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地在雨水的洗礼下显得幽静而清新,仿佛是一座囚禁着世间事物的神秘牢狱。
赵兰芝穿着薄薄的衣衫,手持着沾满泥污的外袍,前往后院打算将它清洗干净。
他本来计划着直接将这件外袍扔掉,但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备用的衣物,而在这荒凉的地方也找不到替代品。他不得不无奈地捏着鼻子,把外袍仔细洗净后再穿上。
他不可能穿冯斌的衣服。虽然他们之间关系还不错,但是一想到可能会沾染到冯斌的气息,赵兰芝就感到难以忍受。
索性这座庙里空的殿宇还有几间,勉强还能分开居住,而不用全部挤在一起。
他前往后院的半路上,隐约看见前方有一抹微弱的火光,犹如躲藏在草丛中的闪烁萤火虫。
赵兰芝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轻轻探开了半米高的杂草,只见一个精致漂亮的少年正坐在石凳上,旁边放着些药膏。
他将裤腿挽得高高的,露出一截笔直而柔软的小腿,线条纤细而婀娜,宛如春日中嫩芽般的柔美。
他的脚踝处肿胀发红,仿佛两颗成熟的粉红蜜桃,显然是受伤不轻。
朱琇手持一块湿润的布,轻柔地涂抹着自己肿胀的脚踝。他手指动作轻快而熟练,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自我疗伤。若非时不时发出的细微抽气声,恐怕还以为她是替其他人擦药。
他的脸上带着一抹专注的神情,浓密的睫毛投下阴影,让他的双眼显得温柔。
他擦完药后,没有急着穿鞋,而是将双脚搭在木盆的边缘。
今晚的月光很美。
朱琇托着腮静静地坐在那里,留下了宁静和悠闲的剪影。她的桃花眼中透露出一丝懒散的神情,使她的妩媚和天真更加迷人,令人难以分辨性别。
她低头看着水中的月影,然后抬起脚轻轻点着月影,仿佛要把月亮碎成几块。
赵兰芝站在一旁,注视着她用脚轻轻挑起水花,泼洒出银色的光芒,宛如两条白鱼跃出水面。
他忽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若把那两条白鱼捧到怀里来,应该比任何事物都要干净。
赵兰芝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眼眸里显出些许晦暗。
朱琇忽然笑起来,似乎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她的笑容仿佛满树的桃花都绽开般烂漫。
赵兰芝手里的衣衫悄无声息掉落到地面。原先只有小块污渍,现在彻底落到湿润泥土里,沾满许多污泥。
而赵兰芝毫无察觉,眼眸流出丝丝缕缕的情绪,形成一张隐晦不明的巨网。
他情不自禁走上前,无意间踩到地上的衣袍,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
朱琇转过头问道:“谁在哪儿?”
她的脚刚刚洗干净,现在重新变脏。因为脚踝处有些疼痛,身体有些不稳,导致右脚踩进木盆,溅起一些银水花。
她匆忙地站起来问:“谁?”
朱琇往前走。
她顾不得穿鞋,而是直接踩在泥地里,仿佛两颗白嫩的珍珠不小心掉到地面。
那双脚白皙如雪,光滑细腻,毫无瑕疵,仿佛是由大地赋予的礼物,它们显得那么纯净,那么神圣。
泥土黏附在他的脚底,但不曾玷污那神圣的洁净。他的脚背上还有些水滴,如同草叶尖自然生长出的清露。
那双脚越来越靠近,而赵兰芝浑身僵硬,凝视着那双如笋的纤足。
最后那双脚在他面前站定。
“是你?你躲在这里干嘛?”朱琇疑惑地问。
赵兰芝神情晦暗不明,不由自主伸出手,轻轻触摸着朱琇的眼睛,似乎抚摸着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朱琇愣住后,皱着眉推开他的手,擦拭掉脸颊上留下的冰凉触感。
朱琇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不妨碍她骂出口:“你大半夜发什么疯呢?”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打醒了赵兰芝。他突然回过神,然后脸色发青,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赵兰芝的母亲一直强调要他保持干净,就算有一点点污渍也要洗净。父亲也要求他的品行要一直保持干净,否则就会被罚抄写。他已经习惯在这种洁净的环境中生活。
如今他居然去碰了朱琇。
他站起来扶着树干,开始剧烈的干呕,比之前还要剧烈,但是他又吐不出任何东西。
朱琇脸彻底变黑。
“喂!”朱琇怒道,“我都没觉得恶心呢!”
赵兰芝脸色发白,余光瞥见他靠近,拍着树干匆匆道:“走开!”
他的语气强硬但神色很狼狈。
朱琇冷笑着凑上前,而赵兰芝嘴里强硬,身体却不由往后退。
直到背后的树干挡着他退无可退,匆匆避开朱琇的眼神,仿佛被朱琇困在一座牢笼里。
他侧着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如同露出一截修长的青竹,浑身清风朗月般。但是他的额头却挂满一串串汗珠。
朱琇知道他有严重的洁癖。
刚刚马背吃的那些苦头,虽然不打算计较,但是他都主动落在自己手里,那还不是任她搓圆捏扁。
朱琇笑起来嚣张道:“我好像也没招惹你吧?唉?你怕我?”
张兰芝已经垂下眼。
她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故意伸手凑上前,假装要轻抚他的脸,见他闭着眼睛,最后拐个弯收回来。
他估计是忍受不了别人碰到自己,已经气得浑身颤抖。
朱琇懒得理他直接抽身离开。
赵兰芝抬起头,眼神里流出一股灰暗的情绪。当朱琇靠近他时,那股恶心消失不见,而现在那股恶心又重新涌上心头。
他头脑很混乱。
他凝望着朱琇坐回原位,重新洗干净双脚,套上布袜还有鞋,然后直接扬长而去。
微风拂过,赵兰芝回过神,盯着地上彻底不堪入目的外袍。他既不愿意随意践踏穿过的衣物,但是收拾干净又觉得恶心。
他最终用树枝挑起那件脏了的外袍,想也不想丢进木盆里。
然后他撩起衣袖,蹲在地上搓洗衣服,洗得时间太久,连手都被泡得发白。
他还在继续洗。
而后他终于洗到满意,把它拧干晾在一边,接着开始洗手,洗脸,若不是条件不允许,估计要全身脱层皮才肯罢休。
可是他怎么也洗不掉,指尖停留的冰冷肌肤触感。他突然面无表情地拍打一下水面,溅起一阵颇高的水花。
他面色渐渐阴沉。
也不知道是因何生气。
……
朱琇回去睡觉了,而且睡得很舒服。
但是显然赵兰芝不是这样。
他们收拾好行装准备离开,而冯斌敏锐地发现他的异常。
“你的衣服怎么湿漉漉的?”冯斌问道。
“还没晾干。”赵兰芝回答。
朱琇看了他一眼,毫无顾忌骂道:“活该!”
冯斌看戏道:“我看你还是别说话为好。”
朱琇冲他皱着鼻子,嘴角挂着一丝轻蔑,吐出舌头,随后摇摇头,表情既得意又挑衅。
冯斌看见有些情绪波动的赵兰芝,觉得很有意思,便继续拱火。
果然随着他不断添柴加火,赵兰芝的情绪波动越来越明显。
冯斌心想生活真是越来越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