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像是走在快进轨道上。
自从那晚, 时鉴不算正式说出那话,季向蕊朦朦胧胧听了个字眼,后来的两个人还是照常早出晚归, 没有刻意去提结婚的事。
但军区谁都知道, 时鉴已经准备好结婚申请,提交、走流程都在接下来的计划中。
是一个, 季向蕊不知道的计划。
工作和生活并行前行, 他们做得很好。
但有些亟待解决的问题, 还是不会被漏掉。
高游以为自己被关进戒毒所,与贾新安以及国外那批人都断了联系, 就可以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被关的贾新安同样以为只要自己缄口不言,警方再有能力, 都没法沿线查到自己身上所有事。
无论是高游,还是国内所有曾经替瞿过走线的人, 都没能料到会由胡韵杉那些文件作为证据,将深埋泥泞的那些肮脏全数揭露在白日光华之下。
贾新安原以为周霄是最上面的操控者,却没想背后还有瞿过。
所以一层层关系的剥落,真就应了高游曾经警告贾新安的话, 留到最后的那些人, 但凡参与, 谁都没法独善其身。
入狱、判刑, 所以法律该进行约束的, 一概不落。
高游和贾新安的再一次遇到,就是在法庭。
高游觉得自己还是比贾新安要侥幸得生的。他接受法律的审判,他的家人就不会再受威胁。
但贾新安赔上的,不止是他这辈子,还有贾新杰的那条性命。
事情快要尘埃落定时, 时鉴在审讯室内最后见了瞿过一面,也清楚得知他当时话里所谓的算账是什么意思。
正义和职责摆在眼前,时鉴从未畏惧过半分。
时鉴愤怒的不是瞿过次次玩出的把戏,而是他不惜要拿季向蕊来和他对敌,这点直接触及到他底线。
同样,在这最后一次对话中,时鉴清楚告诉瞿过:“我是海军,就要做该做的事,你站在我的对立面,就休想我会手下留情。”
瞿过没想过自己会是这么失败的收场,受伤被包扎的手颤巍着,仍要指向时鉴。
他不屑抬头,和他撞上视线,笑得尤为讽刺:“我就是在赌你会出现,但我没想过,不过一个女人,对你来说能有这么重要。”
重要到可以毫无理智可言地跨越边界线;
重要到可以有勇气只身一人站在他们这么多人面前,就为了要救一个女人;
甚至重要到受不起一点威胁,不惜打断他的手筋,也要保证季向蕊的安全。
瞿过现在手筋受伤,就算后期治疗,那只手也算废了。
时鉴看出他愤怒难抒的心思。
可他没有任何动容,双手撑在审讯室的桌上,近乎威压的俯身,低沉的声音愈渐赋予压迫力,强有力地朝他直面砸去。
“枪不是你该握的。”时鉴盯着他,墨黑的眼眸滚过种种复杂情绪,终是汇成一句,“怪就该怪,你动的,是我的爱人。”
谁都不能动他的爱人。
不能,也绝不可能。
然而,季向蕊并不知道审讯室这边在发生的事情。
因为这次发生这么大事,付玖维那边就算得不到季向蕊的答案,也早就做好转调她在国内的打算。
只是没想一场会议开完,组员陆陆续续地拿好文件离开,季向蕊没走,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
付玖维直觉她可能是要说些什么。
季向蕊想到时鉴那晚说的话,心思到现在都为之悸动,她佯装自己没有听清,却不能淹没她也有和他结婚的想法。
如潮人流里,她找到了他,那他就会是她以后的家。
所以季向蕊把已经填好的申请表从文件夹里抽出来,摆在付玖维面前,明媚笑意融在暖风中,平添活跃的气氛。
付玖维却没能跟得上节奏,“这是什么?”
季向蕊扬起下巴的同时,不忘挥了挥无名指上还未更换的戒指。她眼中溺着流光溢彩,是付玖维好久没看到的模样。
“想定个时间结婚了,”季向蕊语气闲散,如是在说再简单不过的小事,“现在还能换组留在国内吗?”
闻言,付玖维愣了三秒:“!!!”
这消息真就跟晴天霹雳似的,“轰”的一声就直接朝他劈了过来。
付玖维猝不及防,抬手掏掏耳朵,端正态度地坐回到原位,转过身和她正面相对,拧着眉说:“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季向蕊唇边的笑意渐深,话说得也是一字一字间断分明。
“娃娃亲的承诺该兑现了。”她托着腮,笑得如沐春风,“老板,想喝喜酒吗?”
付玖维简直激动的要哭了:“想啊,我想的不行,我终于等到你这一天了。”
说着说着,付玖维就抬手抹了下双眼,用词越发慷慨激昂:“你是不知道,要是你这次还不成功,我后面都准备帮你一个个找了。”
付玖维是新闻社里年纪最大的,看待手底下的员工都是以照顾为先的。这会季向蕊打算结婚的消息,完全是今年听到最好的消息。
所以季向蕊想好要换组,付玖维当天就着手处理这件事。
新闻社传遍了这个消息,所有人见到季向蕊,都会补上一句祝贺。
换组消息下来的当天,季向蕊确认了好几遍系统上的显示,迫不及待地给时鉴发消息:[我换组成功了!你是不是答应好要带我去吃大餐!]
时鉴过了好久才回:[想吃什么?我订餐厅。]
季向蕊发了个托腮思考的表情:[你是在忙吗?]
时鉴:[训练刚结束,现在准备去开会。]
季向蕊:[那我不打扰你,一会你结束给我发消息,我先去预约餐厅。]
时鉴:[好。]
季向蕊真的以为时鉴是要去开会,殊不知,军区那边已经忙成一团乱。
说要布置场地,季老凑热闹地非要带着时老一起来看看。
可谁能想到两个老人这热心肠地一指挥,军区的布置节奏彻底混乱整片,集体大扫除都没这么乱七八糟。
一群男人站在新大楼里,瞧着大厅五颜六色氢气球乱飞。
穿堂风再温暖地一吹,时鉴刚搬着箱子走进大堂,迎面一个气球直朝鼻梁上撞。
季老看了江昱一眼,少有地无奈站在一边,闷声说:“你们这就不能这么搞,等结束了要是搞卫生,得搞多久?想挨批?”
江昱一脸苦笑地看他们闹腾。
一看就是没经验的,居然还有给气球充气充爆的,太令人头疼了。
后来,季老、时老和江昱把特种部队的人赶走,自己上手开始充气球,连接荧光线。
季老满脸写满“你们睁大眼睛看我怎么做的,一帮蠢蛋”的字眼,一副过来人的成熟姿态。
只是没想第一根荧光线刚刚搭接,“啪”的一声清脆,大厅一瞬间熄灭全灯。
下一瞬,季老发懵地和时鉴面面相觑,拿着荧光线的手冷不丁抖了下,疑惑地问:“这是怎么了?”
时鉴接过线,低头望了眼,无奈地说:“爷爷,你这线接短路了。”
季老:“......”
时鉴真就觉得他们是来给自己搞破坏的。
季老不服气,觉得自己经历这么充沛,不至于还会失误第二次。
可这错有了第一次,就会第二次,后面要不是时老的阻止,时鉴大概都不能在约定时间完成布置。
想来想去,季老蛮没面子的,但顾在要事在即,他瘪瘪嘴,还是没多说。
既定时间,时鉴去接季向蕊。
不知是不是太过敏感,吃饭的全程,季向蕊都觉得时鉴怪怪的,像是心里藏着什么话,她猜不透。
季向蕊咬着西瓜,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不明所以地歪着脑袋,好奇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和我说啊。”
时鉴没看她,反是给她夹了她喜欢的菜,哄着说:“今晚不吃夜宵了,现在多吃点。”
“哦。”季向蕊嘴上虽这么回,心里游走的疑惑却半点未消,反而还在暖风过耳后越发酝酿浓烈起来。
季向蕊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漫不在意地随声继续扯着:“爷爷最近一直在催新房子的事,但新闻社最近来了批实习生,我得带。要不等我这段时间忙完了,我们再去看看吧。”
“没事。”时鉴见季向蕊吃得慢,帮她夹菜时,不忘夹出鱼眼下那块肉,放进她碗里。他才接着说,“我接下来不算忙,可以先看起来。”
季向蕊不要:“我要和你一起,这得我们两个一起,我尽量抽时间。”
“好。”话到这,时鉴都依她。
季向蕊开心了,夹起时鉴给她的那块鱼肉就吃。
低头看着碗里的这块鱼肉,季向蕊忽然想起小时候,时鉴为了哄她睡觉,和她念童话书讲过的一个故事。
有关鱼眼下的那块肉只给这辈子最爱的人吃的故事。
细细回想这么多年,好像真的是每一次吃饭,季向蕊嫌吃鱼麻烦,时鉴都会把这块肉夹给她。
无论是以前他们争锋相对那会,时鉴会夹起鱼眼下的肉丢进她碗里,面无表情地说:“解决掉。”
还是后来关系亲密转换,时鉴则会温柔地把那块鱼肉夹给她,哄着她,让她吃掉。
这些举动明明放在明面,季向蕊却疏忽过去这么多年,都不知一解。
后知后觉地,季向蕊鼻子突然有点酸,稍有失控的感官敏锐地将分散的情绪集中得愈渐浓郁,迫得她后悔又自知幸运。
足够幸运,成长的每个轨迹基本都有他的身影。
也是足够幸运,这么多年还能把他找回来。
季向蕊慢慢低垂下脑袋,吸了下鼻子,不动声色地的覆压,像是在主动克制着什么胡乱纷飞的心绪。
时鉴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下意识就是起身坐到她旁边的位置,就着高低差距将她搂在怀里,揉着她脑袋安慰。
时鉴以为季向蕊不开心是因为自己说要一个人去看房。
所以他顿了几秒,好态度地弥补着说:“好了,答应你,会和你一起去挑新房,挑你喜欢的。”
季向蕊却不是在纠结这件事。
她揉了揉双颊,跟话说:“我觉得你那套房子就挺好的啊,看新房,搬新房,后面一系列的事,想想就好麻烦。”
时鉴被她逗笑,抬手轻掐了下她的脸蛋,“能不能有点仪式感?”
季向蕊低哼了声,没接他话。
但经他这么一转话题,刚刚的那点小情绪很快随风而过,烟消云散。
季向蕊想起季老让她买花回老院的事,多提了嘴:“爷爷让我买花,也没和我说要买什么花,我买了我喜欢的黑色月季,他又嫌弃颜色,我买了一般色的月季,他又觉得普通,这搞得我现在都不知道要买什么品种和颜色了。”
“要不你哪天有空,陪我一起去挑吧。”季向蕊瓮声瓮气,“要是你挑的,他一定不会说什么。”
时鉴只笑,说:“好,都听你的。”
季向蕊心里舒畅,吃饭食欲也好了不少。
饭后,季向蕊有点困,刚坐上副驾就把后座准备好的玩偶抱枕抱进怀里,侧过脑袋找了个舒服的睡姿,打着哈欠和时鉴说:“一会到家你叫我,我今天跑了两个场地,好累,想睡会。”
时鉴应了声,没多说。
车很快汇入密密如长龙的车流,融在漫天夜色下,将一路霓虹璀璨的风景都疾速抛在车后,汇聚成的斑斓光点隐隐都透着潜藏的雀跃。
季向蕊是真的闭眼就睡着了。
以至于她根本没发现,车开下高架后,开往的是家的反方向,军区。
另一边,收到时鉴消息的队员都开始做着最后的细节确认。
江昱倒还真是头一回在军区见证,就算一把年纪,也难免有点兴奋。
秦璨有条不紊地检查着每条线路的开关,江昱站在他旁边,视线几次在手表和线路上徘徊,话里显而易见的嫌弃:“你行不行?”
秦璨自动忽略江昱话里的别意,低声说:“马上就好了。”
江昱“嗯”了声,还不放心:“你确定?”
秦璨这从下午开始就被江昱催着,动手的是他,动嘴的是江昱。秦璨皮笑肉不笑:“政委,我做事您还不相信吗?”
江昱很不给面子,脱口而出就是:“这可是大事,做好了有奖励,做差了得惩罚。我们时鉴好不容易有人要了,绝不能马虎。你上点心,把你那吊儿郎当都给我收起来。”
秦璨:“......”
他彻底不说话了,自顾自做完后续检查。
半小时后,军区门口漆黯的环境下,高树遮蔽,长道稀零,一辆黑车由远及近地减速靠近。
车的近光灯将军区门口的自动门都打照得透亮,悬在半空的尘埃亦在刺眼光束下尽情跃动着,有什么无形的发展在快速推进。
士兵端正敬礼后,自动门缓缓向一侧打开。
驾驶位玻璃窗向上调起的同时,车径直地朝着新大楼的方向开去。
一切已然准备就绪。
车停在新大楼门口,近光灯关,车熄火的那秒,季向蕊侧转了半个身,沉陷梦境,没有醒来。
时鉴没叫她,反是轻手轻脚地打开车门走下。
不知过了多久,车外一声刺耳的猫叫,季向蕊的思绪忽而从恍惚的梦境中抽离。
意识渐渐回笼,她看着罩在自己身上的军装外套,有点发懵。
外套上面还浅薄地残留着时鉴的味道,他人却不见踪影。
眼前是军区新大楼,季向蕊当时采访时来过,自然印象不浅。
她来不及疑惑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就赶紧解开安全带推门下了车。
许是晚上,军区除了沿路的冷白色炽灯,就是新大楼楼上亮着的微光。
如果季向蕊没猜错,那边应该是休息室。
季向蕊以为时鉴有工作,大晚上还要来这。
她晕头晕脑地打开手机电筒,刚要迈步上台阶上楼找人时,倏然想到这栋新大楼东侧的楼梯最多只通到二楼。
她要想上去,得从西边楼梯走。
而当季向蕊站在一二楼的半级台阶上,刚打算折转回去,身后突然“咔嗒”一声发出轻响。
随即,沿着楼梯扶手亮起的荧光将原先无光普照的沉黯环境全数照亮。
大小各异的氢气球从一楼旁道向外纷纷扬扬涌出,不过几秒就占据了一楼大厅的白色楼板,少数的几捆还悬空再上,交错飘过季向蕊的站位。
季向蕊措手不及,微怔的状态仿佛卡住了她的行动。
她一步都迈不下去,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男人由简单的白衬黑裤换成了正经穿着的海军纯白色礼服,是季向蕊从没见他穿过那套礼服。
或许是第一次见到的震撼,男人眉眼英挺,身型颀长落拓,笑意带出的意气风发,有他浑然天成的骄傲。
季向蕊一眼捕捉到时鉴手捧的那束黑色月季,是她最喜欢的花,蓦然的失语,似将早有铺垫的前奏都渲染缤纷到了极致。
季向蕊站在高于时鉴半层的台阶之上,低眸落目在他身上的那瞬,男人逆光而站,身后微沉利落的黑夜融在这番光景中,莫名都成了他的背景衬托。
时鉴一手捧花,一手拿着暗色调的戒指盒。
戒指盒季向蕊很熟悉,是他们先前一起去挑时选的外盒。
季向蕊不知道该怎么消化当下滚滚翻涌的情绪。
眼见着时鉴朝她伸手,季向蕊的动作先于意识做出反应,一级级台阶往下走,步伐越来越轻,像是踩在虚无梦幻的云端。
直到站在他面前,两人变为咫尺之近的位置。
季向蕊抬头的下一秒,她的目光就和时鉴的撞在一起。
一如上次做采访,两人在这碰上的场景,他惯常带刃的眉眼纵然端正,却依旧挟着一丝慵懒。
过去和现在的记忆搭接,季向蕊有那么几秒的恍然。
风过无痕的那一秒,时鉴的热息轻而易举地拂过她的发梢,是磁沉滚过的沉着,却似有若无地又掺着他少有紧张时的微颤。
他的视线沉溺在她眸中。
接下来的话,一字一句都如是滚烫的烙印,如数珍宝地一一烫上她的心房,携着彼此的思绪步步倒退。
“中国飞往马加革的飞机上,整整一夜,我都在希望你不要有危险,我希望自己能安全带你回来。”
“可我,”时鉴目光沉沉如炯,“食言了。”
他说:“我没能做到第一时间保你周全。”
季向蕊意外他会提这件事,但还是静静地听着。
“飞往军事演习地的飞机上,一天一夜,我都在希望所有预设都是无稽之谈,我该相信,在中国,你会安全等我回来。”
“可我,”时鉴的眸色越发蕴暗,“想错了。”
他说:“我没能做到第一时间赶去避免危险的发生。”
季向蕊想到时鉴把自己从窗外一把拉上去的画面,眼眶不经意变得有些微红,发烫。
“飞往国外军事留学基地的飞机上,几天几夜的折转,我都在后悔自己亲手切断和你能有的联系,我想这不会成为我们之间难以越过的坎。”
“可我,”时鉴的嗓音逐渐哽咽,“自以为是了。”
他说:“我的心早就是你的,我早该告诉你。”
季向蕊迎风闭上眼的那瞬,晶莹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坠下,染湿了鞋尖微端,莹亮的渍迹,温热,含情。
“一次又一次的状况,明明在把我们越扯越远,可我还是找到了你,找回了你。”时鉴想着这一路走来的过程,艰难却珍贵。
他的嗓音沉到略显发哑,话却自带重力地沉甸砸在季向蕊心上,不遗余力地就此刻下再也难以消去的痕迹。
“我们失去的时光,我答应过你,会用以后补给你。”时鉴把花递到季向蕊面前,“晨曦,给我这个机会好吗?”
季向蕊的眼泪早就铺满整张脸。
她就算睁眼,视线也怎么都撞不破遮挡的氤氲,她伸手捧住那束黑色月季,如鲠在喉得根本说不出话。
时鉴打开戒指盒后,左手牵住她的右手,细细的摩挲间,他单膝跪地在她面前,右手将戒指盒呈在她面前。
“黑色月季代表忠贞,”他定定地望着她,眸中蕴出的深情快要将她灼化。
“所以在军区,我以军人的名义发誓,我定会竭尽全力护你周全,并会爱你,永远为期。”
季向蕊的眼泪坠湿整片黑色月季,盈盈外溢的光泽,霎时成为所有荧光都难以企及的明亮。
她余光扫到旁边一排站着的人,难免觉得羞赧,却怎么都止不住泪,紧张又激动地点头。
“我也爱你,永远为期。”
时鉴亲手替她把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换成了新的那枚光色耀熠的钻戒。
这辈子,他注定要栽倒在她身上。
从第一眼的街边略过,你就在我的心间悄无声息地植下了一棵树苗,日夜交替的悉心浇灌,一步步地陪我守到茁壮参天的今天。
季向蕊不会想到,时鉴爱情线上的那条伤疤,会是她曾经留下的。
二十年前的初秋,桂花芬芳。
季向蕊意外撞上时鉴,拽着他生生摔在路边的台阶上。她从小就怕疼,当场因为脚踝的一道磕伤疼得哭了出来。
她疼,可她还是关心地扯过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摊开他手,不好意思地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时鉴当时同样不过十岁,却知道要伸手揉揉她的脑袋,佯装轻松的语气,只为安慰她:“我没事,你怎么样?”
季向蕊抽噎着声,低垂着脑袋看自己脚踝处的伤口,难得老实地小声说:“我......疼。”
时鉴伸手把她扶起来。
他抽出纸巾,弯下腰想要帮她按住伤口。
季向蕊手还被时鉴拽住,见他这举动,不自觉就要把脚往回缩,却被他忽然一下扣住。
掌心的温热很快暖过被风蕴凉的脚踝。
时鉴一手扶住她的脚踝,一手帮她止血。
很快,他起身,就着身高已有的差距低眸看她,笑着挑话问:“小孩,你叫什么啊?”
那时,四目对视的那一秒。
季向蕊怯懦地说:“我叫,季向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