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时轻时重的热息都像是裹挟着玩味, 和她颈间的温热缠在一起。
季向蕊被他闹得直笑,反手就是落手推在他肩胛,力气不大, 却有如所料地成功制住时鉴的下一步动作。
时鉴现在随她意思, 季向蕊笑说:“我是病人,你别闹啊。”
“这是闹?”时鉴低下手, 轻力掐了下她腰, 故意补了句, “那这个呢?”
季向蕊怕痒,双手攀在他颈间, 避闪着朝他怀里躲,难得多出示弱的心情, 放低声线说:“我好困,你不困吗?”
时鉴知道季向蕊最近疼都在半夜, 就算有他守着,她也会隐藏好,不表现出来让人担心。
所以和她闹了会,时鉴替她掖好被子, 后退打算坐回椅子上。
季向蕊不想时鉴就在椅子上睡, 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床, 和他说:“那边不还有一张床吗?你睡过去, 椅子太硬了, 不舒服的。”
“没事。”时鉴不介意睡哪,“我就在这陪着你。”
季向蕊低低地“哦”了声,也不纠结睡哪的问题。
她眨了眨眼,身子明显偏向移了点距离,把就近时鉴的那半张给他空出来, 拍了拍枕头,“那你睡这吧,我给你个机会。”
时鉴被她逗笑,顺势躺在她身边,流利的动作拿出就是把她搂进怀里。
他的手臂垫在她脑袋下,一件单薄的黑色衬衫并不能隔绝温度,身前很快便被季向蕊散发的暖温灼热覆盖。
季向蕊虽然腿不能动,但她上身是完全溺在时鉴怀里的。
久违的睡姿,季向蕊也不遮掩自己的黏人,伸手指挥时鉴关灯后,就窝着脑袋一声不响起来。
耳畔流连的是时鉴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似有若无的加速跳动,将她鼻前的气息都渐渐镀得发烫。
季向蕊慢慢熟悉骤变黯淡的环境,很快在沉黯光线下再次看清时鉴的模样,眉眼、鼻尖、双唇、喉结,视线每一寸的折转,都将熟悉的感觉发酵浓烈。
不知脑海划过什么画面,季向蕊原先还被困意支配的情绪瞬间乱了。她低眸抿了抿唇,还是不安分地仰颈凑近后。
她先是伸手碰了碰时鉴微滚的喉结。
方向准确后,她轻轻吻了上去,像是安抚的亲吻。
随之,时鉴搭在她腰间的手换而搂得更紧。
像是酝酿着难以言说的欲念,她的病号服倏地仿佛进了凉风,漏风的微凉刺激,季向蕊在时鉴怀里冷不丁瑟缩了下。
他笑,嗓音却耳闻清晰地发了哑:“看来是不困?”
季向蕊刚刚抬眼,还没来得及出声,时鉴蕴着滚烫气息的吻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沿着她的唇走,咬着情般地滚落在她的耳骨,颈间。
季向蕊想抬手,但那只手已经把时鉴控在枕头上。
指腹间空气被全数逼走后,他的另一只手似是缠进了她的发丝,贴近脖颈的密密摩挲,连节奏都在顷刻间被迫带出。
季向蕊盯着眼前翻身到自己身上的男人,视线不经意间的迷离,连同呼吸都不知不觉轻飘起来。
彼此的对视,像极随从着心意在将暧昧的氛围推进。
暗了灯的病房,室内唯独两人,季向蕊的每一点情绪转变都被时鉴尽收眼底。
他吻过她的锁骨,沉郁渐重的热气毫无保留地一点点喷洒在上,生生逼出欲感的酥麻,涩意不消反重,逼得季向蕊难抑地浑身发了软。
与此同时,季向蕊的病号服也没了遮风的作用。
她胡乱思想地低眸看他,不偏不倚地对上他沉沉滚过情意的眸。
那句有关困意的解释刚刚轻颤着发出一个“我——”的音节,时鉴就不由分说地主动靠近,缠住她的呼吸,和她鼻尖厮磨,连渐深的吻都纠缠着难以计数的情意。
“不困吗?”他得逞似的避开病号服,搂住她腰,蕴着低沉含糊,他自问自答,彻底带走她的思绪。
“那到时候了。”他说。
脚伤成了时鉴另一种疼惜季向蕊的借口,他可以哄着她走。
只要按照他的方式,不伤到她的方式,占据就此顺利进行。
一次次似是虚无的沉陷,光影在微晃,尘埃在起舞,静谧无声的环境,他堵住她唇后,交换呼吸的吻,隐然成了别样的抒情。
......
后来抱着洗澡,季向蕊的伤口不能碰水,时鉴就都帮她来。
温水煦暖流落皮肤,她迷迷糊糊地趴在他的肩头,像个不谙事的孩子,在潺潺流水的背景下意识飘散。
无名指上的戒指沾染着,他替她摘下,冲洗干净。
浴室暖黄灯光的倾斜,她被重新穿好衣服的同时,右手无名指的戒指,一成不变地被推回了原位。
*
季向蕊的伤口如果养好,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前期的住院,到后期的回家休养,新闻社那边给放了长假,季向蕊也不用担心公事,天天吃吃喝喝睡睡,整个人都发懒地连走路都嫌费劲。
时鉴去军区,季向蕊就能在床上窝一天。
他们约好要去时家吃饭,一是这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两边家长听到都想尽办法要给季向蕊补营养。
老院时常会送来新鲜蔬果和肉食。
时家那边就不甘示弱地准备好已经烧好的肉类送来,都不用时鉴来操心季向蕊的一日三餐,冰箱里塞得满满当当。
季老不知道和时老强调了多少次:“能不能给我点面子?我孙女你孙女?天天搞得比我还隆重是什么意思?”
时老反将一军地占领棋局的上风地位,满意地笑笑:“我孙媳妇我不能疼?”
季老没说话。
时老又补了句:“你可别怪我,这次不是我的意思,是小芸想给向蕊补补。”
说到这个,季老突然想起来前阵子季向蕊和时鉴回国那会,程南荨好像也有了回家的消息。
虽然前五年时老都对程南荨闭口不提,但其间大致可能的情况,大家心里多少都有答案。
于此,季老关心地问了句:“那南荨怎么样?可别光顾着给向蕊补,给南荨也补补。”
不知是触到了什么点,时老哼了声:“她可不差人补。”
季老:“......”
这走的哪门子别扭?
季老还没来得及问出声,时老就把他好奇的点说得清清楚楚:“虽然年纪都不小了,但我这都不了解那小子什么身份,没安顿几天就开始谈婚论嫁,你说我能放心?当年说要带么不带回来,现在立了功才带回来,我能信?”
这话结束,时老还不满足地又说:“我反正保留意见。”
季老笑着下了步棋,没接他话茬,而是自顾自说:“那我这边也保留意见咯。”
“你保留什么意见?”时老和他大眼瞪小眼,“你还不了解我们家时鉴?”
“这可说不好。”季老颠倒黑白本事也不小,哪边能戳中时老心,他就往哪拐,“我们家向蕊可是宝贝啊,在季家是地位最高的,谁知道到你们家,能在第几档?”
时老最听不得刺激,“在我们时家怎么就地位不高了?”
“你看吧。”季老佯装不爽地瘪瘪嘴,“我就知道不是地位最高。”
时老气得想一手直接掀了棋盘,“时家就喜欢女孩子,你这点不知道?别说是和南荨比了,就是光在时家,向蕊都是受宝贝的。”
听到这话,季老眉眼舒朗不少,满意地“嗯”了声:“你早说啊,不然我都放不下心。”
“连这都不放心?”时老冷眼瞥过,“这点信任都没有了?”
“就算你是我战友,但事实上呢——”季老趁着时老分心的那刻,投机取巧地吃过去,反败为胜,得意地实话实说,“我保留意见。”
“......”
时老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被噎得彻底说不出话。
*
时家那边确实因为程南荨的回来而久逢欣喜。
程南荨从小在时家长大,时牧和程芸早就将她看作和时鉴无异的孩子。
整整五年,几近六年的时光熬过,谁想象不到,这对父母在亲眼看到程南荨后,状态的剧烈折转。
程南荨回来当天,程芸接到的消息只是特种部队准备回国,时鉴那边带季向蕊一起回来。
一大早的,程芸特意起了个早。
熹微光色渐退,天边拢出浅薄的白日暖光时,她就出门去买了青鱼、牛肉、大虾这类能补身体的菜品。
然而,程芸并不知道,程南荨和周霄是早于时鉴和季向蕊的那轮航班。按照时间推过,他们现在已经走出机场,在往家的路上赶。
这么久了,就算同一批住进去的邻居纷纷搬走,时家至始至终没有搬家。程芸说过:“孩子万一回来了呢?不能让她找不到回家的路啊。”
所以当程芸左右手都拎满菜走回时,程南荨和周霄一矮一高两个人,就这么径直地站在楼栋下面。
背光而站,某一刻的画面定格像是有挟光而来的定力。
他们一起回来了。
程芸以为是自己眼花,她以前见过周霄,虽然印象没有当年深刻,却也清楚这是程南荨当年要带回来的孩子。
所以程芸怔愣地站在原地,迟疑地把勒手的塑料袋换到一个手上时,抬起右手揉了揉眼。
可没等视线清晰,程南荨已经朝她张开了双臂,迎光向她靠近,鼻酸却仍在忍泪地喊她:“妈,我是南荨啊。”
程芸即刻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极轻地应了声,眼眶便发红得眼泪瞬间掉下来,一颗颗扑朔晶莹般地砸落地面。
融合着她这么多年的朝思暮想,泪水顷刻染湿脚边的沥青路。
像是天光降临的大梦,程芸手上力劲顿松,一个个装满食物的塑料袋跌落在地。
作为母亲的她想都没想,就朝程南荨跑去,将自己这个女儿紧紧抱在怀里。
失而复得的惊喜,程芸根本控制不住情绪。
她一遍遍地抚过程南荨的头发,指腹不受控地发抖,替她擦净同样发红的眼眶,浑身都在刺激中开始发颤,双肩微抖着喜极而泣。
“回来了,好在回来了。”程芸有千万句酿在肚子里的话,脱口而出的那瞬,却又来来去去总是这么几句,语无伦次,“好好好,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程南荨自小被程芸带在身边,和她的感情比和时牧的深刻不少。程南荨有些怕时牧,却丝毫不畏惧程芸。
这样被拥抱在怀的不真实感,很快就将这五年任何间隙都摒弃。
程南荨抬眼的那一刻,突然就捕捉到了程芸两鬓多出的白发,掺在黑发之间,莫名刺眼。她的心再硬,都没法在这场相逢中抛却自己犯下的错误。
当初的出国,是她太过冲动,一时冲动的做法,换取的是整整五年多的离别。
或许程南荨一直待在程芸身边,就不会这么明显地抓住时光在母亲身上留下的痕迹。她后悔,却已然不能回头。
程芸反复地念着程南荨这个名字。
她闭眼淌下的泪水没入太多无法言喻的难受,南荨,难寻,真就人如其名。
好在现在回来了,程芸再没别的愿望,朦胧的视线在程南荨和周霄之间流连,叹息着说:“孩子,我们回家。”
程南荨哽咽了声,说不出话地只管点头。
程芸好奇他们这五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又不敢去打听。
能耗费五年之久的结束,中间必定弯路尽绕,程芸听不得那些事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干脆也就一带而过地没有多问。
而程南荨和时鉴在国外的时候已经碰上面。
时鉴经历很多,自然能从瞿过被押时愤恨的目光猜透几成背后的事,程南荨没有瞒他,如实地把请款和他说。
包括先前高游提供的那张照片,照片上面的人不是别人,就是程南荨。
那时是程南荨刚刚到马加革,正好碰上贫民窟一批小姑娘走线。
那是周霄着手的第一条线,所以为了成功隐瞒程南荨的身份,他刻意让她待在角落,由此才有了那张照片。
那张照片本不该出现在高游手上,是他和贾新杰先前起冲突时,无意在仓库看到,就顺水藏在自己身上,想要以此为证据,总是保命的一条手段。
所有的逻辑线走到一起,所有问题就此疏通。
时鉴是知道程南荨在海上消失的唯一一人。
所以在进入马加革后,他也有尝试着去找人,那批误闯军区的孩子,都由时鉴来送,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时鉴不像程芸那样大失方寸,只是因为周霄当年走时,在警戒线边缘有留过讯号。
快艇出境后换到大船,周霄把自己的警徽留在了那艘快艇上。
所以后来警徽传到时鉴手上,他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更多的,还是程南荨详细说了,他才知道。
光是从季向蕊这件事情,时鉴就清楚,周霄做出这个选择是为了保护程南荨,所以他没什么必要去责怪。
能平安回来,就是最好的事。
程南荨并不知道他们的心思想通,但这并不妨碍什么。
回来之前的机场外面,时鉴伸出手,主动示意,周霄笑着握上他手,便意味着五年僵硬关系就此彻底破冰。
*
季向蕊恢复期内,时鉴在军区手机响十次,基本十次都是季向蕊,她爱发表情包,每次都用展示不同情绪的表情包开场。
今天是约好回时家吃晚饭的日子。
季向蕊知道程南荨回来,就想着挑身好看的穿去见她,当无奈的是,她的行李托运回国后,周意瑄直接帮她寄回了老院。
季老象征性给她挑的衣服,又不能搭配,季向蕊愁的不行,在衣柜前蹦跶半天,最后还是迟疑着又给时鉴发消息。
[卖萌.jpg]
[泪流满面.jpg]
时鉴这时候开完会,和秦璨先后从办公室里走出。
时鉴的手机最近响得实在勤快,不光是整个特种部队,就连军区的人都知道部队里有人好事将近的消息。
问是谁,就是海军特种部队的指挥官。
秦璨平时不爱看热闹,但如果是时鉴的,他倒也不是不能勉强去看看。
但季向蕊撒娇表情出来的时候,秦璨就不想看了。
时鉴习惯把他当空气,在旁边就自顾自笑着回:[怎么了?]
季向蕊打字很快,几乎是秒回:[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时鉴看了眼时间:[大概还有一个小时。]
季向蕊发了个哭的表情:[今晚不是要吃饭吗?可我没有衣服穿啊,你一会得帮我绕回老院去拿点衣服过来。]
时鉴:[衣柜里不是有?]
季向蕊:[那些都好丑啊,老头夸张到连我大学穿的衣服都翻出来,你说他是不是在整我?]
季向蕊向来不管时鉴的回答,自问自答:[嗯,他就是在整我,是我的错,我反省。]
时鉴被她逗笑:[你做坏事了?]
季向蕊磨蹭了好一会,才发:[我出院那天不是回老院吗?我不想麻烦别人,自己去倒水喝,但在经过池塘旁边,手没拿得稳杯子,一不小心把保温杯摔进池塘了。]
说到这,季向蕊还有点不太好意思:[就是......里面装的开水。爷爷看到就和我撒脾气,说我把他的鱼给烫坏了,小鱼游得都蔫巴了,他要我赔钱,后面每次打电话都先叫我赔钱。]
时鉴笑得肩膀微颤,根本止不住情绪的外露,一旁的秦璨跟活久见一样,不敢相信地拍拍他肩膀,小声提醒:“你正常点行吗?现在在军区。”
“我哪不正常了?”时鉴视线从手机上转移,微调眉梢看向他。
秦璨被噎了下,还是说:“军区里你随便拉个人,只要是以前和你打过交道的,谁不知道你训练起人来又凶又狠。怎么?马上成为有妇之夫,准备走温情路线了?”
时鉴一帽子甩他手上,直笑:“你道理倒是挺会讲。”
秦璨摸不着头脑,他这说的哪句不是事实?怎么就搞得像是在开玩笑?
秦璨不太服气,认真和他说:“我没和你说笑,你后面还要接新学员,能不能树好形象?”
“行了。”时鉴听他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手上还在回季向蕊的消息,快步离开前,不忘挥手,“晚上我不聚餐,你看着办,先走了。”
秦璨:“......”
另一边的季向蕊在家里等了半天,终于等到时鉴回来,她想穿的衣服,时鉴都有帮她找到。
季向蕊换完衣服,从屋内蹦跳出来的时候,好奇问他:“你去拿衣服,爷爷没说你吧。”
时鉴换衣服比季向蕊快,早就换好白衬黑裤,慵懒地靠在门边。听到季向蕊这个问题,他想都没想,就笑着扬了下下巴,“说了。”
季向蕊边朝他的方向跳,边伸手要朝他怀里钻。
时鉴站直身体后,没两步就把季向蕊抱进怀里,由她拍着他的后背,孩子气地安抚:“辛苦你啦,大老远跑过去还要被一顿骂。”
时鉴笑而不语,唯独低眸看她。
季向蕊多少感受到这抹视线中另含的深意,双手环住他脖颈,整个人推拒地直向后仰去,笑着不给他亲。
时鉴的手在季向蕊的腰间轻掐,她受不了,笑着抬脚就是要往他身上蹦。
但无奈的是,季向蕊脚不好,使不上劲。
她别扭了两下,还是可怜巴巴地朝他吸了下鼻子,乖顺地示弱。
时鉴帮着提住她腰,双手撑住她往上一抱,季向蕊就顺利地甩开拖鞋,跃上去,被他紧紧抱着。
咫尺之近的亲密距离,季向蕊笑着还是朝后仰,却完全不用担心会有摔下去的风险。她被他抱紧,却被他的热息扰得心浮气躁。
季向蕊笑着直躲,温热掌心还推着他脸,“你别闹,都要出门了。”
“急什么?”时鉴偏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七点才吃饭,现在才五点五十。”
“那路上万一堵车呢。”季向蕊总能找到理由堵他,“得早点走的。”
时鉴低应了声,手却是从后一下扣住季向蕊的后背,将她蓦然朝自己的方向压近。他和她密密地磨着鼻尖,笑语如是气音:“不是心疼我?”
“嗯。”季向蕊老实巴交的,“我是心疼你啊。”
“那不给我点奖励?”
季向蕊还没反应过来,双手难自控地紧紧扶住他脖颈。
他笑:“不亲完再走?”
下一秒,她的发丝柔缓飘散,共同没入的深吻在明朗光线中倍增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