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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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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季向蕊和时鉴平时工作都忙, 一个常年在国外,一个常年在部队,能和家长一起吃饭的机会本就不多。

程芸原先是想在他们出国前一起吃顿饭的, 但没想部队里有事, 也就没能吃成。

这会,季向蕊坐在副驾的位置, 转头望着楼上开着暖灯的那户, 来去的好像还能看到程芸的身影, 她忽地就紧张了。

如果是以前,季向蕊经常跑去时家蹭饭那时, 肯定随心所欲,叔叔阿姨叫的热情, 但现在换了身份,似乎总有那么点拘谨。

车熄火的那瞬, 季向蕊低头望向自己身上穿的一身淡色长裙,不知想到什么,倏地拍了下脑袋,无奈说:“我这脑子, 我怎么穿了这条裙?”

时鉴没懂她意思, 只笑着说:“不是很好看?”

季向蕊摇头, “阿姨也给我买了一条的, 我该穿那条, 我整理好收在老院的,我给忘了。”

“没事。”时鉴伸手替她解开安全带,抬手揉了下她的脑袋,“穿什么都好。”

季向蕊恼得眉眼耷拉,恹恹的从还没上楼就开始自我怀疑了。她没说话, 只推门跟他一起下了车。

小区一路进来的灯暖调昏暗,斜撒着投落在他们肩头,一高一低,把他们并肩相依的身影都拉长不少。

时鉴伸手搂住季向蕊的腰,见她还低垂着脑袋,指腹轻点了几下她的腰身,微倾过身,笑着和她咬耳:“开心点?”

季向蕊拽着他的衣角,往他怀里凑了凑,没底气地小声问:“你说阿姨会不会介意?我好久没见她了。”

时鉴低笑着捏了下她的鼻尖,是哄的语调:“她喜欢你,怎么会介意?”

季向蕊没应,只说:“正好现在天热起来,等我下次来吃饭,我就穿那条裙。”

“好。”时鉴带她上楼。

与其说是想太多,不如说季向蕊是被紧张支配得乱了神。

她忘了时鉴有钥匙,想都没想就抬手按了门铃。

闻声,时鉴拿钥匙的动作滞住,顿了几秒,干脆把已经摸到的钥匙塞回衣兜,陪她站在门口一起等人来开门。

踢踏踢踏的声音很快从里边传来。

开门的是程南荨。

季向蕊虽然知道程南荨回来了,但一直没机会见,现在突然撞上视线,她收敛了平时的随意,认真地喊了声:“南荨姐。”

“好久不见,又变漂亮了。”

季向蕊和程南荨笑着又聊了两句。

随后,程南荨笑着和时鉴对视的那眼,就懂了他隐含传递的意思。

她低头扫了眼时鉴左手拎着的礼品盒,没让环境安静下来,反是打趣他:“怎么一看都是爸妈的?没我的?”

“想要什么?”时鉴边往里走,边帮季向蕊拿拖鞋,等她换完,再牵上她手,准备拉着她往里走。

但刚有迈步的动作,程南荨就拦在门口,摊手在他面前,“我们时队既然大方的话,那今天什么日子,是不是得意思意思?”

“这年都过完了,还要红包?”时鉴话归话,说完还是把早有准备的红包拿出来,塞到程南荨手里,笑问,“够吗?”

程南荨捏了捏厚度,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放行:“进去吧。”

季向蕊抬眼看向时鉴,小声问:“你这都准备好了?”

“嗯。”他笑着逗她,“不然只给你进,我一个人等在外面?”

这话外音莫名听得季向蕊耳根一热。

她吸了口气,定定神,玩笑地伸手讨要说:“那为什么我没有?你不公平。”

“你有。”时鉴趁程南荨不注意,拿出更厚的一个塞在季向蕊手上,哄着她说,“过年没给的,现在都补给你,藏好了。”

季向蕊满足地笑弯了眼。

下一秒,后面却传来几声别有深意的咳嗽声:“别当我看不见啊。”

季向蕊和时鉴对视了眼,赶紧把红包藏进衣兜,低眸直笑。

因为有条过厅,时牧和程芸现在忙着准备饭,直到看到时鉴和季向蕊,才慢一拍地从厨房里相继走出来。

时鉴“爸、妈”喊完,季向蕊赶紧跟着喊:“叔叔,阿姨,晚上好。”

“还叔叔阿姨呢。”时牧最近心情不错,这会还多了心思接话,“该准备准备改口了啊。”

这话说完,程芸一手拍上时牧的胳膊,给了他一眼,随后笑着和季向蕊说:“向蕊啊,别理他,你叔叔中午可能老酒喝多了。”

季向蕊把特意挑好的水果礼物都从时鉴手里接来,递到程芸面前,“阿姨,这是带的礼物。”

只一眼,程芸就知道季向蕊挑了什么。

是她最近才看上的一套护肤品。

看来买礼物都花了不少心思。

程芸忙笑着接下,“我们向蕊这么用心,阿姨都有点不好意思,礼物这么贵重,我都担心我那菜烧得会不会不合胃口。”

“不会的。”季向蕊也算是从小就吃程芸的菜长大,“阿姨烧的好吃。”

程芸刚想自夸一句,时牧很不给面子地插进一句:“今晚你阿姨就烧了个你喜欢的狮子头,别的都是她指挥我,别的都是叔叔烧的。”

邀功的话还没飘进空气,程芸又一掌甩了上来,咬着牙瞪他一眼,“你安静点,不会?”

时牧识相不出声,季向蕊和时鉴都被逗笑。

因为还不到饭点,所以程芸和时牧还要回厨房忙。时鉴和季向蕊说要打下手,他们也把这两孩子赶去了客厅,说很快就好。

中间这么长时间,程南荨都没跟来,还等在门口。

季向蕊好奇看向玄关,扯了扯时鉴的衣摆,小声问:“南荨姐是不是还约了人来?”

时鉴刚想说,那边门铃就响了。

程南荨开门,来的是同样提着一堆礼物的周霄。

季向蕊听时鉴简单介绍完,讶异不过几秒,就好好消化了这之间的人物关系。

周霄的那些亲戚早就断了联系,现在他就程南荨一个人了,时牧和程芸知道实情后,也没多怪他。

毕竟都不是狠心的人。

所以这次吃饭,原先是只有时鉴带季向蕊回来,但程芸特地和时牧商量了下,改成要程南荨把周霄一起带回来。

程南荨原先还觉得父母这一坎必定是个大问题。

可直到饭桌上,程芸和时牧分别把狮子头夹到季向蕊和周霄碗里时,那所谓的坎仿佛顿然化为虚无。

他们的确偏爱季向蕊,但同样是孩子,本就该一视同仁,更何况周霄救了多次程南荨的命,程芸和时牧都在努力地消除心底的隔阂。

吃饭全程,程芸起的话题都是时鉴和程南荨以前小的时候的事。

因为周霄对程南荨的了解还有局限,这一顿饭就成了推进的关键。

但不知怎的,聊着聊着,话题又拐到季向蕊每次做坏事,都往时鉴身后躲的事,十有九次,时鉴都得替她背黑锅。

程芸想想就觉得有意思,看向时鉴,“你还记不记得你三年级那会过年,你爸揍你最凶,你干什么了?”

时鉴没说话,反倒是视线转到季向蕊身上。

季向蕊余光扫到,但没看他,低垂着脑袋,像是快要把脸扣进碗里。

时鉴有意在桌下捏了下她腿。

季向蕊一躲,脑袋顺势扬起来,略有尴尬地坦诚道:“叔叔对不起。”

“什么?”时牧还没反应过来。

季向蕊把狮子头咽下去,才慢吞吞地拿出端正态度:“当年您鞋底下那个摔炮,其实不是时鉴放的,是我放的。”

这话一出,全场静了三秒。

随即,程芸和时牧对视了眼后,蓦然笑出声来。

季向蕊头皮发麻地迫切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时鉴坐在一旁,倒像是在看戏,丝毫帮着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季向蕊求助地看向他,等半天只等来他轻飘飘的一句:“都替你背了多少年的黑锅了?别忘了找时间好好补偿我。”

季向蕊愣了下,“你要什么?”

“你说呢?”时鉴笑了,“我不挑的。”

季向蕊听懂意思,一脚给他踩上去。

不过时鉴也不止给季向蕊背过这一次黑锅,时间太久,很多事情大家都忘了。

但有一点,简单鲜明。

程芸和季向蕊说:“你别看他平时淡定的样,以前心思可多了,个臭小子,因为打架被叫老师次数不少吧。”

时鉴没说话,时牧哼了声,接上程芸的话:“岂止不少,后来搞得我一进办公室,别的班的老师都认识我,给我来一句‘时鉴爸爸你又来了啊’。”

季向蕊:“......”

这事程南荨也有参与,“也不知道以前怎么这么会挑事的。”

她的目光在季向蕊和时鉴之间流连几分,笑了:“但要是英雄救美打出一身伤,就另当别论了。”

季向蕊猛地喝进嘴里的一口汤好烫,烫得她舌尖都隐隐发麻。

时鉴帮她单手勾开难得喝一次的汽水,把易拉罐递到她手里,漫不经心地说:“家里的乖点,我至于受伤?”

“......”季向蕊一口汽水食不知味。

*

吃完晚饭,程芸和时牧没久留时鉴和季向蕊,似乎是还有些话要和周霄说,时鉴便提前带着季向蕊离开。

回去的路上,月朗星稀,一路沿街的昏黄路灯,照透焕发生机的林荫长道,是以前上学,季向蕊和时鉴每天都要一起走的路。

现在虽然重树绿植,风景都如是改头换面,但熟悉感依旧扑面而来。

季向蕊的手在玻璃窗内侧轻轻地勾勒几道,便隐约画出了并排而站的两个小人,像极了她和时鉴。

时鉴注意到这点细节,那一眼捕捉的两个小人,就此被他放进心里。

回去的路上不堵。

所以他们很快就开车到楼底下。

但季向蕊吃得太饱了,不想立刻上楼,还想散散步。

时鉴担心她的脚伤,犹豫着没动。

季向蕊也不闹腾,很好脾气地站到他身后,伸手戳戳他的背,笑眯眯地说:“那没事啊,你背我走就好了。”

时鉴拿她没办法,听从地半蹲下身,由着季向蕊软绵绵地趴在他后背。他勾住她的膝窝,待到她双手扶稳,才慢慢站起来。

回来这么久,季向蕊虽然积极配合治疗,但很多话很多事她都还埋在心里。

彼时的清盈月光像是掺着能透进她心的力道,将她渐变汹涌的情绪剖析在他面前,一览无遗。

季向蕊靠在时鉴的肩头,缓缓闭上眼,低声喃喃地说:“时鉴,你真好。”

“还有呢?”他难得听她这么说。

季向蕊摇头,惜字如金:“就是真好。”

时鉴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很多时候,她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时鉴感谢季向蕊的坚强,却也心疼她的坚强。

明明可以选择依靠别人,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一成不变地在努力独当一面。

这份不变的熟悉,是季向蕊特意为时鉴保留的。

这是他们的暗号,久经多时还是能够找到彼此的暗号。

时鉴低下眼眸,匿住瞬间划过的种种情绪,低沉着声喊她:“晨曦。”

“嗯?”季向蕊闭目养神到思绪稍有飘散。

时鉴想到季向蕊曾经在一封信上有写到——

“生日许三个愿望,我总觉得自己贪心,那就许一个好了,许一个只要他平安回来的愿望。我想他了,我想他回来。”

时鉴不确定这会不会是季向蕊喝醉酒写的。

但就是那句“我想他了,我想他回来”,时鉴每次想到,都会难以克制地如鲠在喉。

一直以来的情感传递,年少时候,成年之后,时鉴不是没有试探过季向蕊,可有违他想的,她总能云淡风轻地用玩笑略过。

年少时的靓丽风景,他满眼藏的都是她。

同样,够藏的,也只有她。

时鉴经常会庆幸。

好在有这一场不太真实的娃娃亲,能牵扯住光阴,维系住他们交错的时间。

好在有娃娃亲对象的身份,即便是久别重逢,他也能有足够的理由待在她身边,去拉近彼此疏离后的远距。

一如他答应过她的那句。

失去的所有,他会用以后的不尽,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统统再补给她。

所以不知走了多远,时鉴停下脚步,静静地听着背上传来的轻缓呼吸声,知道季向蕊是困倦涌上,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

这一时刻,路上没有别的行人,只有他们两个。

树影婆娑,风声沙沙,流连的声息都像是被按下暂缓的键,仅留他们咫尺之间感受热息的轻悄。

时鉴偏头望着季向蕊搭在他肩头的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即便是在黯淡光线下,都在耀熠地闪着银色的光泽。

如是在象征着什么。

时鉴不由想起季向蕊先前做梦说梦话,依在他怀里,也还沉浸其中地在轻轻念着:“我想你了。”

忽轻忽重的这四个字仿佛又真实地在这一刻划过耳际,时鉴闭上眼,喉结上下微滚了下,忍住肆乱漫溢的情绪,低声问她:“睡着了吗?”

季向蕊只剩几分清醒,不在状态地温吞回他:“没有。”

那就是快睡着了。

时鉴敛颚低笑了下。

再迈出的下一步,他刻意放缓步调,一如习惯地同样放缓动作的幅度,给季向蕊更加安稳的感觉。

于静谧处,似有若无的,他再度压低声线,一字一句却说得清晰。

“想结婚了,”他说,“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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