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斌天生喜欢凑热闹,但也能见好就收。
当他注意到好友脸色慢慢低沉时,立刻转移了话题,选择与杨冰青聊天。
而赵兰芝盯着朱琇的脸,随后垂下眼睑遮住眼神,然后转过身继续收拾行李。
朱琇喃喃道:“莫名其妙……”
赵兰芝听到她毫不掩饰的话音,手里的动作稍微停顿,心里忽然有一丝莫名的失望。
他眼中有些迷茫。
而朱琇转头说:“公子,我去为你牵马。”
杨冰青迟疑后叮嘱道:“你千万要小心。”
朱琇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反而更加引起杨冰青的担忧。
果然接着杨冰青便听见屋外传来惊呼。
她立马丢下行李,直接跑出门。
冯斌皱着眉道:“我们去看看。”
话音刚落便看见赵兰芝已经匆匆往前,来不及多想他的举动,自己也赶紧跟上脚步。
然后他们三人一齐看见。
朱琇紧紧地握住缰绳,焦急地朝他们的位置跑来,竭尽全力躲避着后面狂躁的马匹。
那匹马仿佛已经锁定了朱琇,毫不犹豫地冲破了护卫的阻拦。
"阿琇!" 杨冰青吓得脸色苍白。
朱琇继续前冲,眼看离冯斌越来越近,忽然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拉住。
转头看见赵兰芝严肃冷静的神色。
那瞬间她非常失望。
然后她看起来吓得不轻,突然扑到赵兰芝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使他的行动受到限制。
“松开。”赵兰芝低下头皱了皱眉。
“不要!”朱琇埋进他怀里。
他本能想要推开朱琇,但是感受到她因害怕而颤抖的身体,还有紧紧抱着他脖颈的手臂,产生瞬间的迟疑。
眼见马匹已经逼近,赵兰芝来不及多想,匆匆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卧倒在旁边的草丛里。
“拿马鞭!”赵兰芝倒下前把鞭子丟出。
冯斌快步上前抬手精准接过马鞭。
他矫健地跃上一旁的树干,用鞭子迅速抽打在马匹身边,发出尖锐的啪啪声,似乎是一种特殊的信号。
那马匹气喘吁吁地颤抖着。
冯斌渐渐走近,轻声安抚着这匹受惊的马,慈爱的眼睛注视着它。
赵兰芝似乎听到朱琇轻轻松了口气。
他低头只见朱琇的头埋进他的胸膛,细腻的发丝在他的颈项上轻柔地摩挲,如同羽毛般触感。
她的双手环绕着自己的腰,完全依赖于他,仿佛是一只全身心属于他的小动物。
赵兰芝不禁屏住呼吸。
他能感受到陌生的温热透过衣物传来,渐渐开始蔓延全身,仿佛沉浸于滚烫的热汤。
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陌生情愫冒出来,猛烈地冲击着他的心房。
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跳,就像两颗心在这瞬间融为一体。那是他不曾感受到的特殊频率。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感受到那柔软的触感,仿佛是在抚摸着自己的心。
朱琇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看。
那双风流的桃花眼盛着他的倒影,盛着他渐渐潮红的脸庞,盛着他压抑已久的欲望。
他想亲她。
赵兰芝的呼吸骤然急促,张开嘴吸入空气,但依旧于事无补,仿佛一条离岸后迅速脱水的鱼儿。
当他意识到这个想法。
强烈的不适感开始弥漫开来,像一股冷风吹过他的脊椎,让他的身体不断颤抖。
过去久远的回忆忽然冒出来,使他无法接受这样肮脏的想法。
“兰芝,你怎么这么脏!”母亲按着他的头埋进水盆,“你要洗干净!洗干净!”
此刻涌上来熟悉的窒息感。
他抓住朱琇不放。
汗珠如雨滴般从赵兰芝的额头滚落,而且越来越多。他的脸色渐渐发青,眼皮渐渐耷拉下来,似乎开始不对劲。
朱琇猛地站起来,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情绪应激反应,但是她也来不及去想太多。
杨冰青注意到他们的异常急忙跑过来。
赵兰芝张开嘴:“水……”
杨冰青看见他的惨状,以为他是刚刚受伤,赶紧跑到屋内去取水和金疮药。
冯斌继续安抚着那匹受惊的马,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马的鬃毛,试图平复它的情绪。马匹逐渐冷静下来,眼神中的恐惧也在减少。
余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等待身后即将扑上来压住马匹的护卫,根本没办法腾出手。
赵兰芝的脸色变得苍白,眼神失焦。他的身体逐渐虚弱,似乎即将休克。
朱琇眼神微变,把他的头侧到旁边,捏住他的下巴打开呼吸道,然后进行胸外按压。
冯斌呀眦目裂瞬间松开马匹的手,推开朱琇的身体,怒道:“你干什么!”
朱琇很冷静地站起来:“你如果想害死他,那就继续。”
她脸上充满冷静与锋芒,直接镇住愤怒的冯斌,任由她把自己推开。
朱琇继续进行胸外按压,脑海里闪过原来的情节,还有他刚刚脱口而出的话。
突然灵光一闪,看见他已经微微睁开眼皮,凑到他的耳边,轻抚着他的发顶。
她安慰道:“兰芝,你现在已经很干净。”
赵兰芝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是朱琇桃花般烂漫的笑靥,听着她清甜的声音,重新闭上眼睛沉沉昏睡。
冯斌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望着朱琇平和冷静的侧颜,有些惊疑不定。
朱琇看见他诧异的眼神,望着注意力全都在马匹身上的几个护卫,缓缓凑近后道:“你会帮我保密吧。”
她的声音柔情似水,眼神中闪烁着一抹蛊惑的光芒,仿佛能够迷惑任何人的心灵。
冯斌晕晕乎乎看着雌雄莫辨的朱琇,情不自禁滚动喉结,凝视着她那双风流的桃花眼。
“保密什么?”冯斌呆呆地问道。
朱琇露出见面后的第一个笑容:“这样就很好”
他回过神复杂地看着朱琇。
……
他们距离糜山书院还有一天的路程。
“公子,我去河边洗衣服。”朱琇抱着木盆道。
“阿琇,你也帮我洗洗吧?”冯斌自认为他们已经很熟。
朱琇冲他翻了个白眼。
赵兰芝皱着眉但是没有任何表示。
冯斌打开折扇笑嘻嘻地说:“我给你银钱怎么样?”
他向来是用过的衣服直接扔掉,但是现在情况不同,还是要继续穿几天旧衣服。那么洗衣服便成问题。
他虽然是开玩笑,但是使唤起下人来驾轻就熟,似乎有些理所当然。
朱琇便停下脚步问道:“冯公子,你莫不是没有手?我可不敢碰你高贵的东西。”
冯斌伸手要去拍她的肩膀,但是被朱琇躲开。
杨冰青无奈地摇着头,继续看书用功,而赵兰芝则默默看着他们,觉得他们似乎关系变得亲近许多。
他努力抛开思绪继续读书。
山野间能听到朱琇传来的清甜嗓音,透着些许挑衅,也透着些许天真。
但是赵兰芝的书页迟迟都没有翻动。
那天睁开眼看见的笑靥还回荡在脑海里。
他无意识地翻页,发现书册里夹着一张泛黄的花纸,沾染了桃花瓣的颜色,仿佛可以闻到那浓郁的花香。
“浪花有意千里雪,桃花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身,快活如侬有几人。”
冯斌的笔迹洒脱快意,恰好符合词作的意境,浑然天成。
赵兰芝看了许久,也不知怎么回事,心里忽然有些恶意,随手把花笺抛开,任由花笺随风飘荡,飘到不知哪里去。
朱琇正在清澈溪水旁洗衣服,她一不留神,盆里飘落下一张桃花笺纸。那张纸轻盈地飘入她的视线,红色的桃花与清澈的水面交相辉映。
她轻轻捡起纸张,读着上面的词句,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她抬起头朝着周围望去,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影。
朱琇满脸疑惑。
她低头仔细看着,并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纸张,而是因为上面的词句。
她想不明白也就随手放在石头边晾干。
朱琇此时宁愿洗衣服也不愿意跟他们打交道。
黄衫少年摇着折扇穿过树林,他刚刚小解完毕准备回去。
忽然,林中传来一阵阵柔软婉转的歌声,和着清甜的嗓音,端的是天真烂漫。
他驻足不前。
手里的折扇闭合,眼神里的轻佻慢慢消失,而是变得神情认真。他听到“快活”两字,露出怅然若失的神情,真正卸下嬉笑怒骂的面具。
他露出了截然不同的沉重。
随着歌声逐渐消逝,他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沉思中醒来,抬脚朝着歌声的方向前行,但不久后改变了主意,折返原路。
直到他遇见杨冰青脸上重新挂起情切的笑容,仿佛刚刚那份沉重是错觉。
他的话语突然中断,然后他好奇地询问:“杨兄,怎么没看见阿琇?”
杨冰青摇摇头:“他还在河边洗衣服呢。”
他笑起来说道:“看起来像个勤劳的小姑娘。”
杨冰青顿了顿自然接话道:“要不然家里也不会安排他来服侍。”
冯斌也笑着点头,但是心里有些失望。
往常他应该更加巧舌如簧,如今有些心不在焉,眼神频繁往某个方向飘动。
杨冰青聪明地止住话题。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然后清甜的嗓音打破宁静,带来许多久违的快乐。
“公子,看我捡到的东西。”他抱着盆挥舞着手中的信笺。
他穿过树林逆着光,然后露出脸上的灿烂笑容,仿佛代替温暖的阳光,成为枝头最浪漫的桃花。
冯斌忽然有些羡慕这种发自内心的肆意,几乎要忘记那是什么感觉。
他的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
而且他又重新看向杨冰青,终于还是发现些许端倪,他默不动声地收回视线。
他第一眼见到杨冰青便觉得纯净,那种气质满足他一直以来的幻想。但是那幅幻想在日渐相处中打碎了。
杨冰青确实是个很有礼俗风度的妙人。
仿佛是一叠早已书写工整漂亮的白纸,太过精致唯恐破坏美感,导致不知从何落笔。
而朱琇像一棵野生野长的绿树,有时横生枝桠,需要修剪一番,但是不修剪也没关系,因为这棵树会不断向上生长。
他很熟悉这些精致的白纸,也很习惯这些工整漂亮的笔迹,还能欣赏出来哪些不合理的地方。
杨冰青是佼佼者。
而且杨冰青似乎还有很多藏起来的纸张等待阅读。
他本来应该跟这样的纸张无比契合。
毕竟他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很有走上仕途的能力,很有曲意逢迎的手段。
只是没人问他喜不喜欢罢了。
但是他不是那种喜欢自怨自艾的性格,该怎么样那继续怎么样吧。
他只是很羡慕朱琇而已。
也不必为自己的懦弱无能找到任何借口,何况家族里给他的资源,比起那些真正泥地里打滚的,也好上太多太多。
冯斌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他这次发自真心地笑道:“看来找到了好东西。”
杨冰青敏锐地发现他的态度转变。
赵兰芝抬头时。
她手里的花笺信纸是他刚刚随手扔掉的,居然那么巧飘到朱琇那边。
赵兰芝的眼中闪过一丝触动,但很快由陌生的情绪所淹没。
怎么什么事情都能扯到她?赵兰芝皱眉。
他不喜欢这种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会不会出戏……角色自己突然就这样了……不行就下次改掉……