器应声而碎，前舱红灯闪烁，报警声响不绝于耳。
随后，屏幕黑屏数秒，AI失灵，无法控制硬件，整个红珊瑚号直接陷入瘫痪。
“那把矛似乎大有来头，竟然能直接‘毁掉’埃斯特班设计的AI。”纪仲游还是决定坦白，“在砸了仪表盘后，我本来想用矛直接捅开密室，可瓦恩·凡却忽然出现阻止了我，他说用红宝石手杖可以破开时空，找到你。”
苏卯心里的担忧一点没有减少，埃斯特班不会无缘无故将拥有特殊能力的“手杖”下放，除非祂有更大的陷阱等着他们去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纪仲游补充道，“一种可能，这柄手杖是瑟斯顿的藏品之一，在祖父悖论的影响下，它只能是属于我的东西。第二种，在劈碎红宝石后，他需要我用这柄手杖，达到其他目的。”
纪仲游突然伸手点了一下苏卯右手尾戒上的红宝石。
贾斯汀已经完全清醒，有些委屈地躲开人鱼尖锐的指尖。
可主人还没有允许它讲话，眼珠气闷地鼓了鼓。
气氛忽然粘稠了起来，直觉让苏卯不要问这条人鱼为什么要找自己。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明日零点才能离开密室。
苏卯不自然地偏过头，指着远处那群巨蚌们，生硬地转了个话题：“贾斯汀，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纪仲游听到了属于苏卯的声音，挑了挑眉，他有心想计较对方的躲避，伸手扳过苏卯的脸颊。
苏卯拍开纪仲游不规矩的手，摸了下自己的红宝石戒指：“正式认识一下，贾斯汀，原来是埃斯特班的审判之眼，现在被学者威廉姆的蓝眼代替了。”
拥有金色瞳孔的血色眼珠儿鼓了鼓，显然对主人的话语有些不满，它闷闷道：“我明明就是属于主人的，只是去埃斯特班那里打了个临时工而已。”
片刻后，它没有忘记解答主人的疑惑：“那些都是蜃，通俗点说，是大蛤蜊们。”
苏卯顿了顿：“这么大，肉一定很厚、弹牙。”
纪仲游：……
纪仲游看着口水横流的苏卯，莫非他看自己的鱼尾时也……
纪仲游有些无语，轻咳一声：“那应该是‘海市蜃楼’的蜃，传说中它吐出气可以幻化出楼台影像，吃了八成会中毒。”
苏卯面露可惜。
贾斯汀道：“正是如此，有蜃在，海市可能要开了。”
密室竟然直接通向海市？还有，多瑞恩艇长为什么要把自己父亲放在这里？
蜃群中，最大的那颗忽然吐出一个的巨大的泡泡，里面包裹着粉紫色的气。
卷动的洋流也无法弄破那个看上去脆弱无比的薄膜，无数蜃紧随其后，一连串泡泡快速自海底向上升腾。
苏卯和纪仲游对视一眼，快速上浮，很快，他们抵达海面。
那些承载了气体的泡泡在接触到海面的瞬间破裂开来，粉紫色很快逸散在空气中。几乎是瞬间，沙滩上无数小小的蚌打开了紧闭的口，两片壳如振翅蝴蝶般张开，露出里侧鲜嫩的蚌肉。
粉紫色的气息在空气中蒸腾，碧蓝色的海水、落日的桔红余晖映衬着这幅景象，一切美轮美奂。
很快，苏卯和纪仲游嗅到了一股甜腻无比的气息。而这味道存留只有短短一瞬，快得像是错觉。
恍惚之间，悠长长鸣宛如号角一般响彻天地，沙滩上的蚌听到信号后纷纷闭合，快速钻回了沙滩之中。
“那是……”苏卯看着原本空无一物的沙滩，上面忽然出现了集市。
摆摊的逛街的，有带着面具的类人生物、有身覆鳞甲如彼得一样的蛇、有人类，甚至还有顶着螺壳的双腿……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纪仲游缓缓吐了口气：“看来这就是贾斯汀所说的海市了。”
作者有话要说：纪仲游：孔雀鱼开屏！
苏卯：口水，饿饿。
纪仲游：秒怂+抱紧了自己的尾巴。
晚上可能还有一章，时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